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有點猶豫這麼大的房子該不該一個人住。我從未獨居過。大學畢業後我便回家,而後嫁給被得,生養凱蒂,從未一個人獨占整棟房子。結果證明,我根本不必擔心,而且還非常喜愛這樣的生活。
一陣電話鈴聲把我從半夢半醒間拉回現實,我在頭痛昏沉中接起電話。話筒傳來的卻是電腦語音,是賣墓地的推銷電話。
「可惡!」我邊罵著,邊把腳伸下地板,從沙發上坐起。這就是一個人獨居的缺點。
另一個缺點是和我女兒分隔太遠。一想到她,我便撥電話過去。鈴聲才響了一次,她就接起電話。
「媽,你好嗎?很高興你打電話來,但是我現在不能和你說太久,線上還有另一通電話在等著,我晚點再和你聯絡,好嗎?」我笑了。這個凱蒂。她總是那麼忙碌愛玩。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打聲招呼而已。晚上我要和戈碧去吃飯,明天再和你聯絡好了。」
「好,代我親戈碧阿姨一下。對了,你不是很重視我的法文成績嗎?我今天考了一個A。」
「很好,」我笑著說:「明天再和你聊吧。」
20分鐘後,我已把車子停在戈碧的屋子前。她屋子對面竟然奇跡似地有一個空車位。我把引擎熄火,下車。
戈碧住在聖路易廣場旁,這個可愛的廣場位於聖羅倫街和聖丹尼斯街間。在廣場四周圍繞著許多房子,這些房台的造型皆不相同,家家戶戶的樹籬也別具特色,頗有舊日建築的遺風。這些屋主把房子漆得五顏六色,在院子裏種滿茂密的夏日花朵,使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迪士尼卡通裏的景致。
廣場上彌漫著一股特殊的氣味,從廣場中央的噴水池傳來,有點像鬱金香的味道。噴水池周圍有鐵制的欄杆,約膝蓋高,上面飾有長釘和精美花邊,把水池和四周的房舍給區隔開來。這裏的房台很像維多利亞式的建築,風姿綽約而不失端莊,顯然在肇建之時費了一番心力。走在這裏,我感到十分舒服,覺得像這樣優美的居家環境確實能放松忙碌一天後的心情。
我看著戈碧的房子。它矗立在廣場北邊,從亨利茱麗葉街數過來第三幢。凱蒂曾說這幢房子很俗氣,就像那件我們不願意在新春派對上穿的晚禮服。看來她的建築師也無法阻止戈碧瘋狂的想法,只好把她的點子融進設計圖中。
這棟房子有三層樓,外觀是棕色的石材。在一樓有往外凸出的大窗台,屋頂上方蓋成六角形的塔樓。塔樓上鋪有橢圓形磁磚,使塔樓看起來就像美人魚的尾巴。塔樓上還開了一扇摩爾式的窗戶,還用雕花鐵欄杆做為裝飾。房屋的基部是方形的,但上部卻逐漸驟升為圓宮形。房子裏每一扇木門都雕花刻飾。在一樓的凸窗左邊,一個鐵欄杆從一樓直通到二樓的走廊,欄杆所雕的花紋,倒有點像廣場中央噴水池的欄杆。在走廊兩側的花盆裏綻滿早開的6月花朵,每朵都大得超過應有尺寸。
她一定在等我來。我還沒走過對街,就看到她房間的窗簾拉上,隨後大門便開了。她向我招招手,然後轉身鎖上大門,精力充沛地扭轉兩次門把,確定已把門鎖好。她蹦蹦跳跳走下鐵欄杆扶梯,身上長長的襯衣被風吹著,像一張大三角帆。她還沒走近,我便先聽到她身上首飾傳來的聲音。戈碧喜歡珠光寶氣的東西,今晚她在足踝上套上一個小銀環,每走一步,銀環便發出叮當聲響。她打扮得就像學生時代的嬉皮。這是她慣有的穿著方式。
「今天過得好嗎?」
「很好。」我隨口說。
我知道這並不是我由衷之言,但我不想提謀殺案,不想提克勞得爾,不想提破滅的魁北克之旅,不想提碎裂的婚姻關系,不想提任何會影響今晚心情的事。
「你呢?」
「也很好。」
她搖著頭,頭上的發綹也隨之晃動。盡管她也說過得很好,但我感覺到她也和我一樣,不想提任何不愉快的事。我突然感到有點難過,但旋即把這情緒撇開,和戈碧一起刻意遺忘任何傷痛之事。
「那麼,我們上哪吃飯呢?」
這不是刻意把話題轉開,因為我們根本還沒開始有話題。
「你想去哪呢?」
我開始思索這個問題。我經常想食物就在眼前的樣子,以此來選擇餐廳。我的心志無疑喜歡實景,可以這麼說,用食物來想像較為生動,而不是菜單或沖動。今晚,我想要來點紅色夠份量的食物。
「意大利菜?」
「好哇。」她想了一想:「亞瑟王街的『韋瓦迪餐廳』如何?我們可以坐在戶外吃。」
「太好了,這樣我也不會浪費掉這個停車位。」
我們斜越過廣場,走過草地從闊葉林中穿過。幾個老人坐在長椅上,湊在一起聊天。一個戴著浴帽的女人,拿了一大袋面包屑,一邊喂鴿子一邊對它們說話,好像把鴿子當成小孩,要它們不要搶,一個一個來。兩個警員正走在廣場中央的十字走道上,他們雙手背在後面,邊走邊談笑,不時還會停下來打鬧。
我們經過廣場西邊的水泥涼亭。我看著涼亭入口上刻的「韋斯巴薌」這幾個大字,心中再次感到奇怪,為什麼這裏要刻這位羅馬皇帝的名字。
走出廣場後,我們穿過拉弗街,經過亞瑟王街入口的一排水泥柱。一路上我們沉默不語,這並不尋常。戈碧不是沉默寡言型的人物,她總是會無厘頭地冒出一推餿主意和鬼點子。然而,今晚她卻完全贊同我的提議。
我用眼角偷瞄她,仔細觀察。她並沒有魂不守舍,只是有點焦躁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走著。
這是個溫暖而潮濕的夜晚,亞瑟王街上擠滿了逛街的人潮,人群從四面八方湧來。每家餐廳都是門窗敞開,桌椅雜亂,似乎總是來不及收拾。一些穿著棉衫的男人和裸露雙肩的女人,坐在露天餐廳色彩鮮豔的遮陽傘下,談笑風生。還有許多人在門口排著隊,等待侍者帶位。我加入韋瓦迪餐廳門口排隊的人群,而戈碧則已迫不及待地跑去買紅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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