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我的情緒稍微安定了一些，轉頭去看房間南面的多寶格大窗。窗外有條狹長靜謐的木廊，廊外即是人工湖裏的噴泉、假山、瀑布，淅淅瀝瀝的水聲破窗而來，令我在初醒時產生了「雨落江南」的錯覺。稍後，我握著刀柄清醒過來，不禁啞然失笑，原來自己仍在大漠朔風西北敦煌，與杏花煙雨柳絲江南無關。
白雪的房間在隔壁，此刻想必已經沉沉入睡了吧。
我翻了個身，回憶著剛才的噩夢。在夢裏，似乎有人站在多寶格窗外向裏窺探，他的影子被西去的夕陽投射在我床前。除了雙臂，他還擁有一雙半拖在地上的鷹翼，所以地上那影子變得極為怪異，寬大臃腫，像是一個佝僂著背、披著破爛羊皮大衣的老頭子。
「那個錦囊，那個錦囊……過去，我不知，翼王不知，許宗揚不知。現在，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那個世界離我們很近很近，不知者擦肩而過，知道者就能穿越鏡面世界，去到任何地方。呵呵呵呵，那個錦囊……我絕不告訴任何人，包括翼王在內。他算什麼？妄圖操控鏡面世界的野心家嗎？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智慧拿出來跟他分享？他是太平天國賊眾的翼王，但在鏡面世界裏，卻什麼都不是。而我，是唯一知道那秘密的，唯一能穿行於鏡面世界的，就像莊子《逍遙遊》中所說——『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
我知道那是班馬鳴在說話，他死在逍遙椅上，當時不能說話，卻留#小說 下了太多解謎線索，但那雙翼人又是誰？地上的影子越來越大，由床前延伸到床上，恍惚之間，窗外人已經無聲地穿越多寶格，進入了房間。
「殺死一切與鏡面世界有關的人，殺死……敦煌就是九死無回之地，酒泉即是『九泉』，任何闖入這裏來的人，都要死，都要死，都要死……」他低下頭，翅膀展開，慢慢向我覆蓋過來。
於是，我在此處悚然驚醒，才知道那只是南柯一夢。
2.大戰後的暫時寧靜（7）
從班馬鳴手中拿來的袋子也在枕下，我馬上取出來細看。袋子用金絲銀線編織而成，再加上年代久遠，當然是一件極具價值的古玩藝術品。那麼，精通班門一切技藝的班馬鳴為什麼在臨死前要將它拿在手中呢？
「龜息功？難道他只不過是進入了龜息功的『無氧冥想』狀態？」我腦子裏似乎有道閃電掠過。細想當時班馬鳴的樣子，除了沒有脈搏呼吸外，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像是死人。再者，那熊熊燃燒的鐵鼎之火可能不是為了照亮湖面，而是為了幫他驅寒。
北少林派的七十二絕技中也有類似於龜息功的「神遊功」，那是內功吐納的最高境界，大概意思是用周身毛孔來代替口鼻呼吸，毛孔直接吸收空氣中的氧氣，融入血液和皮膚中，更直接，更簡潔，更科學。如果班馬鳴是處於那樣一種狀態的話，湖水倒灌進去，他就被我們無心害死了。
我現在已經睡意全消，便按下#小說 床頭的通話器，要了一壺黑咖啡。意外的是，推著服務車送咖啡進來的卻是白雪。
「被噩夢驚醒了，又正好聽到你要咖啡，便冒昧地代服務生送進來。」她笑著把小車推到床前，提壺倒了兩杯咖啡。
「什麼噩夢？」我順口問。
「你的習慣是不加糖，用來提神醒腦，是不是？」她把杯子端給我，然後才悠悠地歎氣，「我夢見翼王複活了，叫囂要殺盡所有知道鏡面世界秘密的人。事實上，他是無法從地底世界逃脫的，只有在那個環境裏，他才能長生不老。黃金世界毀滅了，他的生存環境被破壞，只有死路一條。你我都知道，除了翼王，敦煌還有一名雙翼人，隨時都會出現，那才是我們的真正大敵。」
我點點頭，小隊長等人目睹了一切，相信今後雙翼人會更加頻繁地出現，成為籠罩在敦煌上空的死神陰影。
「寶藏沒了，我離開陽關的路上一直在考慮，燕盟是否就此退出敦煌之爭，就像隼機關那樣？你呢？又是怎麼考慮的？」白雪的心思轉得好快，把利益、進退看得一清二楚，就像一名最擅長精打細算的賬房先生那樣。
我舉起袋子，認認真真地告訴她：「我相信，班馬鳴的秘密就在這袋子裏。」
白雪詫異地挑了挑眉毛：「哦？怎麼說？」
2.大戰後的暫時寧靜（8）
我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用手指撫摸著經緯分明的袋子，淡淡地回答：「第六感告訴我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跟白雪一樣，脫困之後，腦子裏時時刻刻回想著那段經歷，以至於寢食無味。
白雪從我手中接過袋子，裏裏外外看了兩遍，又把袋子翻出來，仔仔細細地檢索著袋底。
最終，她皺著眉把袋子交還我，狡黠地一笑：「第六感有時也會出錯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推薦幾個敦煌文物行家給你，他們都以眼光毒辣老到著稱，能與高倍顯微鏡媲美。據我看，這袋子肯定能夠賣個好價錢，在文物市場上引起一陣哄搶。」
我笑了笑，把袋子又交給她：「不必找專家，還是找台顯微鏡來觀察一下，看看編織材料和花樣上有沒有異樣。如果看不出什麼，它就歸你了，算是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紀念。」
白雪兩頰突然一紅，馬上借舉起杯子喝咖啡的動作遮掩窘態。
她在湖邊沙灘上主動奉獻出的#小說 那忘情一吻，才是地下世界之旅的永久紀念，與我親吻長江九號那一次有本質的區別。
「你有沒有想到過，班馬鳴並沒有死，而是處於『龜息功』的自閉狀態？」我一想到有可能無心殺人，就感覺非常別扭。
白雪的反應比較坦然：「我會安排人去探查湖底，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
她離開時把袋子一起拿走了，但對它並不重視。
我一個人回想著班神機、班仙牙講過的班門故事，為錯失班馬鳴這個「活字典」而頻頻長歎：「他追隨翼王數年，並親手構建了陽關下的黃金世界，若是他能開口，很多謎題豈不就迎刃而解了？」
夕陽落山時，采薇、蒹葭一起來報：「陽關那邊的事了解了，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第10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