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擋不住蒹葭姐姐，她怕你有事，非要沖進來不可。^H小說 楊先生，姐姐為了你夜夜失眠，茶飯不思，已經瘦了十斤。她心裏的苦，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不敢說給任何人聽。」小藍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蒹葭身上。
驀地，喀喀數聲響過，蒹葭的身體骨骼寸寸碎裂，七竅流血，並且都是劇毒浸潤後的黑血。
我無言以對，懷中的她身體漸漸冰冷。
「楊先生，姐姐說過，如果她死了，就把她葬在湖西，日日向著朝陽。」小藍臉上無悲無懼，沉靜冷漠得像一塊石頭。十二君子留在敦煌的人全部倒下，她就是度假村裏唯一的首腦，所以必須變得堅強起來。
小藍帶人抬走了蒹葭，園中的血腥氣味也被西北風快速吹散。
我重新回到關飛度身邊，不知何時，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柄短槍。
「她們……離我而去，我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願意用自己的命洗清一切罵名。」他慘笑著抓起手邊的一枚白玉虎符，向我遞過來，「有了它，你就能調動長江部隊所有人馬，一起迎戰千毒蠱娘。長江是我的畢生心血，楊進，希望你最終也能成為它的一分子，以它為榮耀，把它發揚光大，做黑白兩道上的定海神針。」
那枚半寸見方的虎符上刻的是「長江長」三個篆體小字，暗紅色的印泥殘痕深淺不一，虎符的虎頭把柄磨得光滑圓潤，可知它的歷史已經十分悠久。
「謝謝你的信任，但我無法擔當這樣的重任。」我的心仍舊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慟中。從敦煌到魔鬼城，再從魔鬼城到南渠度假村，我一次次地看著身邊的戰友倒下，自己卻無能為力，無法阻止，也找不出元凶。
4.閃電與長江九號的身世（2）
自從來到敦煌，這種無奈感、無力感就時時伴隨著我，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兜頭罩下來，令我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在這樣的狀態下接過虎符，只會害了長江部隊。
「楊進，我們身在江湖，不可能每天做的都是歌功頌德、扶老攜幼、雪中送炭、揚善除惡的好事，總有一些時候，為達目的身不由己，貪圖走捷徑，想盡快解決問題，這就是『做大事不拘小節』的至理名言。如果瞻前顧後、唯唯諾諾，等一切條件成熟了再行動，早就失去了戰機。我是長江部隊的領袖，有時必須放手放膽去做。古人說『一將功成萬骨枯』，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想做大事業，不殺人怎麼做？咳咳……」他猛地大口吐血，染紅了那柄短槍。
「關爺，閃電比我更適合接替你。」我握住虎符，明了它所代表的含義，但卻不想據為己有，「我打電話給他，要他火速趕來。」
從敦煌到南渠，快車二十分鐘可到，閃電一定能趕得及。以他的聰明才智和應變能力，足以接替關飛度。
「不要！不要……不要叫他！他不能接管長江，絕對不能！」關飛度大叫一聲，手槍對准我，一把搶回了虎符，死死攥住，絕望而憤怒地死死瞪著我。
「為什麼？」我有些詫異。
閃電和長江九號是我見過的最富應變能力的高手，如果九號沒有在地下黃金神殿裏與翼王同歸於盡，那麼她將是接管虎符的最佳人選。閃電是她的半個師父，能力超過她，超過其他的長江高手，為什麼不能接關飛度的班？
「因為他是……他是……」血塊哽在喉嚨裏，關飛度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是什麼？」我預感到其中必有隱情。
^H小說 「咳咳咳咳……」關飛度大聲咳嗽，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是古人扼腕喟歎的兩個最悲哀境遇。所謂英雄，肯定曾經叱吒風雲、頂天立地過，一旦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兩相對比，怎不叫人感歎？此刻的關飛度，變成了一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平凡老頭子，昔日的輝煌一掃而空。
「他不合適，咳咳咳……誰都可以接掌長江，唯獨他不行！」關飛度一邊劇烈咳嗽，一邊嘶吼著。
草地上又有人影一晃，伴著閃電憂鬱深沉的聲音：「對，我不適合，很久之前我投入長江部隊時，你就說過這樣的話了。」
我抬起頭，面對的是閃電那張憔悴瘦削的臉。他的手中倒提著一支八連發神機弩，渾身沾滿了草屑和落葉，似乎已經在黑暗中潛伏了許久。
「楊兄弟，魔鬼城之行無恙嗎？」他抹去了發梢上的露珠，向我低聲問候。
4.閃電與長江九號的身世（3）
^H小說 與上次見面相比，他整個瘦了一圈，眼睛裏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絲。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九號，我感覺自己跟白雪都對不起他，因為當時有九號的壯烈犧牲，我倆才得以逃生。
「閃電。」我叫了他一聲，忽然覺得不知如何往下說。自從九號犧牲，我和閃電之間就仿佛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隔膜，無法真誠順暢地溝通。
「楊兄弟，恭喜你從魔鬼城活著回來。我很久以前就想消滅那群異族人，可是一直沒有太好的契機，無從下手。這次有你出手，總算了結了我的一個心頭大患。」他按下開關，小心地卸掉了神機弩上留著的兩支黑羽短箭，插進腰帶上懸著的箭囊裏。
我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因為魔鬼城之行沒有任何可恭喜之處。沒有找到石夢，沒有救回一個人質，反而損失了十二君子中的蘭岸。至於地宮的毀滅，是出於櫻殺堂之手，與我們的進攻並沒有直接關系。所以，這次行動，只能用「完敗」兩個字來形容。「完敗」，是江湖人最感恥辱的事。
「慚愧。」我的心被猛地刺痛，不敢再看閃電的眼睛。
關飛度咯出了血塊，揮袖抹去了嘴角的殘血，嘶聲叫著：「對，我永遠不能讓你接管長江，因為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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