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酒瓶夾在兩腿中間，伸手摸索出電話，盯著液晶屏幕，神經質地幹笑起來。
天蠍座妖童通報過關飛度的孩子、女人的居住地點，此刻下手的一定是千毒蠱娘、櫻殺堂一方的人馬。殺了他們，便徹底摧毀了關飛度的鬥志和人生。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他絕望地盯著我，蠟潢色的臉皮哆嗦著，眼角忽然湧出兩行渾濁的老淚。
3.關飛度吞槍自盡前千毒蠱娘出現（6）
我無法回答，因為那些人的隱居之地遠離警察的控制圈，就算向警方求援，也是遠水不解近渴。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天祈禱厄運不會那麼無情地降臨。
「楊進，我關飛度叱吒江湖半生，曾贏得了無數鮮花與掌聲，被同道尊稱一聲『關爺』。現在，只要能救她們，我情願拉下這張老臉來，跪地求饒，求他們放過我的家人。」關飛度老淚縱橫，月牙泉之會時的傲岸、冷酷都不見了，他只是一個垂暮的老人，期待別人的援手拯救。
「我來想想辦法。」我想到了櫻殺小卷，也許她能夠阻止連環殺戮的噩夢遊戲。
「丁零零……」我還沒起身，關飛度的電話已經先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號碼，立刻面如死灰。
我站起身，馬上撥打櫻殺小卷的電話。
「楊先生，你一直沒回電話，我時刻都在為你擔心。唉，再聽到你的聲音，我這顆心總算放下來了。怎麼樣？你沒事吧？」她話裏那份關切和焦慮語出至誠，絕不是裝出來的。
「無論怎樣，停止殺人遊戲，放過關飛度的家人——算我求你了，他會帶長江部隊退出敦煌，絕不再插手西北戰事，好不好？好不好？」我強抑住內心的激憤，但顫抖的尾音仍舊暴露了按捺不住的怒氣。
「那些事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很抱歉。」她黯然回答。
「你跟千毒蠱娘是合作者，告訴她，關飛度一定會遵從天蠍座妖童的吩咐，馬上帶人離開，絕不再涉足千毒蠱娘的地盤。只請她高抬貴手，放關飛度一條活路，好嗎？」我從沒如此低聲下氣地求過人，但為了關飛度，我寧願拋開自己的尊嚴。
「那是他自找的，你問問他，兩年前在甘南雪山腳下的無名石屋裏到底發生過什麼？」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忽然從虛空中響起來。
我霍地轉身向北面的屋頂望去，那裏空無一人，只有秋風撫弄著屋簷頂上的一叢叢衰草。
「是誰？」我提氣喝問。
「誰？誰在說話？」櫻殺小卷也從電話裏聽到了^H小說 那聲音。
3.關飛度吞槍自盡前千毒蠱娘出現（7）
「是我，一個只想追求自我卻始終被世人誤解的可憐的老女人，我猜沒有人願意看到鶴發雞皮的老女人形象吧？所以識趣地隱藏起來，一個人欣賞鐵衣將軍關飛度的末日好戲。關飛度，你在江湖中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但雪^H小說 山腳下那一個無辜的村民犯了什麼罪？竟然被你的手下人割喉而死？」老女人的聲音不疾不徐，雖然有西北風幹擾，仍舊清清楚楚地送到我耳邊來。
「是千毒蠱娘？」櫻殺小卷在電話彼端問。
我無法確定，因為自己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
關飛度的電話仍在振鈴，但他實在沒有勇氣去接。
「接電話吧，聽聽你最寵愛的女人被割喉之前的慘叫聲。我要做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你嘗嘗親人一個一個慘死的滋味。你將是最後一個，我知道你沒有自殺的勇氣，往往表面上越強大的人，內心越怯懦。關飛度，你為什麼不接電話？」老女人大笑起來。
啪嚓一聲，關飛度手中的電話被硬生生攥成了兩半。
我的手指猛地一顫，錯誤地按下了掛斷鍵，櫻殺小卷的聲音立刻消失了。
「在甘南雪山那次，我知道那牧民和他的女人見過千毒蠱娘，就逼他們帶路去山穀深處的溫泉天池，因為據我得到的消息，那牧民曾送過幹糧給她，就在天池旁邊的送子佛石台。可是，只到了穀口，那牧民就試圖逃跑，我的人出手太重，打斷了他一條腿，抬著他向前走。他的女人願意帶路，要我放了那男人。於是，我就故意放走他，暗地裏派人割喉滅口。千毒蠱娘是武林中的大毒瘤，為了消滅她，犧牲幾個人算什麼？更多的人將因此而受益。可是，還沒走到天池，那女人就跌下了深溝，屍骨無存。」關飛度絮絮叨叨地向我解釋，他的手掌已經被電話碎片割破，鮮血沿著小指流下，染紅了腳下的枯黃草根。
江湖是一口大染缸，無論標榜自己有多正義，總會有汙點留下來。只不過，有些事做了，幹幹淨淨，無人知曉；有些事走漏消息，成了隨時都會自爆的定時炸彈。雪山牧民淳樸而誠實，只會用自己的本心去辨識對錯，根本不管江湖規則。所以，為達目的，濫殺無辜，的確是長江部隊過去鑄成的大錯。
「我只殺一人，你就殺我所有的親人嗎？」關飛度不甘心地抬頭大叫。
3.關飛度吞槍自盡前千毒蠱娘出現（8）
「你只殺一人嗎？那個女人不也是為了反抗即將發生的汙辱事件才跳下深溝的？你，作為長江部隊的領導人，不懂得以『仁義道德』約束部下，把那些天生老實的牧民們當做可以任意宰割的羔羊。單憑這一點，關飛度，你就該死一萬次——」
半空中有電光一閃，關飛度喉結左側突然濺血，他半張著嘴，扶著桌子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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