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死亡循環之2:門嶺怪談

 張牧野(天下霸唱) 作品,第17頁 / 共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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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那家親戚同為江南大族,前不久在城外購得一座大宅,此宅年久失修,但規模可觀,前後好幾進房屋,門口一對大石獅子,顯得氣派非凡,只是前邊是條僻靜無人的冷巷,宅後是很大一片荒廢的菜園,很多年沒人居住,傳聞古宅裏不太幹淨,藤淮安的遠親不信那些妖邪之事,使錢購下這座老宅,打算重新翻修一遍,然後舉家搬進去,偏趕上流寇作亂,只好遠走避禍,家中細軟金銀也都帶走了,剩下那些粗笨家具,就暫時存放在這座大宅裏,把各層門戶都上了鎖,當地戰亂平息之後,還沒來得及搬進去。

藤員外看上這座大宅荒涼僻靜,就讓藤淮安借個地方讀書,宅子裏有現成的米灶柴廚、還有醃菜火腿,不出門也不用發愁吃喝,藤淮安在起義軍中一年有餘,煮飯洗衣之類的粗活不在話下,膽子更是大了不少,他想圖個清靜,把派去伺候的家人打發回去,獨自住下來,一門心思讀書閱史,再不與外人往來。

這座老宅古屋,前後分為三進,每一進宅院兩側都開有邊門,通著兩旁的別院,也就是跨院,書齋假山池塘之類,全設在旁邊的跨院裏,不一而同。

藤淮安一個人住不了多大地方,只開了後進一處偏門,那門連著書齋,書齋前則是一片荒草叢生的花圃,蓬蒿滿眼,荊棘遍布,他大致收拾一番住下,這宅子雖然破敗,但比他在亂軍之中那段時日,條件可好得太多了,何況清靜是福,難得如此,所以閉門苦讀,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住了段日子,一切如常,唯獨書齋裏有怪事發生,這書齋裏有盞油燈,夜裏讀書的時候,需要點上油燈照明,可藤淮安發覺這燈盞裏的油用得極快,平時天一擦黑,他再看一段書也就回房歇息了,離開書齋前總是把油燈熄滅,當晚剩下半盞油,轉天起來就見底了。

那時的燈油很貴,窮人根本用不起,所以才有「鑿壁偷光」之事,藤淮安雖不在乎這幾個油錢,可添加一次燈油至少能用上幾天,如今卻每天都要添加,也不免覺得麻煩,他以為是書齋裏有老鼠,鼠類趁著夜深人靜偷燈盜油,便養了一只老貓用來捕鼠。

誰知這老貓又饞又懶,白天睡覺曬太陽,天黑掌燈時分准保沒影,怎麼招呼都不見出來,也不知溜到哪去與野貓私會了,書齋裏的燈油還是照樣丟失,把藤淮安氣得無可奈何,做了一篇《討貓檄》,數說此貓不幹正事,他胸中錦繡,才思有餘,引經據典洋洋灑灑好幾千言,筆走龍蛇一揮而就,可老貓也不識字,更聽不懂這書呆子在那聒噪什麼,該怎麼偷懶還怎麼偷懶。

藤淮安實在沒辦法,也懶得去管此貓了,任其在屋中大搖大擺地進進出出,他自己仍舊用功讀書,誰也不再理誰,彼此間倒是相安無事。

誰知那老貓頑劣得緊,有一天爬到樹上掏鳥窩,結果跌落在池塘裏淹死了,藤淮安搖首歎氣,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把死貓從池塘裏撈上來,埋到後邊的荒菜園子。

當晚月明如晝,藤淮安的書齋裏沒了那只老貓,顯得格外冷清寂寞,他讀完書毫無睡意,便吹滅了油燈,把老塑匠留下的古書殘頁取出來,一個人坐在書齋前的花圃中,趁著月色端詳古書的殘頁。

黑狐從門嶺深山裏盜出的古書,似乎是隱居在那山裏的仙家所著,除了方外道術,也記載著很多離奇無比的山精水怪,都配有圖畫注解,最後剩下這兩張殘頁,第一張是半幅金甲武士,第二頁也是一幅圖畫,描繪著峰巒重疊的大山,深山裏標記著一個紅色的魚骨符號,頗為引人注目,他反複揣摩過很多次老塑匠的話,但由於僅剩殘頁,終究難解其中之意,不知那是個什麼標記。

藤淮安擔心來者不善,便躲在樹後觀望,但見那荒草中走出四個女子,都做丫環打扮,年紀在十七八歲上下,一路穿過書齋旁的後門,看樣子是前往老宅後面的菜圃。


  

藤淮安暗覺好奇,這幾個丫環形跡古怪,深更半夜裏出來,十有八九是什麼鬼怪?屋後那片菜圃早已荒廢多年,她們往那邊去要做什麼?他心裏撲通撲通直跳,大著膽子攀上牆,想要看個究竟。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四個女子將後宅通往菜園的大門開了條縫,徑直走到藤淮安白天埋葬那只死貓的所在,挖開泥土把老貓屍體摳出來,隨即拎回後院。

藤淮安越看越奇,這四個女子服飾不像當今的款式,這座古宅年代久遠,聽定期來送飲食的家奴所言,前朝平叛之際,亂軍到處殺人劫掠,有幾個丫環為了免於受辱,投到後園的深井裏自殺,屍骨至今沒有被人發現,也許這就是前朝的四個女鬼,仍在荒園中陰魂不散,可那老貓掉進池塘裏已經死了,這幾個女鬼把死貓從地下挖出來,又是意欲何為?莫非是想吃死貓的肉?

這時已至中夜,天空有雲,月影變得朦朧起來,遠處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藤淮安按捺不住好奇,繼續躲在書齋旁邊的老樹後邊偷看,但見那四個女鬼將死貓帶到後園,輕輕擺到地上,其中一個女子取出一個皮燈盞,到書齋裏取了藤淮安剩下的燈油,走出來放在園中照明,另外三個女子,則從荒草深處搬出一具軟榻,就是那種鋪著墊子被褥的躺椅。

一切准備齊全了,這四個丫環服飾的女子又攙出一個老婦人,那老婦眼皮下垂,臉上的褶子像樹皮一樣,老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神色木然地臥在軟榻上,臉上毫無表情。

四個女子拾起死貓,一面在口中誦咒,一面給那死貓推拿四肢,就看老貓徐徐複蘇,不一會兒的工夫已能繞地行走,那老婦將貓抱在懷中,臉上顯出欣喜憐愛之狀,而四個女子則分跪兩側,把老婦的小鞋解下,露出的兩只小腳竟是蠶繭般又尖又白,四女當即伸出舌頭,俯下身貪婪地去舔那對小腳。

藤淮安看到此處,已是周身毛發豎起,心想:「這不知是些什麼鬼怪,原來之前的燈油都被它們偷去用了,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萬一弄出些聲響被這老婦察覺,恐怕會把我當場吃掉……」他初時好奇心切,此刻膽怯起來,加上一動不動站立多時,腳底下難免有些打顫,拔腿想溜之際,碰到了樹旁的亂草,他心裏一沉,暗叫:「不好,我命休矣!」

橫臥在軟榻上的老婦和四個女子,果然聽到了動靜,立刻站起身來,這時荒園中油燈倏然熄滅,雲埋月鏡,藤淮安眼前一片漆黑,就覺陰風颯然,有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自己,他驚得手足俱廢,先前握在手裏那兩頁殘書也掉落在地。

忽聽霹靂一聲,似有天雷墜地,霎時間金光刺目,藤淮安聞到一陣焦糊的氣息,同時被震昏在地,醒來的時候天光已亮,就看身邊一只死貓,幾塊發黑的殘骨,還有一根頂門的木閂,都已被雷火燒得焦糊,老塑匠留下的最後兩頁殘書也不見了,想來是燒成灰燼隨風吹散了。

藤淮安驚愕之餘,想到是那荒園古宅裏頂門的木頭,年久為怪,成了氣候,役使枯井裏的四個女鬼在深夜作祟,老塑匠那冊古書殘頁裏的金甲神靈,多半是個擊妖的天雷符‧,幸虧當初留下這兩張殘頁,今夜才得以保全性命。


  

藤淮安隔空向那道號黑胡同的狐仙跪拜,感念幾次三番救命之恩,老宅中的妖物被雷符誅滅,其怪遂絕,後來他棄儒經商,富甲一方,家中一直供著「大仙黑胡同」的牌位,代代祭祀不絕,然而最後一張殘圖裏描繪的崇山峻嶺究竟在哪裏,深山中的魚骨標記到底暗示著什麼?這個謎團至今無人能解。

眾人聽了藤明月的故事,均覺充滿了傳奇色彩,當下各抒己見,議論起「黑狐盜書」一事。

阿豪說藤公在賊兵屠城之際與黑狐相識,真可謂曠世奇緣,看這黑狐所作所為,絕對是仙非妖,一定是在深山裏得了道,故此了身知命,藤公也多虧有狐仙留下的古卷殘頁,否則在那老宅荒園裏被鬼怪所惑,定然難逃一死。

臭魚也自稱是懂行的明白人,給大夥解釋道:「那古宅荒園裏的妖怪,想必是沒有度過劫的,妖物最懼怕的便是雷火,任何東西存在的年頭多了,就不免應了物老為怪的說法,可是活得再久也終究有個限數,等那大限一到,定會有劫數相逼,如果道行夠深,能躲過此劫,那就由怪成魔了。」

陸雅楠說臭魚遊戲打多了,這還帶升級轉職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陣,話題轉到黑狐在門嶺深山裏盜出的古卷,裏面一定還有很多驚人的秘密,只可惜沒有保留下來。

臭魚兩眼放光,他覺得那最後一幅殘頁裏描繪的大山,沒准是處寶藏,倘若能夠找到,這一世的指望可就有了,再也不用去買彩票了。

阿豪取笑臭魚滿腦子都是發財夢,不過賣金遇不上買金人,這世上的事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巧,你心裏存的指望越大越不湊巧,別忘了那句古話「富貴須從勤中得」。

臭魚說阿豪太事兒媽了,咱這不就過過嘴癮嗎,別看咱沒什麼文化,可也知道句老話——貪字頭上一把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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