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一:他幾乎不能移動,手和腳都被綁起來了。怎麼綁的?他不知道。
發現二:他俯著腰,直不起來。為什麼會這樣,他不知道。背大肌還聽使喚,但整個身軀動不了。
發現三:眼睛能看見東西,但可視範圍很小。
發現四:頭不能動,能看見的東西只有兩手握的開關,自己的腳,圓形控制板上的燈光信號。
突然,控制板上燈光閃爍,燈光的排列方式改變了。
特羅派爾不假思索地按動了左手的開關。為什麼要按開關?為什麼是左手而不是右手?因為惟有這樣才是正確的。如果綠燈閃亮,就必須按動某個開關,這又是為什麼?好啦,綠燈閃亮,就按——他想不清這個問題,不想了,別去管它為什麼,別去管它究竟要發生什麼。
特羅派爾轉動眼珠,斜瞟著四周景物,如軟體動物躲在甲殼裏探視外面景物一樣。他又有了一個新發現:睜眼望出去,所見物視覺效果顯得很別扭,如看立體電影一般。是什麼讓視覺變得這般奇怪?他自問道。
他很快找到了答案,不過得花些時間才能慢慢習慣並接受,他現在從一個奇怪的透視角度進行觀看。正常情況下,人總是從兩眼看出去。如果閉上一只眼,所見物即變得扁平;睜開兩眼,則獲得雙重成像,產生立體感:前面的對象物就跳上前來,後面的則往後退下去。
看控制板上的指示燈也是同樣道理——不,不完全一樣,不過大抵是同一碼事兒。他這麼想。他收緊瞳孔,又反複看了看,不錯,那感覺似乎是以前自己從未真正看過,似乎他一輩子都在用一只眼睛觀看,而現在一下子改用兩眼觀看了。
他所獲得的控制板的視覺印象是全景式的,他可以一眼把它的前後左右同時看完,沒有「前面」或「背後」之分,視覺是環繞式的。這在直覺上是沒有方向,把對象物作為一個觀察單元一眼收盡,一並成像處理,在大腦中形成圖像。這樣的圖像沒有了陰影和逆光剪影。
「我想,」特羅派爾默默地開合著嘴唇,無聲地對自己說,「我想我怕是精神錯亂了。」
但這並不是理由,僅靠非理性的直覺是不能解釋他所見到的古怪現象的。
的狼反倒正確了?這是一個他根本無法接近答案的死結問題。他把它拋到一邊,不去想它,轉而審視起自己的兩手來。
他注意到,他能看見八人體圓圈內所有人的手,看見他們手上的每一道皺紋和每一個毛孔……
16只手!
這又是一個理性思維失靈、無法想像的時刻。
他閉上眼睛——16只眼睛!難怪看到的是全景!然後又睜開。
手還在那兒,一共16只。
特羅派爾試著選了一個記憶中較熟悉的手指,略加思索,便開始彎曲。那手指居然彎曲了。接著他又選了另一個手指,另一只手上的手指,以及別人手上的手指,做同樣的動作,都成功了。
他可以使用全部16只手。這些手全是他的,16只!
我好像一朵8花瓣的雪片蓮,一片花瓣就是一個人體。特羅派爾漫天遐想著。
他激動起來,又想:我躺在一個溶液槽裏,溶液卻淹不著我。
他還可以進一步推想下去:要麼是有人——金字塔?——將我的肺作了某種處理;要麼這溶液是一種充氧媒介質,像空氣一樣;要麼二者兼而有之。
忽然控制板上信號燈一陣閃爍,16只手閃電般抓住開關,劈裏啪啦一陣按動,發出一系列複雜指令。一切都在無意識情況下進行。
特羅派爾放開神經,任由一切自主發生,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需要對控制板上的信號作出反應時,他不由自主地被一種力量驅使著,而自己的大腦甚至來不及集中精力思考一下。他想,如果那些指示燈一直閃爍不停,片刻空閑時間也不給他留下,也許他就永遠不會醒來……
然而他畢竟醒了。只要任務一停下,他自己的意識就開始活動起來。
特羅派爾抓住各種空閑機會,慢慢弄明白了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他認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比自己大得多的八人體的一部分。毫無疑問那八人體服務於金字塔,為金字塔所有。他一人的大腦不夠大,不能獨立承擔該項任務,於是便把另外七個大腦和自己的勾連在一起。
但是這些人的原有個性呢?消失了,他想,大概他們都是羊一般的紳士,因為狼之子不坐禪,不會被超度——當然得除他自己而外。他自我解嘲地想著。他回憶起了自己面對雨雲坐禪,然後被超度到——不,等等!不是雨雲,是沸水!
特羅派爾把持住情緒,順著思路追憶下去。他記起曾凝望雨雲參禪,因為有感於雨雲古船般的優雅形態。
這真是奇了。特羅派爾對凝望雨雲參禪曆來不感興趣,就連雨雲的二級分類也弄不清楚,可他現在居然知道古船狀的雨雲屬於第四級分類。
第21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