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我居住的大雜院裏,有一個時期,幾乎不斷有老人去世。每當這時,我和小夥伴們便不
敢在夜晚的院子裏亂竄了,因為那些花圈和祭帳,在夜裏顯得特別冷清可怖,看一眼都會做噩夢的。我
躲在被子裏,隔著一道木板牆,聽到隔壁鄰居在咳嗽,是那個姓曹的老頭子。我想,這老頭可千萬別死
啊,因為我家和他僅一道木板牆之隔,他若死了,停屍在屋子裏,這距離就太近了。然而,你越怕的事
越要發生,不久,這老頭果然死了,果然是停屍在屋子裏,家屬又哭又叫地折騰了好幾天,喪事辦完,
一切才恢複平靜。那段時間,我夜夜用被子蒙著頭睡覺,一個多月過去了,有天夜裏,我突然被隔壁的
一陣咳嗽聲驚醒,是那早已死去的老頭子在低低地咳嗽。我嚇得頭發都立了。第二天,我將這事告訴了
母親,母親沉吟了一會兒,說別怕,曹爺爺喜歡你的。晚上,母親買回了一疊紙錢,帶著我在院裏的牆
根下燒了。當夜,我睡得特別安穩,以後也再沒聽見過咳嗽聲了。
長大後,對這事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解釋,那只是一個膽怯的小孩子的幻聽罷了。或者是,將另外
什麼地方發出的咳嗽聲感覺為隔壁發出的了。確實,聲音是飄浮的東西,尤其在漆黑的夜裏,有時很難
辨別它的位置。
我想到小時候的這個經歷,主要是想給董楓看見的可怕景象找到一種解釋。董楓所看見的黑屋子裏
的亮光,也許僅僅是雷雨時的閃電在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坐在屋裏梳頭的女人呢,也許是牆上的一幅畫
吧。但是,我立即感到這種解釋很難成立,因為,據我親眼所見,這家精神病院的病房牆上是從沒貼過
什麼畫片的。那麼,是這間病房已住進了一個女病人,而作為護士的董楓還不知道‧這也不太可能,而且
,據說董楓當時還清清楚楚看見那病房的門是鎖著的。還有一種可能,這與未來的科技難題有關了,這
就是,多抨以前的一個雷雨之夜,一個女精神病人在夜裏梳頭時猝死,當時的一道強烈雷電將這一畫面
儲藏在了這一間病房裏,像激光全息片一樣。在此後的歲月裏,如遇相同的雷電頻率(像我們開電視找對
了頻道一樣),那影像就會重新閃現。
我吸著煙,坐在大椅子上對那間黑屋子作著種種推測。突然,我對有無此事產生了根本上的懷疑。
剛才的來客是誰‧他拎著的黑雨傘滴著水,而這些小水滴在室內的地面蒸發以後,有一種異樣的氣氛使我
頭暈。當然,也許是我本身有些頭暈了。但無論如何,我得搞清楚這位來客的真實身份才行。
我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淩晨1點42分。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撥通了董楓家的電話。
電話響著嗚嗚的長音,一直沒人接。是董楓已經睡熟了‧這完全可能。在醫院值班時遭遇到那種驚嚇
,奔回家來,吞下幾顆白色的鎮靜藥片,那麼,電話鈴是不能將她叫醒的。但是,那個拎黑雨傘的男人
呢‧作為董楓的丈夫,他現在應該守在董楓的床邊,即使躺下了,也一定會在困惑的失眠中盯著天花板左
思右想的。
於是,我再次撥通電話,嗚……嗚……仍然沒人接。就在我快要放下話筒時,突然聽見對方摘機了。「喂,喂。」我對著話筒叫道。對方沒有聲音。「是董楓家嗎?」我急促地問道,對方仍然沉默。我也
停住了口,感到話筒裏的沉默比洞穴的死寂還深不見底。突然這洞穴封住了,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占線
聲。
我放下電話,感到屋子裏出奇地安靜,並且,有點兒空曠。我說過,這是6月19日深夜,到現在,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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