我承認我的笑點低,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實在不該笑出來,但還是被趙法醫一臉嚴肅卻說出這麼有想象力的話逗笑了:「那個時候他的神志確實不太清楚,和黑白無常有什麼關系?這種情況下說的話,不能全信啊。」
汀棠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許劍突然走進了法醫室,打斷了我們說話:「省廳領導來了啊,看完錄像了?那我們一起聽聽專案組介紹情況吧。」
專案會上,主辦偵查員介紹了案情:「男性死者楊風,五十三歲,女性死者曹金玉,四十九歲,是夫妻倆,都在市紅旗小學教書,楊風教六年級數學,曹金玉教三年級語文。兩人有一兒一女都在省城上班。家裏人都為人低調溫和,從不和人發生矛盾。經過昨晚和今天上午的調查,沒有發現任何情仇矛盾關系。昨晚十點三十分,紅旗小學教工樓附近的小店剛准備關門,店主看見楊風從樓道裏沖了出來,滿身是血,然後倒地不起,就報了案。派出所民警到達的時候,看見楊風奄奄一息,就立即撥打了120。救護車到達後把他送到了醫院。另一組民警從小店老板那裏得知他是樓內住戶,就上到位於二樓的現場,發現房門大開,客廳內側的臥室門口躺著一個女人,隨行的醫生經過搶救,沒能挽救女人的生命。」
許支隊補充說道:「案情就是這樣,看似很簡單,其實很難,沒有任何線索。現場附近兩公里內都沒有監控,死者家鄰居也都稱沒有聽見任何動靜,沒有看見過任何陌生人。畢竟這個時候,現場又處於市郊,附近路上沒有什麼行人了。」
我點了點頭,說:「不浪費時間了,去看現場吧。」
現場位於汀棠市城郊紅旗小學校園後側的教工樓。這是由三棟並排的四層小樓組成的一個小院子,東西兩側都有門,樓後樓前都有圍牆。東側的門旁有間自建的平房,是一家小超市。樓房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建的舊樓,樓道裏很黑,即便是白天也是這樣。
中心現場位於中間一棟小樓的二樓,為了不妨礙其他住戶的出行,樓道沒有封鎖。派出所派出的民警端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守著現場。見我們到來,派出所民警趕緊起身開了房門。
雖然房屋很老,但是內部結構居然比較符合現在的潮流,可見在當時這樣的房屋結構一定屬於極其另類的。
一進房門,我們就站在了一個比較大的客廳的最西側。客廳東北側牆壁靠著一套沙發,客廳的東側是兩間臥室的門。
現場是水泥地面,有很多殘破的地方,客廳中央的桌子上堆放著雜物。整體感覺這間房子一點兒也沒有書香門第的氣息,更像是獨居懶漢的巢穴。
房門口的地面上有一攤不小的血泊,沙發和牆壁的夾角處也有成片的滴落血跡形成的血泊,兩攤血泊之間有密集的滴落狀血跡,一大滴一大滴的,沒有明顯的方向性。
沙發另一側靠臥室門口,有一大攤血泊,血泊還有拖擦的痕跡。
「那裏就是女死者倒地的位置嗎?」我指著臥室門口的血泊問。
現場的痕檢員點了點頭。
林濤看了看地面,說:「現場怎麼這麼多血腳印?」
痕檢員說:「這些我們都仔細辨別過了,全是男死者和參與搶救的民警、醫生的足跡,沒有發現陌生足跡。」
林濤說:「不可能吧,現場有這麼多血,凶手怎麼會沒有留下足跡?」
我說:「有可能,如果凶手動作簡單,捅完兩個人就走,血還沒來得及在地面堆積,當然不會留下血足跡。」
我沿著血跡繞了現場客廳一周,接著說:「另外,血跡全是滴落狀的,沒有任何噴濺狀血跡,應該是沒有傷到大動脈,傷的都是重要髒器。既然沒有動脈噴濺血,凶手身上不一定有多少血的。」
「手法相當狠辣。」林濤說,「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我招了招手讓林濤過來,我們倆一起蹲在沙發和牆壁的夾角處,我說:「你看,這裏的滴落血非常密集,但是這裏怎麼會有滴落血呢?」
林濤看了看大門口處的血泊說:「是啊,這裏離大門口有五米多遠,死者說凶手是進門就捅了他,那這攤血是誰的呢?」
我搖了搖頭,說:「不對,我就說過神志不清楚的時候詢問是沒有用的嘛,我覺得凶手不是進門就捅人,而是在沙發這邊捅人的。」
我和林濤一起沉思了一會兒,我說:「如果是在門口捅了人,為什麼死者受傷後又走回沙發旁邊,然後才跑出現場呼救呢?這不合情理啊。」
林濤點了點頭。
我想了一想,又說:「不對,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凶手在門口就捅了男的,然後看見女的在臥室門口,就走進去捅女的。這個時候男的受傷了,忍著痛往裏面走,應該是想救女的,走到沙發西側這攤血跡的地方的時候,發現凶手已經捅傷了女的離開了,男的就在這裏站了一會兒恢複體力,然後拼盡全力跑出去呼救。」
林濤說:「你說的這種可能完全可以解釋血跡形態,但是解釋不了痕跡形態。你看,沙發西側的血泊和大門口的血泊之間有隱約的血足跡,是男死者的足跡,足尖是朝大門口的,也就是說男死者是從沙發西側往大門口走。我們並沒有發現從大門口往沙發走的足跡。」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男死者如果從大門口往裏走去救女死者,應該有一定的速度,血跡的滴落不應該是這樣基本垂直的滴落形態。這兩攤血跡之間的滴落血全是垂直大滴,應該是大量出血,人緩慢移動時滴落的。」
林濤說:「但是你說的那種英雄救妻說也不能完全排除,說不定他就是緩慢地移動到沙發西側,又緩慢地移動到大門,然後奔跑出去呼救,恰巧又沒留下血足跡。畢竟男死者生前自己說了是在大門口被捅的,大門口又有血泊,還是符合的呀。」
「是的,這個還需要進一步判斷。」我說。
「判斷這個有意義嗎?」林濤說。
我笑了笑,指了指放在沙發上的一個袋子說:「你看了袋子裏是什麼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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