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在這裏,在本該水深三百尺的海域,他的船擱淺了!
伯萊拜爾向海面眺望,水在往四面八方可怕地退去。成千上萬的死魚平躺在突然間湧出水面的廣闊沙洲上。
他的船陷在泥沙裏,陷在夢一般出現在海面的一片陸地中央。
沒有航海經驗的新手會被這情景嚇傻的,伯萊拜爾想。這是魔鬼島。
見多識廣的船員們有時會提起它,說它會暗暗跟隨著一條倒黴的船,在水下潛行很久,然後一湧而出,把船擱住。但伯萊拜爾知道,這是海流攜帶的巨量泥沙突然堆積在海底某處形成的。過不了多久,水又會把它沖垮、帶走。
使他擔心的是,魔鬼島的出現往往是強台風季節來臨的前兆。
今年的地獄風要提早到來了。伯萊拜爾歎了口氣,靠在座椅背上。
陽光把沙灘上的死魚曬得發臭了。伯萊拜爾下意識地用手掩著鼻子。他心裏想的是:我很想知道,為什麼每年的這個時候,陽光都特別毒。神聖的太陽到底是怎麼了?還有地獄風,它也在這時候來湊熱鬧。
實際上,白晝世界的年份就是以地獄風來劃分的。每年一度的強風暴會造成不小的損失,給醫院、建築公司、殯葬所帶來大筆生意。強風季過後的一個月內,整個海洋似乎都彌漫著死魚的臭氣。這已是每一個白晝人必須習慣的現實。
伯萊拜爾不習慣做哲學或自然科學方面的思考,他是個行動家。所以,他想了兩分鐘,就跑進駕駛艙裏,查看了機器,確定一切正常後,便躺在地板上強迫自己睡覺。船底下的沙洲不知何時才能消退,也許要等幾天。他應該養精蓄銳。沙子被曬得火燙,等到魔鬼島下陷時,海水蒸騰,帶上那些死魚的味兒,夠他受的。
還沒睡著,船上的無線通訊機叫了起來。他把機器沙沙響著吐出的紙帶扯下來看,上面寫:伯萊拜爾,速往最近的R-S-1009線路中轉站。有三級密碼信息。
局裏特別要求他在交通線附近度假,以便能把通知傳到離他最近的中轉站,並以無線方式呼叫他。不然的話,茫茫大海上是找不到他這條小船的。
令伯萊拜爾不安的是,局裏對他也只用過兩次三級密碼,這一次又出了什麼事?
通訊機又叫了,吐出的紙帶上寫著與上次相同的字。
以後的半小時內,它叫了三次。
伯萊拜爾明白,一定是有急事了。那可恨的魔鬼島仍然沒有消退的跡象。兆頭不佳,他迷信地想,這趟差事肯定充滿了艱險。
(2)
對北海上最大城邦之一的巴地魯-格塞來說,這不算是個很繁忙的日子。太陽照得人懶洋洋的,六個港口裏都沒什麼船只,海藻種植場泛起淡淡的鹹腥氣味,隨著和風飄散在全城的空氣裏。一派和平安樂的景象。
幾個老人坐在冷落的碼頭棧橋上釣魚。天熱,他們都把魚鉤下得深深地,用海草編織的遮陽帽擋在臉上。
瞧那兒,一個老頭對站在一旁看他釣魚的兄弟說,那兒有東西。我眼神不行,你看看。
一個白包裹。裝得鼓鼓囊囊的。弟弟眯眼向遠處海面上張望著。
老頭站了起來:今天上午總算有事兒做了。去把它撈起來,那是輪船上掉的郵包,或者是漂流瓶!
你別去。弟弟簡單地說。
我要去。老頭已經在解他的小船的纜繩了。
他兄弟懶得勸他了:隨你,我可管不了你,我累啦。
老頭把船劃到大包裹邊,看清楚了那是黎明人制造的、被稱為暖氣包的旅行用睡袋,封得嚴絲合縫,然而還是有股氣味從裏面溢出來。他回頭看看兄弟,有點拿不定主意:到底碰不碰這東西?它似乎很不對勁兒。
但釣魚的老人們都在關注他了。他哼哼一聲,伸手拖拖袋子不出所料,果然很沉重。他用繩子系在袋角,劃著船把它拖回了岸邊。
老頭跳上棧橋,對微過來的人氣喘籲籲地說:行了,我把它弄過來啦。想看的人就去抬吧。
咱們都不是小夥子啦。一個胖老頭說,叫搬運工來抬。
如果是值錢的東西怎麼辦?就在水裏先打開看看吧。
幾個人跳進小船,拖著繩子把白袋子拉到近前。他們找出一把剪釣魚線的多用剪刀,起勁地把袋子鉸開。
一股臭氣如熱霧一般湧出。所有人都躲開,有幾個彎下腰嘔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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