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鬼吹燈2

 本物天下霸唱 作品,第22頁 / 共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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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捆仙繩


孫教授說盜發地仙的棺槨屍骸,必須要做完全的打算,一旦歸墟古鏡不起作用,就要指望火油焚燒了,可是封師古的屍首外一真被屍仙附體,咱們這些人恐怕難以應付,所以要做好最壞的准備,如果帶著捆仙繩就能多有幾分把握。我知道摸金倒鬥,用的是捆屍索,也就是一根繩子,兩頭各有一個活套,一端拴在盜墓者的胸前,另一端套住棺中古屍頸中,然後將屍首拽的坐起,用雙手摸明器扒殮服,倒它一個幹淨利落。而捆仙繩則是綁縛行屍、飛僵的套索,也只是一根繩索,但有一十六個活扣,收縮自如,抖將開來猶如天羅地網,即便是大羅金仙也躲不過去,可不懂繩技的人根本打不出捆仙索的多重套扣,摸金行傳列到我們這輩,許多絕活都已失傳了,所以我是僅聞其名而已。

孫九爺說:「本來也沒指望你會,我先前看幺妹兒這姑娘腰上系的鹿皮百寶囊,分有九結七扣,決不是一般人會結的,便拿捆仙索之事問她,蜂窩山裏果然有這一門手藝,不過不叫捆仙索繩,而是稱為打銷器兒繩。」自古有「七十二行一百單八山」之說,在這些傳統行業中,幾乎各行的手藝人都有絕活,相互間也融合貫通,例如月亮門裏玩古彩戲法移形換物的機關手段,就多半是來自蜂窩山。所以倒鬥行裏的捆仙索即是從銷器兒繩演化而來,也是一點都不奇怪。

自打入山以來經過了許多艱險磨難,我對幺妹兒的手藝逐漸信服了,當即收攏眾人身上剩餘的登山繩,交給幺妹兒結束繩套。孫九爺將水壺中漆黑腥臭的油膏塗在繩上,不論墓室中的封師古是詐屍還是化仙,瞅准機會將其捆住,它就插翅難逃了。

我雖然沒有孫九爺那麼嚴重的唯心論,但心裏也很清楚,要在棺材山中與地仙相會,著實是凶險萬分的舉動,多留一手侯著,就能多給自己留出一條生路,自是不能怠慢,見眾人准備停當了,就潛身去查看那片靈星岩墓室。只見這片岩壁上,皆刻有晦、血、懸、亡等諸般妖星,其實天上本來沒有這些妖異星宿,僅僅是存在於古天星風水術中的傳說。據說妖星當頭,起芒能掩月光,專主屍山血海之兆。

這些不祥的古老星象石刻,使得本就格外陰森沉寂的墓穴之城,更加令人心底發毛,隱隱覺得眼下之事萬難對付。通過解讀告祭碑和翻閱地仙所留手跡,我們已經可以斷定,棺材峽在古時,占星一類的巫風極盛,這棺材山盤古脈本是巫邪祭死之地,玉城中是藏納祭器之處,而封師古又把此山建為陰宅,利用風水秘術恢複了地脈靈氣,妄圖另消失了幾千年的屍仙在次出現,度煉地仙村裏的眾死者成仙。盤古脈地底玉宮的欞星殿中,少說也有上萬個墓穴,如果地仙推算成真,裏面的僵人蜂擁出山,誰又能阻擋得住?我前後思量,如今唯有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有先把封師古的形骸毀去,再徹底破了棺材山中盤古屍脈的生氣,才有可能挽回大局。

我們五個人在附近幾處室中找了一陣,發現大部分墓室內都是一室一屍,也沒有棺槨明器之物,死者手捧枯燈,臉上各罩有一副面具,面具上勾畫著鼻、口、眉目,眼睛都是睜開的,在黑暗中用燈光照視,使那些面具看起來格外古怪,但靈星岩墓室狹小低矮,都不像是地仙藏身之處。

Shirley楊在一處不起眼的岩室中,發現死屍背後有條三角岩縫,用狼眼手電筒向裏一照,深處似乎還有空間。我俯下身子鑽過岩縫,經過幾米長狹窄之處,便是一處靈星岩石室,約有二十多平米的樣子,岩壁整齊,牆上繪有壁畫,當中是一口嵌著綠松石的黃金棺槨,金光熠熠,形狀詭異,倒像是西域異地之物。我心想這多半就是主墓室了,便回頭招呼其餘幾人鑽進岩室。胖子近來用射燈來回一照,眼光落在了黃金槨上,驚歎聲中忍不住就要上前動手,孫九爺擋住他說別急,吸取點教訓吧,先看清楚了,免得再次墜入地仙布置的陷阱。

眾人蹲在墓室角落中,謹慎打量著墓中情形。我這回繞室而行,看得更仔細些了,卻越看越是奇怪,只見墓牆上所繪壁畫,竟是一片片桃林,枝繁葉茂,碩果累累,桃紅葉綠間雲霧繚繞。壁畫用色濃重鮮豔,在近處一看,幾乎有身臨其境之感,只覺身前身後全是桃林。而那口黃金鑄造的棺槨,置於花團錦簇的桃林壁畫環繞之中,除了底部看不見開,其餘幾面個鑄著許多形狀奇特的人物、魚獸,眼目都嵌以綠松石,隱然有片妖異的氣息,浮動在寂靜陰冷的空氣中。石室後方另有兩間較小的墓室,其中之一與人葬的洞口相連,內嵌一道玉坊,雕著鳳、麟、龍、龜,辨別上面的字跡,正是「欞星殿地仙墓」六字;另一間卻被一道石門擋住,估計裏面應該是個陪葬洞,只不過在外邊還無法判斷——地仙陪葬洞中藏納的明器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我見墓室中布局奇異,以前從沒見過,與事先設想的地仙墓完全不同,不免懷疑黃金槨中是否裝納著封師古的遺蛻。胖子也大惑不解:「怎麼覺得像是到了種桃樹的農場了?難道這老地主祖上是賣桃發的家?也就這口棺槨真材實料,還像點樣子。」Shirley楊說墓室壁畫中畫的桃林間祥雲飄渺,遠處還有亭台樓閣,倒像是天上的景象,也可能是處避世的桃花園。

孫教授對她說:「真讓你說到點子上了,壁畫中確實描繪的不是凡間。據說封師古生前做夢都想當神仙,墓室中描繪滿了桃林,是暗詡自己曾是當年會中人。看這裏的布置,地仙肯定就在黃金棺材裏了。」  幺妹兒問孫九爺道:「啥子是當年會中人?地仙開的是啥子會呦?」還不等孫教授回答,胖子就不懂裝懂道:「反正肯定不是人民代表大會,估計是地主頭子代表大會,會上商議的章程都是怎麼剝削勞苦大眾的。」我剛才聽了孫九爺的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古時候那些迷信求仙得道的人們,都認為自己前世曾經參與過西王母的蟠桃會,能參與此會的都是神仙,所以許多江湖術士和丹客,都稱自己曾是當年蟠桃會中的仙人,封師古的墓室中如此布置,是隱然自居真仙之意。孫九爺沒去理睬胖子,問我:「既已找到了地仙墓室棺槨,該怎麼動手就看你的安排了。」  我看看他們四人的神色,知道眾人一是疲憊壓抑,二是絕望竟長,只有我和胖子身上多少還有點惟恐天下不亂的性風,但到了最後這節骨眼,務必要抖擻精神撐住,便對大夥說:「同志們,棺材山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大夥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說了,至於打開地仙黃金棺槨能否會平安無事,這種可憐的念頭,我看趁早扔進太平洋裏去好了。別忘了置之死地才能後生,只要咱們沉住氣,充分運用摸金行裏的手藝升棺發材,就沒有咱倒不了的鬥。」  棺材山地底的震動時有時無,卻是一陣比一陣劇烈,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立刻著手准備開棺。我先取出一截蠟燭來,讓孫九爺到墓室東南角點起來。之所以讓孫九爺做這件事,是因為我總覺得他身上有屍變的跡象,最奇怪的是,摸金校尉占測吉凶的燭火命燈,對孫九爺並沒有任何反映,這就說明他是人非鬼,但活人身上絕不可能出現屍蟲啃噬的痕跡,自打進入烏羊王地宮開始,我似乎也感覺不到他身上有活人的氣息存在了。

這件事的真相和後果雖然尚未顯露,潛在的威脅卻遠遠超過了黃金棺槨中的地仙,須是不能不防。孫九爺依言點了蠟燭,燭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簡直就如死屍般灰暗,眼中神采格外渾濁,看得我心裏直冒涼氣。可先前他又是賭咒又是發誓,咬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幸好他在進入棺材山炮神廟以來,所作所為都還在情理之中,看起來把能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拿他的話來說,我們五個人的命都綁在了一處,離了他未必還能有機會逃出地仙村,眾人雖然都發覺這個人變得越來越可怕,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地仙墓是棺材山盤古脈生氣發源之地,蠟燭燃燒起來不見絲毫異狀,我對Shirley楊使了個眼色,讓她帶幺妹兒向後退開,確保住墓室的出口,最重要的是在我們身後仔細觀察孫九爺的一舉一動,可別讓我和胖子開棺時著了他的黑手。

隨後我和胖子、孫九爺三人湊到黃金棺槨前,仔細尋找下手之處。盜墓過程中,開棺摸金曆來都是最凶險的環節,所以就連胖子也格外小心,原擬要找到金槨縫隙,用工兵鏟撬開槨蓋,不料三人找了一圈,發現地仙的黃金槨四周竟然沒有縫隙,而是在槨頂上有兩扇鏤空的槨門,無鎖無釘,一伸手就能打開,不費吹灰之力。

先前雖已考慮到了地仙封師古的墓穴與其餘的著名陵墓迥然不同,但見墓主棺槨形同虛設,仍是不免感到意外。我沒敢輕舉妄動直接揭開槨門,先爬上黃金槨,用射燈透過鏤空處向裏面看了幾眼,發現裏面有些暗綠色的微弱反光,但隔著厚重的黃金槨蓋,根本看不出來裏面是另一層套槨還是什麼,只聞到一股高度腐爛的屍臭從中傳出。

胖子見了偌大一口金槨,滿心都是感慨,恨不得把整個棺材直接空運回去,在旁邊不住撫摸著黃金棺槨。他迫不及待地問我:「老胡,棺材裏面是什麼樣的?」  孫九爺也問:「地仙在不在棺材裏?」  我不屑地說:「什麼他娘的地仙,跟臭奶酪一個味道,估計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看來咱們先前多慮了,封師古這老粽子腐爛到這個地步,大概連詐屍都詐不動了。」  孫九爺說:「他的屍體要是高度腐爛了,就肯定無法度煉成屍仙了,但是別大意,趕緊把火油拿出來吧。」  我還指望著裏面的僵屍肚子裏有金丹,雖然從種種跡象上看來,這個希望已經很渺茫了,可我人不想直接放火,只拿出火油罐子交給胖子,讓他等我發出明確的信號,在動手焚毀地仙屍骸。

胖子大包大攬地說:「放火這事你盡管放心,咱們先趕緊揭開槨蓋,看看裏邊有什麼稀罕的東西沒有……」這話剛說一半,就聽棺槨裏忽然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似乎有個沉重的軀體在其中掙紮著蠕動,我急忙一翻身滾下黃金槨,孫九爺和胖子也各自退開了兩步,我向身後看了看,墓室後部的Shirley楊和幺妹兒也都聽見了動靜,Shirley楊擔心我有閃失,便抬手把金剛傘朝我扔了過來。

我伸手抄住金剛傘,心想莫非槨中腐屍在動?又見墓室牆角的蠟燭仍在燃燒,似乎附近空氣中那股濃烈的屍臭對其沒有影響。有火苗就說明有氧氣,而且墓中暫無危險,於是對孫九爺和胖子打了個手勢,三人戴上手套,再次摸到黃金槨前,用工兵鏟將槨門微微挑開一條縫隙。我感覺到槨中確實有某種東西在動,門蓋裏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無法徹底向外打開。

在地仙墓室這種鬼地方,我不敢有絲毫大意,立刻告訴胖子准備家夥,先向棺槨裏射它幾箭再說。沒等看清黃金槨中究竟有些什麼,他便張開連珠快弩的機匣,對准縫隙裏射了一通亂弩。

蜂窩弩匣中剩餘的幾十枚箭矢,一瞬間就被傾射進了棺槨,胖子順手扔掉空弩叫道:「肯定射成刺蝟了,趕緊開棺看看。」  我知道蜂窩山裏的弩機非常強勁,不論棺槨裏有什麼皮糙肉厚之物,也招架不住這陣亂箭,當即就扳住槨頂上門蓋縫隙,便再也無法開啟,裏面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揪住了,而且力量很大。站在一旁的孫九爺和胖子也幫我去揭黃金槨蓋,不想合三人之力仍然搬不動分毫,兩扇門蓋開啟的間隙反倒是越來越小,逐漸重新閉合起來。我急忙把金剛傘戳入其中,以免黃金槨徹底封閉。

第五十四章 焚燒


孫九爺驚聲叫道:「千萬不能讓屍現逃出棺材山,快放活!」在那一瞬間,我見孫九爺的臉在燭光中青筋突出,血管迸現,裏面卻毫無血色,除了沒長出僵屍黴變而生的屍毛,那分明就是一幅行屍般猙獰的面孔。

但與在地仙村民宅中的情形如出一轍,眨眼的功夫,順就業臉上出現的濃重屍氣,再次突然隱去,隨即恢複了他死灰般的容顏。

我見墓室中陰風颯然,鬼火似的燭影虛實不定,一切的征兆都預示著黃金棺槨中,不是鬧鬼就是要有屍變發生,也無暇再把注意力放到孫九爺身上,一邊抓住工兵鏟用力撬動槨蓋,一邊讓胖子快往裏面潑灑火油焚屍,趁著局面還能控制,趕緊燒掉封師古的遺骸。

我聞得屍臭撲鼻,心想高度腐爛的屍體裏不會有內丹,開棺睹屍毫無意義,便竭力扳動金剛傘敲開槨蓋上方的縫隙,並招呼胖子趕緊動手縱火。

胖子還算臨危不亂,立刻掏出裝著火油的鐵罐,就像將燃料擠入棺槨,因為密封的鐵罐形狀是扁平長方,前邊有個細小的油嘴,需要通過擠壓,才會使油嘴中流出燃料,急切間不免使人覺得速度緩慢。

胖子心裏著急起來,恨不得將整罐燃料直接潑灑進去,誰成想忙中出錯,動作幅度大了些,那鐵罐竟從他手中滑落,順著槨蓋的縫隙,直接調進了黃金槨中。

我和孫九爺齊聲叫一聲:「糟糕」,這官子燃料是最後的殺手鐧,就此失落在棺槨中如何得了?我當時就吸納個把手伸進槨蓋的縫隙中去掏,但工兵鏟撐開的縫隙太窄,胳膊已經伸不進去了。

這時孫九爺在黃金槨旁將我向後拽開,三人退開幾步,背後頂在了墓牆上,此刻黃金槨中悄然無聲,墓室中出了眾人粗重的喘息聲以外,就只有綠幽幽的燭光兀自晃動不定。

我不知孫九爺為什麼將我從棺槨前拽開,正想問他,卻聽地底一陣金屬挫動震顫之聲,震得人手腳都是微微發麻,孫九爺兩眼緊緊瞪著黃金槨說:「用不著開棺了,你看靈星岩構成的牆壁中血氣已現,屍仙馬上就要出來了。」  地仙封師古在《觀山掘藏錄》中,曾寫明了血舞入地之時,便是群仙出山之際。棺材山盤古脈的生氣已消失了千年,觀山太保建造地仙村陰陽二宅,他死後帶著屍仙葬在墓中,並推算在棺材山地氣恢複的時候,他自己就能化為真仙,帶著數萬門徒從古墓裏破棺而出。

所謂的血舞,是指埋在棺材山周圍的九死驚陵甲,這種由銅蝕變異而生的植物,銅甲銅刺中帶有極重的血腥氣,將地仙村古墓與外界徹底隔絕。如今驚陵甲已失去控制,在地底緊緊迫入棺材上,眼看隨時都能將整個盤古脈徹底絞碎,絲絲縷縷的血氣已滲入了欞星殿地仙幕,墓室中點燃的蠟燭受其影響,才變得猶如鬼火一般。

但封師古既然是吧不出世的奇人,通曉陰陽五行的推算之道,為什麼生前會認定九死驚陵甲入山的時候,墓裏的無數死屍就定會出山?難道此人就沒考慮到驚陵甲一動,整個棺材山都會粉身碎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棺材上完了,裏面的古墓和古屍,也要跟著一同報銷,而且盤古脈深陷地底,上頭壓著千仞高山,又怎麼可能有群仙出山之說?  地仙村裏的群屍真能離開地底逃出山外,那除非這世上真有神仙,反正我是絕不肯信的。見孫九爺心灰意懶,先前那股開館毀屍的勁頭都沒了,我不由得心頭動火,對他說:「地仙村裏的事本來與我們毫不相幹,孫九爺你把我們牽扯進來,怎麼反倒自己先撂挑子不幹了?」  胖子說道:「既然讓看見了棺材,就沒有不開棺撈它一票的道理,孫九爺你不想幹我們也不攔著你,別礙手礙腳的就行,現在分幫散夥可也不晚。」  只有守在幕牆裂口處的shirley楊,似乎還能體諒孫九爺的苦衷,她對我說:「老胡,孫教授不像散夥畏首畏尾的人,他大概是擔心封師古的推算都是真的。」  孫九爺緩緩地點了點頭,沮喪地對眾人說道:「我封家出了家門敗類,多少代人舍掉了身家性命,就是想鏟除地仙封師古這個禍害。但自打咱們進了棺材上,我越來越覺得咱們的一舉一動,無不被封師古料中,驚陵甲的血氣已滲入墓室,黃金棺槨中的封師古,肯定已經成了真仙,無論咱們在做什麼也都晚了。」  幺妹兒被孫九爺的話嚇得不輕,心下也是有些發怵,對我說道:「師兄,聽我幹爺講,那屍仙在深山老林裏是真有的,只要它一出山,附近的老百姓都要死翹。」  我說:「我就不信邪,沒有什麼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死了擊敗能的僵屍怎麼成仙?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妄想度仙煉丹?退一萬步而言——即使這種原始迷信的東西以前真有,如今也絕不可能再出現了,因為歷史的車輪是轉不回去的,任何企圖開倒車的人,都必將被歷史的巨輪碾得粉碎。」  胖子一拍屁股說道:「屍仙要是真能從棺材上裏爬出來,胖爺我或許樂意跟他分享一下山姆大叔那句不朽的偉大格言——無知是迷信之母。」  我不禁驚歎王胖子的水平可比以前高多了,引用範圍竟已經超出了老三篇和馬列著作了,卻沒想到他是想起來什麼順嘴就溜,鬼知道是從哪裏胡亂聽來這麼一耳朵,倒把巴爾紮克大叔記成山姆大叔了。

我看墓中血舞逐漸多了,也顧不上再問胖子怎麼最近學問見長,要開棺毀屍後再逃出棺材山,就得趁現在動手,眼下一切的顧慮都應拋到腦後。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關鍵時刻不動真格的是不行了,於是招呼眾人一起上前動手,必須揭開槨蓋,把掉在裏面的火油罐子拿出來,才能焚化屍體。

眾人來到槨前,合力將那金龕般的棺槨向外撬動,這回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猛聽「哢嚓」一聲,槨蓋從中分開,與此同時,只見眼前青光一晃,就有具屍體從棺槨中坐了起來。這具屍體身材高大,要站起來估計比胖子要高兩頭,全身披掛龍紋玉匣,也就是俗稱金縷玉衣,一身玉甲把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那金絲玉匣結構精妙,手指關節處用細小玉片相連,屈伸自如。

玉匣古屍似乎是下葬時,在槨內雙臂拽著蓋子,而且槨中沒有(有兩個字看不清楚),一揭命蓋,腐而不僵的屍身受到牽扯,就跟著從黃金槨裏坐了起來。

眾人圍在槨前,幾盞戰術射燈的光束,一齊照在身披玉甲的屍身上,光束晃動中,就見那屍身上釘滿了亂箭,都是剛才開棺時被連珠弩所射。而肢體中箭的位置則有血水流出,頭部中箭處玉片崩落,卻露出裏面的黃金,似乎是在屍體腔子上嵌了一顆純金頭顱。

眾人皆是一怔:「棺槨裏的不是地仙封師古,而是有身無首的巫邪大祭司,也就是傳說中被描述成開河黑豬的——烏羊王?據說烏羊王死後就曾化為了屍仙,在《棺山遇仙圖》中它已被封師古分屍了,為什麼會出現在地仙墓中?」  我發現那具遍體披掛的烏羊王古屍,在全身玉甲中滲出腥臭濃重的屍氣,古屍手指的指甲又長又彎,已穿過了玉衣手甲的接縫突出在外面,死而如生,這是屍變的征兆。我忙問孫九爺:「這是封師古還是烏羊王?」  孫九爺目瞪口呆,話也說不出來,我用餘光一瞥墓室東南角的蠟燭,鬼火般青綠色的光芒慘淡微弱,燈意將斷,隨時都可能熄滅,心知烏羊王古屍絕不尋常,說不定就能暴起撲人,趕緊對幺妹兒叫道:「快放繩索套住屍體!」  幺妹兒聽到招呼,急忙抬手撒開捆仙繩,數層繩套恰似天羅地網,兜頭將烏羊王捆個正著,向後一拽索子,早把古屍纏成了一團粽子。

我和胖子一同幫手,三人用力扯動繩索,將烏羊王那沉重異常的屍體從棺槨中拽了出來,用力拖到在墓室地面上。這麼一拖一撞,古屍所套的玉甲縫隙中,便有一層黑霧冒出,玉匣頭部露出的黃金,在黑霧和晃動的光束下,顯得好似目光如炬,那情形極是駭人。

我深知縱虎容易縛虎難,這時候決不能猶豫手軟,對shirley楊一招手,不用多說,她就領會了我的意思,一旁的孫九爺多裏多素地劃著火柴,伸手點燃了火頭。

火焰「呼」的一下升騰起來,烈火頓時將身披玉甲的烏羊王團團裹住,壓縮的火油威勢不小,燒起來一時半會也不會熄滅,至此,我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管你什麼僵人行屍,也必遇火而焚,燒成灰燼。回頭看看墓床上的金槨,裏面除了一些散落的玉片和弩箭之外,在沒有別的東西,再地下就是墓床了。地仙的墓室規模有限,封師古不可能葬在別的地方,但他的屍體為什麼會變成了烏羊王?此事確實令人費解,欞星殿中的地仙墓室中再沒有第二具屍體,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這具黃金頭顱的屍體就是地仙封師古。

我巴盼著地仙幕裏的事情盡早了結,估計封師古是想按烏羊王化仙之術效法施為,結果吧自己弄成了這般摸樣,生前那套度煉屍仙的非分之想,轉眼將要被熊熊燃燒火焰化為灰燼,那廝也只能追求「在烈火中永生」了。

眾人被火勢所迫,都退向墓室一角,胖子還惦記著等火焰熄滅了,去取那顆純金的頭顱。那玩意兒總比黃金棺槨容易搬動,這回進山費了不少勁,不帶點真東西回家當「紀念品」說不過去。

我卻沒心思在動地仙幕裏的明器,眼見烈火已將屍體吞沒了,便開始思量著如何逃出棺材山。想從九死驚陵甲和棺材蟲的重重包困中脫身,機會十分渺茫,但也並非沒有任何生機,於是就對孫九爺等人說:「地仙很快就化成灰了,咱是不是合計一下怎麼找個出口離開此地?」  孫九爺似乎不敢相信封師古的形骸就這麼輕易毀了,這就完了?我說這幸虧是我見機得快,真要屍變了,單憑困線索未必纏得住它,咱這把火雖然比不上火葬場的焚屍爐,也可以算一顆小型凝固汽油彈了,地仙封師古只不過一具腐而為僵的屍體,又不是通透鐵骨的金剛羅漢,估計燒完了最多剩下點骨頭渣子。

地底的震顫一陣禁似一陣,像是催命符般地逼著眾人迅速離開。shirley楊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著驚陵甲還未毀掉整座棺材山,還是趕緊離開欞星殿這座鬼域才好。」  我點頭答應,對兩眼發直的胖子說:「你這回有點出息行不行,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別在惦記那快金疙瘩了,趕緊跟我撤……」  話音未落,孫九爺突然一拍我的肩膀:「你快看墓室裏的那支蠟燭!」  眾人聞言,都把目光投向了墓室的東南角落,只見蠟燭燈竟忽然斷絕,唯有殘存的一縷青煙升到半空,隨即飄飄渺渺地消散無蹤。古人以八個奇門表示八個方位,東南方是危機出現的方位,命燈熄滅,暗示著真正的塌天大禍已經盡在眼前。

我心裏寒了一寒,還勉強安慰自己,蠟燭熄滅是因為墓中血氣濃重,加上烈火升騰,氧氣含量自然有所降低,這會兒覺得連呼吸都不暢快了,所以蠟燭滅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五十五章 怪物


金縷玉衣是秦漢之時的古物,按貴族身份不同。可有金縷,銀縷,銅縷之分,漢代以後的陵寢墓葬中大都不再使用,不知觀山太保是從哪座漢墓中掘出此物,竟然耐得住水火。玉匣甲片雖未損毀,但火焰使金絲斷裂,整件龍紋玉匣猶如怪蟒蛻皮抖鱗般,從頭至腳脫落下來,這才將玉匣包裹下的屍首逐漸顯露出來。

眾人被火焰中不可思議的情形所懾,心中驚駭之意不可名狀,一時怔在了當場。只見在壓縮燃料引發的大片烈火中,那具古屍滿身披掛的玉甲紛紛剝落,最先脫甲而出的,是一顆純金打造的黃金頭顱。金頭臉部怪面獠牙,百那火光一映,凹陷的眼眶中,就好似有暗紅色的血光閃動。

隨著玉衣散落剝離,屍體頭顱以下的軀幹,也開始暴露在火中,我本還奇怪為什麼封師古的屍身如此高大魁梧,與他的後人孫九爺差的太多了,難道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但看到此時,心中恍然醒悟,這具古屍絕不是地仙,而是幾千年前埋葬在盤古脈頭部的烏羊王。

原來這具古屍在玉匣中並未穿著殮袍,而是赤身裸體,滿身皮肉腫脹,已有腐爛敗壞之狀,但借著火光,依然可以看到屍體上的條條血痕,似乎慘遭碎屍後有被重新縫合了,我心說:「麻煩了,如今火油已經用光了,卻不成想只燒了個替死鬼,既然地仙封師古不在欞星般的墓室裏,它又能藏在哪裏?」  正當我驚異莫明之際,Shirley楊已看出了一些端倪,低聲說:「金槨中不應該沒有棺材,這玉匣和烏羊王的事體就是地仙的兩層套棺。」  Shirley楊剛剛一語點破機關,結果便已應驗,只見烏羊王的屍體漸漸熔化,那顆金頭顱也掉在了火中,果然僅是一具皮囊,裏面都已經掏挖空了,但不知為什麼皮肉中仍有血水。玉匣和屍囊相繼脫落,從烏羊王的皮肉中,露出一張黑發黑須的男子面孔。

藏在烏羊王皮肉棺中的男屍,雖然早已死了幾百年,但須眉如生,面容間的英風銳氣凝而未散,頭上束著玉冠,身著黑袍,手托拂塵隱然有出塵的神仙姿態,可屍身臉上籠著一層陰沉異常的屍氣,說明它絕非仙家,而是一具死而不化的僵屍。

我身旁的孫九爺瞪目欲裂:「這就是地仙封師古?」他雖然滿腔怒恨,但言語中流露的恐懼之意更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幾乎不敢想象,顯然是觀山太保的最後一任首領,死後在封氏族人心中依然餘威不減,只怕封師古現身出來,棺材山地仙村裏便會有大禍發生。

我見孫九爺膽寒心戰,就想告訴他說:「烏羊王的皮囊都已燒化,那封師古不消片刻也成灰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誰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空張著嘴說不出半個字來。地仙的屍首剛一出現,墓室中的屍氣就忽然加重,火勢隨即轉弱,濃烈的腐臭嗆得人幾乎窒息暈倒。

眾人急忙戴上防毒面具,隔著面罩上的觀察窗向外看,火焰燃燒的勢頭已經降低到了極限,地仙死而不化的屍身在火中毫發無損。若說封師古身穿的黑袍,和摸金校尉當年使用的風雲囊相似,同樣能隔水火,那也就罷了,可奇怪的是封師古須眉在火中都未損毀。我心理暗暗吃驚,世界觀都有幾分動搖了,心說:「莫非此人已經成真仙了,竟然超越了一切物理規律,形煉得水火不侵了?如此一來,想銷毀封師古的形骸可就難於上青天了,說不定我們這隊人馬,到頭來都得被屍仙度化了,留在地底做它的陪葬品。」  按照古代人的觀點,異於常理者為妖,依這種說法,世上有妖就有仙,期間只不過一層窗戶紙的距離,進一步為仙,退一步為妖。我當初在內蒙草原盡頭的百眼窟中,遇到兩只會讀心術的老黃皮子,險些被害去姓名。它們應該就是日久成精的妖物了,但黃皮子異於常理之處,只不過是活的年頭多了能通人心而已,卻不是水火不入的不死之身,雖然也是狡猾精靈至極的東西,最後還不是被我和胖子都結果掉了。

這些年來我四處摸金倒鬥,也覺得事物存在的年頭太多,確實會有些靈異顯現出來,但我絕不相信真有什麼仙家,也許古代丹火之術是確實有的,可幾千年來誰真正見過羽化飛升之事?自打秦晉之際,世上開始有人做五石散,寒食散等各種丹藥,不知多少聰明的人被此送了性命。

我先前見燈師古竟然在烈火中不損分毫,本來有些吃驚,但心中暗暗發起狠來,倘若老天爺有眼,就算世上真他娘的有什麼仙家,也不該觀山太保這夥鬼迷心竅的人做了:既然火的燃燒焚化不掉這具僵屍,那就給它來個亂刃分屍。這些念頭在腦中一閃,便抄起了工兵鏟在手,對深厚眾人把手一招,就欺身上前,打算拿工兵鏟的鏟刃當作刀鋸,把地仙封師古大卸八塊。

我饒過黃金棺槨,當先走近火堆,火勢遭屍氣壓制,比先前弱了許多,地仙的屍體坐在火中一動不動。我到了近處,礙於墓室低矮,就揮起了工兵鏟橫掃過去,鏟背迎頭拍到地仙臉上,不成想落了一空。

原來就在我揮動鏟子的同時,古墓裏地動山搖,墓室地面突然開裂塌陷,地仙封師古連同滿地的火焰,一同落了下去,若不是Shirley楊眼疾手快將我一把拽住,我用力過猛,收不住架勢,非得跟著一起陷下去不可  這時地面下陷非常嚴重,墓室底部像是列開了一張黑洞洞的怪嘴,我們深厚的黃金棺槨,受到地陷的牽連,也跌跌撞撞地滑入了地洞中。我閃身躲開黃金槨,知道這是地底的九死驚陵甲快要絞碎山體了,心想難道地仙封師古竟然就此被驚陵甲碎屍萬段了不成?  我顧不上九死驚陵甲隨時都可能穿破墓室,趁著地洞裏火光未滅,急忙俯下身向裏面張望,只見地仙墓室下方是深厚的玉髓層和岩石,但地層列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大口子,當中全是一叢叢荊棘須般的青銅血蝕,銅刺之密猶如無數海葵觸須,每一根銅蝕都布滿了尖銳鋒利的銅刺。

燃燒著的火油隨著墓磚落到驚陵銅甲上,冗自燒個不休,借著火光可以看到,地仙封師古也落在距離地面不遠之處,屍體已被數十條銅甲釘住,其中一根樹莖般的銅刺,約有人指粗細,自封師古腦後貫入,又從前額刺穿了出來。

九死驚陵甲是由三代時期的古老青銅器所化,屬於護陵的陪葬器物,由於早已絕跡了千年,所以我對它的了解非常有限,早知道好象是在銅器中殺死努力,銅器裏混以九死還魂草的根莖,以及碎屍的血肉,泥土埋藏在陵區附近若幹年,便可以生成一種存活在地下的吸血植物,根須茂盛,鋒利無比,習性抱陰趨陽,可以環繞著陵區不斷繁殖增生,遇活物便飲血,夏商周的古青銅器非常罕見,因此有驚陵甲陪葬的大型墓葬並不多見。

此刻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地底的九死驚陵甲,但這性情恐怕到死也忘不掉,銅蝕所化的血甲,受其根莖所限,一時之間還難以鑽入古墓,可火光裏密密層層的銅刺看得人頭皮子發麻,地仙封師古被幾根銅須戳住,全身血流如注,頃刻間屍體遍被吸盡了血髓,只剩一具空殼。

這一幕被我們看了個清清楚楚,憑你心狠手辣,親眼看到地仙被銅刺吸淨鮮血的情形,也不禁凜然生懼。幺妹兒不敢再看,後退了兩步倒坐在地上。

我見封師古身體中竟有鮮血,與活人沒什麼兩樣,才知《棺山遇仙圖》中描繪的場面不假,卻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餓。只不過此人自稱神機妙算,妄想死後成仙出山,但他即便真是神仙,恐怕也料不到會落得如此下場。如今大事已了,接下來我們就得趕緊想法子逃出棺材山了,否則都得和封師古一樣百驚陵甲戳成篩子。

眼看靈星岩下出現的裂縫越來越多,像是冰裂般的向四周蔓延,容不得再有遲疑,我便揪住趴在地上伸著脖子向下窺望的孫九爺,想盡快逃離地仙墓室,但我的手剛抓住他的胳膊,卻發現布滿銅蝕的地底深淵裏,發生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封師古那具百銅甲刺穿,並且抽盡了血髓的屍體,頭部竟然緩緩抬起,銅甲上的倒刺,將死屍的頭顱連骨頭帶肉扯落一塊,額前黑糊糊露出一個窟窿,只見地仙雙目忽然睜開,兩只眼睛卻像兩個黑洞,忽然腦袋後仰,嘴部越張越大,已遠遠超過了正常的幅度,兩排牙齒間幾乎分離開了一百八十度。

此時落在九死驚陵甲上的火焰即將燒盡,墓室下的裂縫了已逐漸陷入漆黑,最後殘存的一抹火光中,正有一團模糊不清,好象滿身絨毛的黑影,掙紮著從地仙封師古嘴中向外爬出,隨即火光熄滅,再也看不到地底下的事物了。

眾人幾乎驚得呆住了,但地層開裂處逐漸增多,再留在墓室中的話,頃刻就會歲著塌方陷落下去。我已顧不上再去多想,拽住已經魂不附體的孫九爺向後猛拖,Shirley楊也將幺妹兒從地上扯了起來,眾人互相打個手勢,由胖子帶頭,迅速退向地層尚未破裂坍塌的地方。

這時來路早已塌陷了,墓牆處處開裂,入葬的墓道中也陷落了好大一片。胖子情急之下,出死力過去猛撬陪葬洞的石門,所幸那是一道活門,也不斷厚重堅固,竭盡全力之下,終於開啟了一道縫隙,剛可容人通過,我見四周都是絕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就拽著孫教授,跟著胖子鑽進了地仙墓的耳室。

一陣陣地震般的顫動不斷傳至體內,我急忙用後備倚住牆壁,把登山頭盔中的戰術射燈左右一照,見眾人全部跟了近來,心中方才稍稍安穩,然後立刻打量四周。這座低矮狹窄的靈星岩石室,果然是放置明器的耳室,地面上堆積著一些書卷和珍寶,眼中所見滿是珠光寶氣,匆忙中也細辨不出那些明器都是些什麼珍異之物,期間還混有梅花鹿,仙鶴等靈獸的屍骨,石室塵封已久,空氣中雜質很多,還不能冒險就此摘掉防毒面具。

我借著昏暗的光束,發現耳室也開始破裂崩塌,盡頭墓牆崩塌,露出一條狹窄的石階,兩端都不見盡頭,有一側斜刺裏通向上方。欞星殿地仙墓位於盤古屍脈的腹腔中,無數天然形成的墓室分布得高低錯落,相互間大多只是一石一牆之隔,此刻根本無法判斷出台階通向什麼所在,只是見地底的九死驚陵甲已經撕裂了地層,明知驚陵甲如蠶繭般纏住棺材山,四面八方都是絕徑,也不得不盡快向上撤退,盡量爭取幾乎不存在的生存希望。

我當即抬手一指,讓眾人別做停留,繼續奔命躥上前邊的台階甬道,這時我們已是強弩之末,腿腳酸麻難支。我和Shirley楊經過部隊鍛煉,而胖子則天生軸實,在興安嶺山區插隊多年磨練出的體質也不含糊,連我們都有些撐不住了,就別說孫九爺和幺妹兒兩個了。眾人相互間連拖帶拽,黑暗中不知行了多久,好容易挨到了石階盡頭。甬道至此分出了兩個岔路,前邊仍有空間,但師階上方是個鐵蓋,像是連著一處密室。

山體四周那陣猛烈的震顫逐漸平息,這才得以停下來暫做喘息,並確認所處方向,對照《觀山相宅圖》中的布局,發現這條暗道迂回曲折,竟然從欞星殿中穿出,又借欞星岩高處的地勢,透過屍形山裏的玉窟,最後連接著地仙村觀山藏骨樓下的那座戰國古墓。整條暗道中的石磚都刻著經文符咒,並埋有斷蟲秘藥,不見棺材蟲的蹤影,似乎是僅為地仙村封師古一人隨時進入墓室所設。

《觀山相宅圖》中詳細描繪著地仙村陰陽二宅,卻沒有出欞星殿和這條暗道的情況,但揭開鐵蓋上邊墓室裏汞氣迷漫,伏虎青銅槨依舊沉睡在旁,這才知道自己位於何處-原來在古墓博物館下邊,還藏有這麼一條暗道.  此時地仙村陰陽兩層宅子,,都爬滿了被驚陵甲趕出來的棺材蟲,觀山藏骨樓肯定是回不去了,下邊的欞星殿又被銅甲所破,一時進退兩難.只有繼續順著漆黑的暗道往深處去,我估計,這條暗道既然能通往地仙墓室,其重要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岔路的另外一端,一定還連接著另一個非常隱身秘的區域,既然鬼使神差的撞了進來,就沒辦法不去一探究竟.  眾人疲於奔命,又都戴著防毒面具無法交談,只是都有些驚弓之鳥,時時都回頭去看身後,唯恐地仙封師古從後面追了上來,誰也顧不上去猜測地仙村的暗道裏藏有什麼秘密,借著射燈和手電筒昏暗的光線,在漆黑陰森的暗道裏走出數十步.  胖子像是腳底下絆到了什麼東西,突然一個踉蹌摔了個趴虎,這下摔得好不結實,險些把王胖子摔冒了泡,半天也沒從地上爬起來.戰術刺燈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中發揮不出太大作用,我也看清地上有些什麼,擔心出現意外,急忙打手勢讓其餘三人讓住腳步別動.

第五十六章 在劫難逃


我隨手拖曳著那條沉重的鐵鏈,想看看它到底連接著什麼東西,但鎖鏈又重又長,隔幾米有時一個鐵坨子,一扯之下,竟是沒有拖動分毫。

這時Shirley楊在後面點了一根拉住,燭光姜不禁盡頭的暗道照亮了一篇,眾人見蠟燭沒有異狀,紛紛摘下防毒面具,地底陰冷的空氣,頓時讓人頭腦清醒了不少。

胖子摔得不輕,一屁股坐倒在牆根裏,再也不想走動了,孫九爺和幺妹子也累得夠戧,同樣是上氣不接下氣,就地坐下連籲帶喘。

我心想:「這些人真是烏合之眾,沒半點倒鬥摸金的模樣,與那些胡同串子組成的西單縱隊差不多,暗道裏吉凶未卜,哪能說停就停?」但看他們確實是體力透支過度了,爺只好讓大火在此稍作喘息。

我問Shirley楊,九死驚陵甲已經撕開了棺材山底部的欞星殿,料來周圍也都是這種情況,這座深埋地底的棺材山還能存在多久?  Shirley楊說,「我估計不出。驚陵銅甲隨時鬥可能絞碎山體,到時必然玉石俱焚,這場毀滅性的災難,也許下一秒鐘就會發生,也許還要拖上一兩個小時,但留給咱們的時間一定是不會太多了。」  孫九爺似乎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根本不關心如何逃出棺材山,忽然開口問我們,「你們有沒有看清楚,從地仙屍體裏鑽出來的究竟是什麼?」  當時在墓室中發生地裂,封師古被驚陵甲吸盡了血髓腦漿,但在地底火光熄滅之前,眾人親眼看見從封師古口中鑽出一個黑影,似乎滿身都是黴變的屍毛,具體的樣子卻沒有看清。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東西不懼水火,在吸血刮髓的九死驚陵甲銅刺穿身的情況下,依然可以行動,除了大羅金仙,誰能在刀山火海中毫發無損?難不成是封師古的真元出竅,當真化為仙人了?  幺妹兒和孫九爺對此深信不疑,我和胖子雖然不相信,但連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出來,只有Shirley楊沒有表態。

我們這五個人裏,就屬Shirley楊和孫九爺學問最高,可偏偏這兩個人一個是有神論者,另一個滿腦子家傳的迷信思想,事到如今,我只好(由)著Shirley楊和孫九爺盡量客觀的分析地仙村裏的情況,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仙。

孫九爺歎了口氣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凡事沒有絕對。封師古的屍體遇火不焚,被那麼多銅刺釘住後依然能動,金木水火土一類的物理生克現象,在它身上已經完全失去作用了,這說明什麼?這只能說明它是(跳)出了五行之屬的屍仙。」  Shirley楊卻有著不同的見解,「世界上肯定是有神存在,哪怕只是存在於精神信仰中,至於屍仙是否存在……我想所謂屍仙,可能只是古代人對某些超自然現象的描述,明代雖然距今只有幾百年,但當時世間仍然盛行燒丹煉藥,以求長生不死,或許觀山太保在棺材山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可以讓人死後不腐不僵,被現代人稱為屍仙。舉個例子來說,就好比古代人眼中的天狗吃月亮,被現代人稱為月食,然而不分古今,當時的人們都自認為掌握了這一天文現象的奧秘,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其實即使是以當代科學發展日新月異的速度,對宇宙和世界深入的探索也是非常渺小的。」  孫九爺聽罷點頭說,「屍仙的存在,也許正如楊小姐所言,是類似於古代人眼中天狗吃月亮的神秘現象,但咱們至今也不了解真相,更有可能永遠也解不開古屍成仙的謎團了。而且由於封師古的所作所為,這些東西如今確實出現在了棺材山裏,倘若屍仙逃出這地底世界,會造成多大的危害也不好說。總之咱們還得想辦法,趕在山崩地裂之前,把它徹底除掉。」  胖子插口說,「既然那老地主頭子已經修煉的水火不侵了,咱還能有什麼招?總不能一人一口把他嚼碎了吃了吧?依胖爺所見,這活不是咱們不想幹,而是實在幹不了,不如隨便卷點明器,趁著腿腳還能動喚,撤開丫子跑返出去才是正路。」  孫九爺冷哼一聲說,「王胖子你還在做夢?九死驚陵甲的厲害你又不是沒瞧見,我先前反複說過了,只要這座棺材山依完,咱們連具囫圇屍首都留不下,竟然還指望逃命?不如聽我一句勸-人的一生,活的有沒有價值,不在於他生命的長短,而是取決於他這一生做過什麼……」  不能孫九爺說完,胖子就惱了起來,罵道,「放你封家老祖宗的狗臭屁,那老地主投資封師古燒都燒不化,你有種自己下去跟他拿板磚猜到單練,別他媽拽著大夥給你墊背。反正胖爺是死活也得逃出去,咱是光榮的無產階級,死也不能死在棺材山給地主當陪葬品。」  幺妹兒看胖子和孫九爺快要掐起來,趕緊勸阻,但她哪勸得住這兩位,Shirley楊見狀趕緊在身後推了我一把,我剛才正在考慮如何克服眼下面臨的種種困境,經她提醒,立即回過神來對眾人說,「又都歇過勁來了是不是?都別練嘴皮子了,先聽我說,我看棺材山裏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咱們事先的預想,盤古脈中的地形比迷宮還複雜,到目前為止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逃出地仙村,至於想除掉古墓中的屍仙,更是有心無力。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i,這條暗道裏,多半藏著封師古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夥先在這喘口氣,然後再沿著這條暗道走下去,看看能否找到脫身之策。」  我終於將眾人說服,這種處境別無他策,誰也想不出什麼高招,可以說目前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也只有這條暗道,是最後一條行動路線,究竟是生路還是死路,要先押上五條人命才能知道結果。

原地發愁幹著急於事無補,俗話說的好,「要吃辣子栽辣秧,想吃鯉魚走長江」,要想逃出生天,也許只有挖掘處棺材山所埋藏的真正秘密。可時間一分一秒的不斷流逝,九死驚陵甲緊緊箍住山體,塌方和地震不斷發生,我們稍微歇了幾分鐘,就不得不匆匆起身,繼續沿著地仙的暗道往最深處探尋。

這段暗道的地形並不規則,有的地方開闊,有的地方狹窄,我們順著地上鋪設的鐵鏈,向前摸索著走出了十幾‧i,發現地上又橫臥著一具屍體。這具死屍十分奇怪,看起來生前應該十個瘦骨嶙峋的老者,臉上披頭散發,身著的衣衫破爛不堪,幾近半裸,裸露的胸膛上一條條肋骨都突顯出來。

因為棺材山是條藏風納水的靈脈,所以地仙村的死者皆是面容如生,全部死者的皮肉容貌都還保存完好,絕不會形成幹屍。而暗道中的這具屍體,不僅被鎖在粗重的鐵鏈上,而且幹癟枯瘦,猶如惡鬼一般,手腳皆被鐐銬鎖住,不出我先前所料,應該是個被關押在密道裏的囚徒。

我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記錄片,片子裏有幾個鏡頭是被德國納粹關押在集中營裏的猶太人,都是瘦的皮包骨頭,可以說那情形十足的觸目驚心,甚至讓人難以想象——人類可以因為長期缺乏營養食物而瘦成那副模樣,看到眼前這具囚犯的屍體,就讓我想起了戰爭記錄片裏的那一幕。


  

不過為什麼地仙封師古,竟會用如此沉重的刑具,來鎖住這樣一個枯瘦的老者?這個關押在地仙村裏的囚徒會是什麼人?  胖子一向是見怪不怪,看了兩眼便說道,「這種事,連沒看過福爾摩斯的人都能分析出來,肯定是反對封師古的人,結果都遭了那老地主頭子的黑手,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活活餓死了。」  Shirley楊和孫教授都說不像,看那囚犯的屍身上,衣服的樣子非常古怪,不像是明代百姓的穿著,也不像地仙村裏觀山太保的詭異裝束,被如此秘密的關押在暗道裏,絕不會是普通人,但是關於囚徒屍體的身份,根本無從判斷。

眾人滿腹狐疑往前走了幾步,赫然是間寬闊的洞室,石室中的鐵索鐐銬更多,鐵鏈上還拷著上百具狼藉的死屍,老少婦孺都有,全部是骨瘦如柴,而且有不少屍首斷肢缺足,死狀淒慘難言。室內更有幾尊青銅巨獸森嚴陳列,大部門的屍骸,都被牢牢鎖在其中一尊高大古老的銅龜周圍。

我如墜五裏雲霧,棺材山地仙村怎麼會有這麼個地方?既不像用活人殉葬的墓室,又不像普通關押囚犯的地牢,但這間密室已經是地仙暗道的盡頭,只有來路的一個出口,前面再也五路可行。

其餘幾個人也都覺茫然失措,眼下只能推測出一點,這些被關押在地仙村古墓的囚徒,不會是普通的奴隸和罪犯。Shirley楊眼明心細,她很快發現在所有死者的身體上,都有一個酷似烏羊的紋身。屍骸中有一位蒼髯老者,看那頭發胡須和服色,身份顯得與眾不同,我上前一翻,果然在屍體的衣襟內發現了一些字跡。

孫九爺奇道,「還是與烏羊王的傳說有關?這是不是說明,這些囚徒不是地仙村的人,他們也許都是巫楚時代的遺民,為什麼會被封師古抓來關在此地?」說著話,他便迫不及待的躋身過來,觀看那些寫在殘破衣襟上的字跡。

我點了支蠟燭照亮,眾人定睛細辨那片自己,確實符合孫九爺的猜測,原來這些密室中的屍骸,原本都是棺材峽中一支古老的遺族,世世代代守護著棺材山的秘密。封師古建造地仙村古墓時,在棺材山遇到了這些巫者的後裔,曾殺了他們許多人,後來得知這批人掌握著巫邪時代的占星演卦之術,便將他們秘密關押,日以繼夜的施以酷刑折磨,逼著他們為地仙演卦推象。

由於深藏地底的棺材山,是巫邪時期的祭死之地,埋了無數裝有死者屍器的小棺材,年深日久,陰氣沉積之下,竟在腐屍殘骨裏生出屍丹。凡是死後藏了屍丹一同下葬之人,即使入棺時腐爛僵化,埋在土中百年之後,也會漸漸變得和活人一樣,於是巫者就從土中掘出古屍,以顯靈異之能。

但是後來發現,那些死而不化的屍體一旦出土,就會引發大規模的瘟疫,因其死亡的人畜不計其數,當時巫風也從此衰落。所以在烏羊王死後,棺材山便被視為禁地,平時在當地人口中,連相關一個字都不敢輕易提及。

封師古在盜發烏羊王古墓之時,發現早已沒了腦袋的烏羊王竟然鮮活如生,便動了邪念,知道山裏有條盤古神脈,就打算借此度練成仙。他認為此前發生的事情,那是由於古人不明究竟,不能善用,反遭其害,於是窮盡所能修造地仙村古墓。

但是封師古十個疑心很重的人,為求萬無一失,便強逼著那些巫者的後裔為其推演象數。封氏祖先是在棺材峽盜掘懸棺發跡,盜出了許多載有星相異術的龍骨,也從中得了一些推算占驗的本事,可都是後天所學,許多奧秘指出不得傳授,畢竟不如烏羊王遺民掌握的精妙廣博。

古代占星觀象,不一定是直接仰望星辰,更准確的辦法是借助銅器龜甲占卜,因為古人認為龜殼紋路就是天星征兆的直接反應,現代科學雖然發達,但對人類精神領域的探索,反而不如古代人的理解來的直觀,對於許多古老的語言和啟示的精准難以理解,其實那正式占星演卦的玄妙所在。

地仙封師古從陝西盜掘了幾件西周古銅器,都是推演占星的銅獸,暗中藏在地仙村古墓的密室中,並將這些囚徒關在裏面。開始那些巫者還不肯觸犯祖宗留下的禁忌,但後來吃不消嚴刑拷打,加上封師古不斷殺人相逼,只好為其推算。

得出的天啟是,九死驚陵甲會逐漸吞噬棺材山,而在有盜墓者進入古墓倒鬥的時候,地仙的棺木享會遭刀山火海諸劫。自古以來,傳說凡是成仙者必須要經歷若幹劫數,隨後成了屍仙的封師古,將在地仙村毀滅之時,帶著全部殉葬者,跟隨那些盜墓者一同逃出棺材山,然後這時尚便會是屍山血海,在天兆星法中稱此為「破山出殺」之象。

這些烏羊王的遺民,生前都很清楚在封師古入葬之時,他們都會被殺掉滅口,在臨刑前,有許多人都在衣襟中藏留了血書,發出了很多極其惡毒的詛咒,死後變為厲鬼也要前來複仇。

我們接連翻看了幾具屍骸留下的詛咒和遺書,越看越是心驚肉跳,這些死者死於幾百年前地仙下葬之時,他們利用西周古銅器占卜象數,所得結果,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能否應驗,但我們五個人卻無不清楚,這些幽深微妙的天機肯定是真的,而且就實實在在的發生在我們身上。如果屍仙出山是命中注定要發生的,那我們就是促成此時的一個重要環節,而且無論我們做什麼,該發生的都必然會發生,人類在早已注定的命運面前,如同螻蟻般毫無抗爭的餘地。

我雖從不信命,可結*進山以來的種種遭遇,再看到這些血跡斑斑,幾百年前便已寫下的自己,一切事情無不暗暗吻合,真如被當頭潑了一盆雪水,從頭頂涼到了腳心,有種在劫難逃的不詳預感。難道人生在世,無論一飲一食,還是一言一行,都是早已注定的?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第五十七章 啟示


孫九爺非常嚴肅的強調說:「自從在地仙村藏骨樓,看了封師古留下的《觀山掘藏錄》以來,我就開始擔心咱們進山盜墓之舉,是中了此人的圈套,一路舍生忘死得所作所為,最終卻是促成屍仙出山的可怕後果,現在看起來果不其然,事到如今,要想改變這即將發生的災難,大夥也只有放棄自己的生命了。」  孫九爺得祖上封師歧曾與地仙反目成仇,他的後人在幾百年間,處心積慮地要找到棺材山,毀掉地仙留下的屍骸,這種積怨世仇,早已滲入到了孫九爺的骨髓裏,他的父兄至親,就為此暴屍在荒山野嶺多年,加上現在得知封師歧這一脈後人,都只不過是地仙掌中的一枚棋子,這種屈辱和憤恨更難忍受。

所以孫九爺覺得,就算是讓眾人全都死在棺材山裏,也不能放棺材山裏的任何一個死者離開,否則屍瘟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我和胖子聽他說了一半,就聽不下去了,我們即便再怎麼想不開,也不可能僅憑這種事情自尋短見,而且這種巫者為封師古推演的結果,十分晦澀不明,怎能當真?我們絕不相信命運,沒有什麼事情早就是命中注定的。

孫九爺問我道:「你也是懂些奇門八卦之理的,自古便道是術數神通,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真不相信命運?」  我冷笑道:「我這些年就是憑這個賺錢吃飯的,當然是相信這些古老的術數。我摸著良心說,我確實相信命運,世間萬物都是一個緣字,緣就是命運,咱們認識一場,到現在我們上了你的賊船來找地仙村,這可能都是命運。」我頓了一頓又說,「可是我所相信的命運,也有我的標准,標准就是以我的個人需要來決定,凡是我能接受的,那就是真正的命運;只要是我不能接受的,那就是他娘的扯淡。」  孫九爺怒道:「你這明擺著是強詞奪理,當初要不是你自作聰明,也不會逼我帶你們進入棺材山,既然惹出了這場大禍,就應該敢於承擔責任。咱們倘若不死,地仙村一旦開始毀滅,可就是屍仙出山度世的時候了,現在咱們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我之所以直言相告,是不想背後再給你們下黑手,否則我大可暗中結果了你們。我知道你是明理之人,你好好想想,現在除了一死,沒別的辦法好想了。」swu手打  我沒心思再和這老瘋子多說,這要找條繩索將他捆了,免得由他做出些威脅眾人生命的舉動來,這時卻聽Shirley楊對孫九爺說:「教授您是急糊塗了,您仔細想想,如果真實命中注定將要發生的事情,而咱們又置身於這個事件之中,那無論咱們采取什麼措施避免,都絕不會改變早已注定的事實,否則就不能算是命中注定了。」  孫九爺聽罷愣了一愣,隨即蹲在地上,抱著頭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確實如Shirley楊所言,這世界上已經發生的事情,從來不會有第二種可能,如果說沒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那就絕不是僅憑區區幾個人的力量可以扭轉的。

事實上,我對這些囚徒們推演的象數結果,也十分擔憂,我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屍仙出山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會出現,但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肯定不會做出輕易放棄生命的舉動,不到關鍵時刻絕不輕煙「犧牲」二字。

我見孫九爺一時沉默無語,便使個眼色給胖子,讓他和幺妹兒兩人死死盯住孫老九,然後在石室內繼續查找線索。如果那些啟示的結果都是真的,那麼只要我們不出山,暫時留在地仙密室裏,就不會有任何危險,所以將心一橫,不再去費神考慮棺材山裏的重重危機了。

當務之急,是要先設法找到證據,缺人啟示中的巨大災難是否真會出現。沒想到不找不要緊,在滿是囚徒屍骸的石室中仔細一搜,越來越多的「真相」便逐一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件寬闊陰暗的密室,是巫邪後裔推演天啟的所在在氏撈密室的後邊,還藏有一條暗道,門戶緊緊閉鎖,無法通行,我們只好先去查看那密室中的天啟。現在已無法推測地仙封師古是如何判斷這些啟示的真假,但地仙的深謀遠慮根本是常人難及,既然能讓他深信不疑,當年一定是有他的根據。然而我們在幾百年後發現這些秘密,卻可以對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作出判斷,當年推算出的種種啟示,其准確程度是不容置疑的。

我和Shirley楊抹去石壁的灰塵,發現留有一些彩繪的壁畫,有星相掛數之類的符號標記,也有人物山川,似乎是當時利用龜甲和青銅獸盤,推演象數,隨後根據象數繪成圖案。

Shirley楊說,這些符號圖案,好像是代表著一個個事件,倒與紮格拉瑪山的預言先知相似。

我對她說這可太不一樣了,我雖然不知道紮格拉瑪的先知是怎樣預言,但當時的經歷可以證明,真可謂是神數。如果說世界上真存在命運,那位先知的預言就是證據,不論你是翻過來到過去,一切應該發生的事情,都會如預言中描述的一樣發生。先知作畫的行為可能近似扶占,是一種古老神秘的通靈術。swu手打。

但是這間囚室裏出現的,卻是中國玄學中最深奧的推演之術,因為自古現象占星,都是觀察征兆,其宗旨不外乎是天人一體,天空與大地出現的不同征兆,既是人世間種種現象的預示。

天象、天兆一類的推演之法,都屬於古掛中的鬼神之道。所謂的鬼指的是事物運行的軌跡,例如星鬥的移動;而神則指的是時間,例如二十四節氣或一天當中的十二個時辰。

舉個比較簡單的例子,在很久以前,人們就知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又有「鉤鉤雲,雨綿綿;瓦楞雲,好種田」之說,這是通過觀察天上的雲霞變化,來判斷陰晴,是最古老的天氣預測,現在當然說這是氣象學,但古人則認為這是通過天空的不同征兆,做出簡單准確的預測。現代氣象學動不動就研究雲層、風速、氣壓等等數據,發而沒有古人觀看星月雲霞判斷天氣來的准確,所以現在電台電視台播放的天氣預報,雖然看起來顯得挺專業,卻基本上和小孩子撒尿一樣沒准。

而觀測星象天兆,遠比預測天氣神秘複雜,我僅有半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書》,這半本還只是風水殘書,雖然這些年來不斷領悟鑽研,但是對真正的占卦觀星之術也僅僅剛剛入門。我只知道此道向來是以數生象,石牢中的刑徒們,應該都是用此古法推算,比如天星中顯示「盜星犯官」,加以天幹地支推演,便得出將來在「某年某月某時,必定有盜墓者進入棺材山欞星殿,盜發地仙棺槨的天啟」,推算的過程極為複雜,更要花費很多的時間。石牢中上百具刑徒的屍骸,如此骨瘦如柴,也許是精力神智消耗太過的緣故,不一定是因為饑餓造成的。

據說只要掌握這種古老的巫卜之術,加上有足夠的青銅器和龜甲龍骨,並且在特定的地區和時間運用得法,就可以從天兆中獲得啟示,比先知的預言還要准確,所以說有時候人不信命也是不行的,也許冥冥中真有氤氳大使暗中主張,控制著世間萬物的興衰變化。swu手打。

石牢記錄的天啟中,有破棺、火焚、亂刃諸劫的描述,地仙封師古經歷諸劫之後,屍體脫胎換骨,化為真仙。先不說世上是否真有神仙,至少撬開棺槨,以捆仙索纏屍,再潑以火油焚,直到最後——封師古被九死驚陵甲亂刃穿身時的種種情形,都是我們親眼目睹的。

而最後的天啟,是藏在石牢的天頂上,從象數和壁畫上來看,是屍仙端坐在盜星之上,淩雲飛上半空,下邊是地仙村裏殉葬者屍體,屍骨堆積如山,無數死者從屍山中逃脫出來,分別躥向四面八方,屍山下面就是一片血海,那情形充滿了恐怖與絕望,猶如到了世界末日。

孫九爺被頭頂這片壁畫嚇得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來,連道完了完了,這回真是完了,封師古習得的是殺生到,度的死者越多道行就越大。要是咱們這夥人就是天兆中出現的盜星,屍仙最後肯定會附在咱們大家,或者咱們其中一個人的身上逃出棺材山,真的會發生?命中注定發生的事情……難道真的沒辦法改變嗎?  此時我心念亂雜,也無話可說,沒有回答孫九爺的問題,事情是明擺著。不論我們做什麼,天啟中的災難肯定都會出現。

Shirley楊歎了口氣說:「有個比喻也許不太恰當,但我覺得這就是命運的力量。地仙村注定將要引發的可怕災難,就如同是一部早已寫好了的小說。咱們作為這個故事中的人物,想要憑借一己之力來改變早已被作者寫完——並且注定要成為最終事實的大結局,成功的可能性……恐怕連億萬分之一都沒有。」  幺妹兒一聽連Shirley楊都這麼說了,自道是此番必死再也見不著她幹爺了,不禁鼻子一酸,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只是強忍著才沒落下來。

Shirley楊見狀安慰她說:「幺妹兒你別害怕,不管是生是死,咱們大家都會在一起面對,而且……而且我始終相信有上帝存在,上帝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只有胖子壓根兒就沒搞明白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他在刑徒屍骨堆裏翻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值錢的明器,又見眾人面色沉重,便信口開河道:「上帝哪有空啊,聽說他現在都把總部挪到貝魯特看美軍打仗去了,哪顧得上咱們這夥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要我說,別人咱是指望不上了,但咱自己不能不疼自己呀,只要求准了機會,能跑還得跑,千萬別想不開。」  我忽然想到一事,對眾人說:「用不著太悲觀了,你們想想這地仙村,完全被壓在大山地下,九死驚陵甲遲早要把山體撕碎,所有的東西都被埋在地底,就憑這一點,天啟中最後的場面也不會出現。這些刑徒飽受封師古的酷刑折磨,備不住最後就胡亂編造一通蒙混過關,真要這樣,咱們豈不是杞人憂天了。」  我這麼說主要是想給大家吃顆寬心萬,雖然我完全想不出古墓裏的群仙如何逃出棺材山,但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出現,遲早而已,當前的處境下,滿心恐慌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就像剛才胖子說的那樣,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任何人能指望。

孫九爺雖然在把我們誑入烏羊王古墓這件事上,顯得老謀深算,實際上他一輩子深居簡出,本人並沒什麼見識,只不過是出其不意,連我都沒猜到他的背景如此之深,但到了現在,他心神早已亂了,根本拿不出什麼主張,只好答應憑我安排。

我心想如今之計,只能先想辦法躲過棺材山毀滅的浩劫。看情形逃是逃不出去,只能固守待變,然後看看事態究竟會如何發展,再做理會。當即便取出《觀山相宅圖》來,問眾人這棺材山裏什麼地方最為堅固,要找一個穩妥的所在,最好是可進可退,避過四面八方的九死驚陵甲。

孫九爺說要是天啟是真。咱們逃到哪裏,哪裏就是安全的,在屍仙出山之前,即使是天崩地裂咱們也死不了。

我說這件事不能這麼看,天啟中最後的災難會不會發生,而這災難又是什麼情形,不真正到了那個時刻,誰也說不清楚,而且盜星只有一枚,咱們五個人是不是都對應此星?還是會有些人死在棺材山裏,有些人會帶著屍仙出去?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了,眼下能做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有道是「命是天注定,事在人所謂」,咱們倒鬥摸金的原則是「寧走十步遠,不走一步險」,凡是自身能做到的事情,還是要竭盡全力去做。

眾人都覺得是這個道理,便各自出謀劃策。最後參考幺妹兒和孫九爺的意見,一致認為地仙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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