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回答這個問題看來是易如反掌。他翻開《韋氏大同典》,在「快樂」與「快樂主義」之間找到了那個詞:
快樂學:名詞,參見「……學」(一)倫理學,研究責任與快樂的關系。(二)心理學,研究竟識的快樂狀態與不快樂狀態。
他仔細地思忖著。倫理學?心理學?推銷倫理學已是談何容易,更別說心理學,那根本推銷不了,送給別人都不要。
不管快樂學是什麼,它絕不會是倫理學,也不可能是心理學。不過,假設它和快樂有關,那倒還符合邏輯。快樂是不能出售的,幸福也不能。能出售的只能是產品或者服務,你希望這些產品和服務會帶來快樂與幸福。然而,這和出售快樂並不是一回事。
喬希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服務,但這種生意他可認得出來。這是一場騙局。一英裏以外喬希就能嗅出它的味道來。這是一種哄騙傻瓜的交易,這裏頭能賺大錢。他們不會把報紙和吸墨紙廣告白送給你,動用飛機在天上寫字價格不菲,而這個可以變換圖案的東西肯定更加昂貴——如果你真能找到印刷機來印刷它的話。
把這些都加到一起,那可是一大筆錢。
他上樓到臥室去的時候,艾絲爾開始喊他:「喬希——」
「嗯——」他說道,隨手把身後的房門關上。
呆呆地盯著夜燈看了好長一會兒,他的腦子才不再飛快地轉動,緊繃的肌肉也才放松下來。騙局,他對自己說。這個結論令他感到莫大的安慰。
讓警察去管吧,他想。說到底,這又不關他的事。
在這種暗示著健忘的態度下,健忘也就跟著來了。
但是,快樂學公司卻拒絕被遺忘。在早晨的報紙上,一條排印十分醒目的廣告不可抗拒地吸引了喬希的目光。去辦公室的路上,他看到一塊純白色背景的廣告牌,廣告牌正中有個籠子,籠裏一只青鳥正在歡快地歌唱。籠子下面有幾個字:快樂學公司。
喬希穿過辦公室外間的時候,瑪麗抬頭說道:「快樂!亨特先生。」
喬希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快樂?」他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
瑪麗嫵媚地紅了臉:「我的意思是說早上好。那是昨晚電視裏放的節目——就是那個『快樂』——順口‧x隼戳恕!‧br/>「電視裏放了什麼?」
「是個非常快樂的故事,」瑪麗歎了口氣,「大家都很開心。這節目就是那個名字挺滑稽的新公司贊助播映的。」
「哦,是那個。」喬希說,「有人在等我嗎?」
「基德先生和一個推銷員……」
「今天不見推銷員。」喬希不寒而栗,「我寧願去見基德。」
「早晨好,亨特先生。」基德一進門就說,「您快活嗎?」
「我什麼?」喬希吼道。
「對不起。」基德局促不安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說那個,好像那是一句新近流行起來的話。」
他們談著談著就回到了那個老問題上面:應該讓每個工人只幹一種工作還是從事多種工作。喬希堅持說,每個工人只幹一種工作這種做法已經走過了頭,如果讓工人們輪換崗位並從事多種工作,就能增加產量,提高士氣,並減少埋怨、差錯、單調、疲勞以及曠工等等現象。基德則確信,這充其量不過是資方用來使高薪水工作降格的陰謀詭計。結果和往常一樣,兩個人都拍著桌子,操起各自的理由互相攻汗,就像掄著棍子向對方腦袋猛砸一樣。過後,喬希覺得筋疲力盡,嘴裏還殘留著剛才激動情緒的味道,尖酸而慍怒。
他打了個噴嚏,腦子裏昏昏沉沉,像塞了一團亂麻。這症狀再明顯不過:他得了鼻傷風。
而這還沒過完的永無盡頭的一天,還在前面等著他呢。
他想把頭伏到桌上去哭一場。當然,他沒有那麼做。男子漢不應該那樣做。
不知怎麼他居然掙紮著過完了這一天,不知怎麼他居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沒有發瘋似地跳將起來掐住那些人的喉嚨,因為他們向他問候:「快樂」,他們問他:「你快活嗎?」
「瑪麗,」他含糊不清地說,「明天我不來上班。」
當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他那法國殖民地風格的私宅大門的時候,艾絲爾帶著令他惱火的滿面春風迎了上來。「快樂,喬希。」她的聲音仿佛在歌唱。「你快活嗎?」
「我煩透了!」他嚷。
「哦,親愛的。」她同情地說,「出了什麼事情?」
「所有的事。」喬希呻吟道,「我得了傷風,胃潰瘍也發作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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