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背後有人

 餘以鍵 作品,第8頁 / 共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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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是6月20日淩晨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大雷雨造成了大面積停電,我點燃蠟燭,書桌上是《背後有人》

這部書的手稿。我吸著煙寫作,這就是我的深夜生活。然而,這一夜我是沒法繼續寫了。

我回憶著我和董楓最近的一次見面,大概在三個月之前了。我到精神病院找她,是因為一個朋友的

妹妹患了抑鬱症,卻不肯去精神病院治療,她說她怕,去了精神病院,別人就認為你是瘋子了。我說不

服她,便到精神病院找董楓,約她去與我朋友的妹妹談談心,一來可以疏導,同時也可打消這位患者的

某些顧慮。

當時,董楓正帶著十多個女病人在醫院的草坪上活動。這些穿著統一的條紋住院服的病人,有的在

散步,有的坐在長椅上曬太陽,這情景讓我走進這裏時的壓抑感得到了放松。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對董

楓說明來意,一個呆坐在長椅上的女病人突然走到了董楓面前,伸手就向董楓臉上抓去,喉嚨裏同時發

出一種嗷嗷的叫聲。幸好草坪邊還站著一位強壯的判醫生,他跑過去攔住了那個女病人,將她送回了病

房。董楓說,這是一個因失戀而患精神分裂病的患者,對漂亮女護士常有攻擊行為。是由她以前的精神

創傷造成的。

精神創傷‧當我想到這個詞的時候,牆上的掛鐘正敲響淩晨3點。!~!

..


  

第一章(6)

我乘坐102路公交車,在霍家橋下車後,河對面就是精神病院了。這所歷史上留下的教會醫院沒有高樓,全是由平房和一些二三層的樓房組成,所以從河這面望過去,只見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木,一些灰色的樓角在林中顯露出來,幽靜中透著一些神秘。

這條城市邊緣的水流叫獾河,河面很寬,早年還漂過一些漁船的。小時候,我和一些小夥伴光著屁股在這裏遊泳。下水之前,我們每人都要單手將河邊的草葉打一個結,據說只有這樣做了,才不會被水中的溺死鬼拉走。遊累了,躺在河邊的沙灘上曬太陽,我們也議論過背後的這座醫院,說起來也有點膽戰心驚的。但那裏面開著很多玉蘭花,強烈地吸引著我們,因為將它的花瓣含在唇邊,可以吹出很響的聲音。有時,我們會從河邊的圍牆翻進去偷摘一些花朵。直到有一次,當我們正趴在牆頭上時,突然看見一座小樓的窗口露出一張臉來,那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雙眼發直,並且沖著我們發出了一陣怪笑。我們跳下圍牆跑回河邊,從此再也不敢進那醫院去了。

我們對精神病院本能地感到悚然,也許是精神世界的變異比現實世界的變異更讓人迷惑的緣由。因此,當我這天走進這醫院時,看見幾個路過的孩子在大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便不由得想起我兒時類似的感覺。

我是為董楓而來,或者說,是為昨晚的不速之客為我勾畫的那間黑屋子而來。整個人類都為無休止的好奇心所引領,我也沒有辦法不這樣做。

進門是長長的林蔭道,高大的香樟樹經風一吹,在我的頭發和肩頭上落滿了鹽一樣的白色花粒,香氣襲人,使這6月的下午一點兒也不沉悶。

轉過彎,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花壇。從這裏舉目望去,董楓所在的那個病區的樓角正有一半被陽光照得明亮。花壇邊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在散步,他的嘴巴藏在雜草似的胡茬裏。因此,他對我說話的時候,我幾乎沒注意到他嘴唇的開啟。

他說:「往前走吧,前面有紅旗。你看這些花都流血了,哈哈,流血了……我才不怕呢,石頭獅子咬我,真的,我才不怕呢。」

這男人穿著條紋襯衣,一看便知道是這裏住院的病人。我開始以為他在對我說話,可他的眼光卻是越過我的肩頭而去的,顯然,他是對著我身後的空曠在說話。


  

在他的眼中,也許並沒有一個人對面走來,也許走來的人是另一種形象,誰知道呢‧我像穿越一個夢一樣從他身邊走過,進了那片安靜得出奇的病區。

法式建築的兩層樓房,窗的上端是圓弧形,嵌著彩色玻璃。廊道一側等距離地矗立著粗大的石柱。年代久遠的地板已新刷過紅漆,讓人腳步輕盈,但每走一步,仍咚咚作響,像是腳跟後面的回聲。

護士值班室裏沒有董楓。一個圓臉護士說,董楓病了,在家休息。這使我確認昨晚的事是真實地發生過了。

我在走廊上猶豫了一下,決定去找吳醫生了解一下情況,重要的是立即去看看那間黑屋子。昨夜發生的恐怖現象也才過去了十多個小時,或許還有什麼痕跡留在那裏。比如,半截蠟燭,一把小梳子之類的東西。

我認識吳醫生是在一個朋友的婚筵上。當時來了很多客人,就餐時他就坐在我旁邊,中等個子,但身架很結實,手臂粗壯,給人以果敢有力的印象。知道他是精神病院的副主任醫生後,我便好奇地與他攀談上了。沒想到,談話非常投機,他認為我們搞寫作的與他幹的是同一個行當,都是對人感興趣,尤其對人的隱秘內心和迷亂瘋狂感興趣。這以後,我們便常常交往,儼然一對出沒於半明半暗中的探險者。

他的名字叫吳畏,我沒問過他這名字是父母所給的,還是從事這一獨特工作後為給自己壯膽才改的。總之這名字讓人受鼓舞,並且他才三十四歲,就已是這個病區的負責人了。精神世界幽深莫測,他的前途還很遠大。

我走進醫生值班室的時候,他正在和幾個醫生說話,談的事似乎很重要,因此他不願意停下來,只是用手對我做了個「請坐、請稍等」的姿勢,便又接著說下去。

「這男孩患的不是廣場恐怖症。吉醫生,照搬西方經典不適合這男孩的病情。一個高中生,每天騎自行車上學,看見路人就害怕,就躲進路邊牆角不敢動彈。從表面看,他懼怕迎面而來的任何陌生人,內心有被害妄想,但這不是實質,事實上,這男孩從沒有過受到陌生人傷害的經驗……」

吳醫生的話被電話中斷了,接完電話,他才轉向我熱情地握手。「有事嗎?」他問道。他顯然感覺到,我在上班時間來找他,絕不是因為閑來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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