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空亡
孫九爺的一陣獰笑只是瞬間之事,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繃住了臉孔,幹咳兩聲加以掩蓋,對我說:「你們莫急,人急辦不了好事,貓急逮不到老鼠,先聽我把話說完,咱們現在身處險惡之地,一切情況都還不明朗,眼下這話要是沒用我就不說了,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別怪我批判你嘛,我知道你這個人向來多疑,但你不能異想天開無中生有,拿黑驢蹄子做什麼?難道把我當作成了精的千年僵屍?簡直亂彈琴!」 現在不管孫九爺說什麼,在我看來都是偽裝出來的,我雖然不知他到底想要隱藏什麼,但他臉色的突然變化,卻已足夠說明——此人肯定「暗懷鬼胎」,他為什麼怕「黑驢蹄子」?他獨自一個人落入南鬥墓室中的那段時間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古墓肚仙」發出鬼音只有他一個人聽得明白,那段在近乎幻覺狀態下感應到的「觀山指迷賦」,讓人如何敢輕易相信? 我腦中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越發懷疑孫教授是從古墓中爬出來的怪物,否則他身上怎麼會屢有「屍蟲」出現?想到這,我暗中摸了摸「工兵鏟」的木柄,只要看他的舉動稍有異常,就一鏟子削過去結果了他。
此刻除了我和shirley楊外,胖子和幺妹子兩個人還完全蒙在鼓裏,不知為何氣氛突然變得如此緊張,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全都一動不動的站在墓道石階上,僵持下的這幾秒鐘時間,過得格外漫長,仿佛連身邊的空氣都幺凝固住了。
孫教授盯著我看了片刻,接著說道:「好了,你們懷疑我又不是一回兩回了,我承認我以前確實利用過你們,但這次大事當前,我也是拼著身敗名裂的後果,才冒死跟你們來找地仙村古墓,咱們是各有所求,都是綁在一根繩子的螞蚱,如今我還有什麼不能對你們坦白的?之餘為何我身邊有屍蟲出現,也不奇怪,墓室墓道裏屍氣沉重,附近又有暗泉,出現屍蠅屍蛆偶是很正常的現象,我身上有,你們身上可能也有,做倒鬥開故的還能在乎這些嗎?反正屍蟲也咬不死人,現在我孫學武幹脆發個毒誓,對於棺材峽裏的事情,只要我對你們有絲毫隱瞞,讓我背一輩子黑鍋,今生今世,永無出頭之期。」 我沒有真憑實據,見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好再對他使用別的手段,可提放之意絲毫不減,這卻不能怪我不信任他,之前在得知關於「秦王照骨鏡」的真相之時,孫教授此人早已被我排除出「可信任的名單」之外了。
可是,也正如孫教授所言,眼下雙方都需要互相倚仗,共同克服重重阻礙,以便能夠找到「地仙村古墓」,至於他深藏不露的真是意圖,我無法揣測,但我確信他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於孫九爺這種沒有正式信仰的人,即便當眾「起誓賭咒」,也顯得輕於鴻毛。
孫九爺的一番話,騙shirley楊是沒問題的,shirley楊雖然聰慧機敏,但她卻不攻詭變之道,對人對事都肯往好處去想,然而我早在階級鬥爭中百煉成鋼了,要是不能在我面前裝得天衣無縫,哪怕露出些許破綻,就絕對躲不過我這雙招子,豈能吃他這一套花言巧語,暗中決定暫且隱而不發,等找到「地仙村古墓」之後再做理會。
我打定了注意,對孫教授說道:「凡事就怕帶著主觀成見,即便是為人聖賢,只要在心裏先有了偏見,對人對事就肯定會出錯,多把好的認作歹的了,我承認我以前對九爺您有些看法,現在想想肯定是我多心了,只要您身上沒喲屍變的跡象就好,此事誰也別再提了,這就到古墓暗泉之處去看看武侯藏兵圖的規模如何?」 孫教授道:「這還像句人話。」言畢,拔足便行,我只得隨後跟上,眾人沿著曲折漫長的墓道,來到了位於高處的一間墓室裏,此室只比槨殿規模略小,造的「天圓地方」,幕牆上的壁畫保存尚好,看來未遭破壞,壁畫中的人物細腰長身,裝束奇異,身材遠比常人高大,鋪著數百具松皮棺材,棺板零亂,裏面屍骸半露,皆是被盜發後遺留下的隨葬棺槨,其中的屍骸全部是女子,估計多半是「移山巫陵王」的大小老婆。
殿後陷在地底的一道峭壁間,貫穿著數條雕成蒼龍的古老石渠,裏面湧著暗泉,把地下水引向古墓外圍,暗泉奔湧,水勢很是不小,蒼龍吐水的古渠後有個洞穴,是延著暗河水脈開鑿,走勢蜿蜒起伏,兩壁間都是嘩啦啦的水聲。
我們見墓道裏沒有什麼「銷器機括」,想來那「群龍吐水」,應當是在水脈纏結之地,便只好進入後壁的俑道裏,去尋找水源窮盡之處。
這條俑道長近數十米,盡頭有道洞開的石門,出了石門就見是條地底岩層間的裂穀,寬可三十米,地面光滑平整,俑道兩側古壁削立,時有磷火閃爍,其上都是一個個猿穴般的礦眼礦窟,能見足滿目皆是,密集得難以想象,數不清有幾千幾萬,由於沒有「強光探照燈」,在石門前看不到地下山穀縱深處的情況。
我按古墓形式判斷,這條地下裂穀可能正是「烏羊王古墓」的正門,我們由「亂葬洞」進入反而是走了後門,但沒想到地宮前的墓道如此氣象森嚴,雖然大部分是憑借天然造化,但仍然需要大批人力進行修整,這工程放到今天都難以想象,若與此間相比,那片利用礦窟改建的「青溪防空洞」,就是在顯太過簡陋了。
我見裂穀深處黑茫茫的一片沉寂,只有貫穿山體的水聲隱隱不絕,擔心再往前走會遇著什麼凶險,便停下腳步,手舉「狼眼」四下裏打量,看到高處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兩壁夾持之間,懸了一道厚重寬大的「斷龍巨閘」,距地面約有十幾米高,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轟然墜落,即便俑道裏有輛裝甲車也得被它砸扁了,何況我們血肉之軀的五個活人。
我趕緊讓大夥向後退了兩步,幸虧剛才沒繼續往前走,否則一旦觸發了「銷器」,巨閘落下來就算不把人砸死,恐怕我們此時也會被它截斷退路,如果困在俑道裏,鬼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險境。
幺妹兒看那巨閘上有卦眼標記,告訴我說此門為「空亡」,按「蜂窩山」裏故老相傳之言,這是武侯八門中的其中一門,一如此門,可能就會觸發陣中的「武侯藏兵圖」機括,各種殺人的機關源源不斷。
我問幺妹兒你能百分之百確定嗎?只此一門就能斷言峽穀中有「武侯藏兵圖」的布置?對於機括銷簧之術我們全是外行,此時只能相信「蜂窩山」傳人的一間,但千萬別誤導了大家,稍有差錯可就要出人命。
幺妹兒說:「你別因為我是山裏人,從小沒喝過自來水就覺得我瓜兮兮,蜂窩山裏做的暗器,十樣有九樣是要人性命的凶器喲,我朗個會不曉得厲害?」 我說我哪敢小看你,你先說說這片機括如何布置?幺妹兒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構造十分複雜的木頭架子,上面掛了許多細小的銅牌,分別標有「風角、虛孤、空亡」一類的標記。木架的細微處可以轉動分解,巧妙無比,近似一副用於推演生克變化的立體模型,按照圖譜拼裝起來,就能推測出這條藏兵峽的粗略格局,當下就這那具模型,為眾人一一指畫方位。
「武侯藏兵圖」是古代銷器之祖,機關井裏需有灌溉之力才能發動,秦時有水銀,唐時有風木,兩宋之際則使用暗河,穀中兩側都有暗河,就可以斷言,必是伏設滾刀或是轉心螺絲,以水流輸動,說白了就是地底的陰河暗泉裏有「水車」。
如果從「空亡」方位的閘底進去,一定會很快遇到一個不得不觸發的「銷器」,這個機關一動,斷龍閘就會關閉,除非你在峽中找到「海底眼」,否則就會在一波接一波的暗器下送掉性命,至於穀中潛藏的是什麼殺人機關,那就千變萬化,難以預想了。
shirley楊說:「即使如此,可以設法在外圍截斷暗泉,那些機括銷簧沒了灌溉之力,就形同虛設了。」 孫教授說此計絕不可行,咱們能想到的,「觀山太保」肯定也早已料到,按照「觀山指迷賦」來看,這條俑道裏肯定有「地仙村」的地圖,機括一停,那圖多半就要毀了,如今不做它想,唯有冒死進去找出「生門」破解機關,幺妹兒這丫頭曉得武侯八門之陣,有她帶著咱們,想破藏兵峽也不算難事,她這說的不是都挺對路嗎?那句「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到底是什麼意思? 幺妹兒說:「我朗個會曉得?八門五行的生克推演是蜂窩山裏本有的手藝,可武侯藏兵圖早已失傳,好比是一個藏寶匣,如今蜂窩山裏只大致曉得這匣子的大小尺寸,裏面裝些啥子則一概不知,但剛剛孫老爺有句話說得在理,你們要想取穀中所藏寶物,就不能從外圍下手,斷龍閘和暗泉一破,必定會引出伏火、流沙、黑水一類的機關,不論峽穀中有啥子事物,也都要一發毀了。」 孫教授聞言急得直抖落手,九九八十一拜抖拜了,偏就差這最後一哆嗦,這輩子閱過萬卷書,行過萬裏路,吃過萬般苦,遭過千種罪,按說學識和閱曆抖不算淺了,連龍骨上刻的古代謎文也給破解了,可「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中的隱意,慢說搜腸刮肚,縱然撞破了頭也向不出來。
shirley楊猜想這會不會是一串密碼,可又覺得不合情理,接連做了若幹假設,抖不得頭緒。
最後這段「觀山指迷賦」,我不知是真是假,其中的內容雖然把孫九爺和shirley楊抖難住了,我突然靈機一動,難不成「兩萬四千,百單有七」是指?那夥「大明觀山太保」的確喜歡故弄玄虛,也許孫九爺和shirley楊想得太複雜了,反而不得其解,可這事除了我之外,別人未必會留意,若真和我所料一致,也真應了那句老話了——「難者不會,會者不難」。
於是我說這道裂穀深處山腹,裏面黑燈瞎火,誰知它如何布置?膽小不得將軍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來狼,咱們不如兵行險招直接進去,如果「武侯藏兵圖」的生門,真應了「兩萬四千,百單有七」之言,我就有把握找到「海底眼」,但這龍潭虎穴,看來也不是等閑的去處,萬一有些差錯,可就有去無回了。
所以我看只有我和胖子兩人進去就足夠應付,你們三人都在外邊候著,三個小時之後如果我們還沒回來,也甭惦記著給我們收屍,你們從哪來回哪去,直接回去開場追悼會,趕上清明冬至,給我們哥倆兒燒點紙錢棉衣就行。
胖子道:「胡司令你太缺德了,自己送死還想拉上我給你墊背,讓胖爺我去也行,但得有個條件,就是孫老九也得跟咱倆一塊去,要不胖爺臨死前一想到這老頭還欠咱一頓滿漢全席,我是死也閉不上眼啊。」 我說沒錯,是得帶著他,當下胖子是個眼色就要行動,shirley楊見我說走就走,一把拽住我說:「你又想亂來,淨說些沒高沒低的言語,古墓中的機括最是歹毒,怎能輕易進去送死?」 孫教授也說:「胡八一,王胖子,你們想拉上我一起死不要緊,我這條命值得什麼?你們的命又值得什麼?可事關地仙村裏的千古之謎,我不能容忍你們任意胡來,這事不能聽你們兩個混小子的,只能聽我的。」他又說:「王胖子你也真是的,他胡八一幹什麼你都得跟著起哄,看你也是條血性漢子,怎麼處處都聽他的?這次你得聽我的,可不能腦筋一熱就盲目做事。」 胖子笑道:「甭想挑撥離間,誰說我處處都聽老胡的?只不過我們偉大的頭腦時常不謀而合,所以經常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再說胖爺我像是莽撞粗魯的人嗎?我別的不相信,我只相信真理,想讓我聽你孫老九的也不是不可以,可就業您身上有什麼過人之處,我看你的水平還不如老胡呢?更別說跟胖爺比了,所以你聽我的還差不多,不要妄圖篡權,溫都爾汗折戟沉沙的教訓還不夠嗎?」 孫教授憤憤地說道:「我是沒什麼本事,可你們這兩塊料除了有些倒鬥的手段之外,也未必再有比我更高明的才能,平時誰聽誰的無所謂,我也不稀罕與你們相爭,但此次事關重大,務必要聽我一言,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之前,決不能輕易觸發武侯藏兵圖機關。」 胖子十分不屑:「孫九爺你口氣不小,除了倒鬥手藝之外的本事,我看你也未必比得了,咱爺們兒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熟,我隨便說出一樣來,你下輩子都不見得能做出來。」 孫教授自負一生經歷過許多磨難,常有懷才不遇時之感,此刻話茬子說戧了,如何肯服?就問胖子除了摸金倒鬥的手藝之外,有什麼事是他下輩子都做不出來的? 胖子指了指我,對孫教授說:「您瞧見沒,這位胡爺,殺過人,殺過活人,而且還不是殺過一個兩個,人家說什麼了人家還不就是忍著?您手底下宰過活人嗎就敢宰我們胡司令面前口出狂言?」 孫教授的表情一瞬間僵住了,萬沒想到說出這等勾當,吃一驚道:「怎麼?你你你殺過人?」 幺妹兒也覺吃驚:「師哥,你真的殺過人喲?殺的是是哪一個?」 我被眾人的眼光看的身上發毛,只好解釋說:「決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謀殺,我在前線的時候,槍林彈雨真刀真槍的一仗接一仗打下來,還能不在槍底下撂倒他三五個敵人?如果宰戰場上我手軟不殺人,我和我的戰友們可能早就永垂不朽了。」 我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既不覺得恐懼也不覺得刺激,血與火的洗禮使人更懂得尊重死亡與生命,所以我從來都不想主動做送死的事情,但如果不取出藏在地仙村的「丹鼎」,南海蛋民多玲就只有死路一條,現在我不得不選擇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全當這條命是白撿來的,打算冒死去找「武侯藏兵圖」的「生門」。
孫教授道:「好,既然你有把握,咱們放開手腳去做就是了,我和你一同進去,讓她們兩個女娃留在墓門前等著。」 我點了點頭,正要告訴他和胖子進入「空亡」前須做哪些准備,shirley楊卻突然上前問道:「教授,你臉上怎麼會有屍斑?」
第三十三章 武候藏兵圖
-
我本就懷疑孫教授身上有「屍氣」,聽Shirley楊如此說,急忙抓住他的肩膀,仔細看他的臉部,只見孫教授面頰上果然有數片淤青,但那絕不是由於碰撞導致的淤血發紫,而是暗帶著一層從皮膚裏滲出來的黑氣,是人死之後才會出現的「屍癍」。
孫教授也自吃驚不小,連忙推開我的手,問幺妹兒要了隨身帶的小鏡子,望自己臉上照了照,看後神色黯然。
我滿腹狐疑地追問孫教授:「九爺,現在怎麼說?你身上除了屍蟲還有屍癍,照此下去,你都快長屍毛變僵屍了,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孫教授唉聲歎氣,垂著淚說出一件事來,兩年前他在河南洛陽一帶工作,曾遇到過一場噩夢般的事情,當地農民打井,打到深處不見水,卻有好多青磚。三伏天驕陽似火,那些從地底挖出來的長磚上,卻冷氣滲滲,好象是從冰窖裏摳出來的一般,擱太陽底下都曬不熱。
河南古跡極多,有老農知道是挖著什麼古墓了,趕緊把此事匯報上去,於是有考古人員過來勘察,一看果不其然,挖開的是一座古塚。
由於天氣炎熱烈風,加上墓牆夯土和墓磚都破了,只好采取搶救性發掘,出於保護文物的考慮,沒有現場開啟棺槨,用拖拉機,就近運送到一家醫院裏。孫教授聽說棺槨上標有許多古代銘文,那些神秘奇怪的符號,除了他之外沒人識得,也恰好趕上他在附近出差,就帶著幾個學員前往醫院,參與了這次開棺的工作。
最外層的套槨已經有些損壞了,大夥只擔心裏面的古屍和陪葬品已經朽爛了,沒做過多的准備,但等桉部就班地拆到內棺之時,才發現陰沉木樹芯打造的內棺,依舊觸手生寒冰涼如水。
在醫院解剖室的無影燈下揭開棺材之時,眾人都覺眼前一花,在那一瞬間,好象見到一個紅袍男屍從棺中飛了出來,沖到眾人面前就化為烏有,大夥都嚇了一跳,再看棺材裏的屍體,已朽如枯臘,皮肉都已塌陷,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烏灰色。
做這種職業的大多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誰也說不清楚剛才眼中所見的恐怖景象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而且誰也沒敢把這件事聲張出去,都知道說出去了可能要若麻煩。可從那以後,參與過開棺剖屍的這幾人,便都覺得全身不適,接連不斷地做噩夢,到處投醫問藥均是無果。
孫教授多在民間走動,知道許多匪夷所思的怪事,他暗中推想,很可能是開棺屍設備條件不太完善,誰想得到棺中古屍在世時的英銳之氣聚斂未消,封閉了千年的屍氣太濃,竟至沖撞了活人。他心知肚明,這股陰氣已然透骨,早晚必要顯露禍端,搞不好就此送命,時常為此憂心忡忡。
孫教授說:「再後來……百事纏身,早把那件事拋在腦後了,此時想來,肯定是當時埋下的禍根,竟然早不來晚不來,偏趕這個節骨眼,看來我時日已然無多了,臨死前能見到周天卦圖,死也瞑目了,另外……我也希望在活著的時候,親眼看到你們找到地仙村,取了古墓中所藏的丹鼎,去救那南海蛋民的性命,這就可以幫我洗刷掉一點罪孽,臨死的時候心裏會稍微好過一點。」 胖子聽了這些話,奇道:「孫九爺,常言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死到臨頭要抓狂,怎麼您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不但沒抓狂,反而突然間變得心善了?竟說出這麼多感人肺腑的遺言來,倒讓胖爺我心裏邊有點不是滋味兒,您就放心吧,等您老撂屁了之後,我們一定會懷念您的光輝形象,牢記您的模範事跡。
Shirley楊對孫教授說:「教授您也別將事情看得太絕對了,如果是棺中積鬱的千年屍氣,說不定可以用金丹拔出屍毒,就象老胡常說的那樣,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要輕言死亡。」 孫教授歎道:「什麼死到臨頭要抓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不懂,我自己的身體善自己最清楚,事到如今,再不妄想什麼了,人為一口氣,佛為一柱香,與其窩窩囊囊地等死,不如趁著還能喘氣,做些真實的事情出來,也免得死後仍給你們留下一個自私自利的印象。」 孫教授自覺時日無多,當下就著手准備,要跟我們冒死進入「藏兵峽」。我在旁冷眼相觀,見孫九爺神色黯然,眼神裏滿是悲憤,看不出他剛剛那番話是在說謊,可我還是滿腦子疑問,仍然不肯相信他的言語,即便是暫時信了,十停之中也只信他三停。
我隱隱覺得孫九爺極不簡單,他肯定還些事瞞著我們,不過一個人再能偽裝隱藏,眼神中也會流露狡詐之意志,孫九爺此刻流露出來的神情極是真摯,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十分之七的懷疑已自消了幾成,逐漸變成了「半信半疑」,心想如果帶著他一同進「藏兵峽」尋找「生門」,只須不讓他離開我十步以外,縱然他真有圖謀也不可能反出天來。
話雖如此,我也盼著這一切都只是我多心了,眼下之事足已使人焦頭爛額,破解「武侯藏兵圖」的行動最好別再出什麼岔子。
我又讓幺妹兒講了講關於「武侯藏兵圖」的事情,故老相傳,根據這套圖譜設計的殺人「銷器」,最大的缺點是不能機動,很少用於戰陣,以實際用途來看,最能使其用武之地的便是「古墓山陵」,作為防盜機關,少則是數十架「孥機暗箭」,多則是千軍萬馬的「木軍鬼俑」,發作後「烈風機相灌輸、往複不絕」,一環接著一環,裏面所使用的暗器有「劍奴、夜龍、伏火、滾刀、流沙、毒煙、亂孥……」,種類繁多,不可盡數。
我告訴胖子和孫九爺:「聽明白沒有?不是鬧著玩的,咱得先找點能防身的家式。」於是轉到墓室中取了兩聲寬大的棺材蓋子,那兩塊「命蓋」皆是通體的古松皮,紋理猶如龍鱗,木質緊密,又堅又韌,強弓硬孥也射它不穿。
再把棺材蓋子抬在暗泉噴湧處,拿地下水都浸透了,再以繩索捆了幾匝,這樣就可以任意提拉拖拽,周身上下也都收拾得緊趁利落了,留下Shirley楊和幺妹兒在墓門前等候。
我們三人隨即調了調頭盔上的「戰術射燈」,防毒面具都掛在胸前備用,縱向裏排成一排,兩側抬著棺材蓋子,前邊撐著「金鋼傘」,跟在最後的胖子背了一個大號「攜行袋」,前後左右都遮得水潑不進。
我知Shirley楊肯定會擔心,但做此等勾當,人多了也是沒用,就轉頭告訴她們只管放心,千萬別跟著進來,隨後與孫九爺和胖子一同便踏著「沉重」的步伐,進了眼前這條漆黑寬闊的墓道。
我在前邊舉著照明距離較遠的「狼眼手電筒」,視界可達二十餘米。一過「空亡巨閘」,只走得二十步遠,就見墓道中有具女屍橫倒在地,屍首身著古裝素服,這身打扮不象入斂時的裝束,反倒象守靈哭的寡婦披麻戴孝,她一雙小腳穿著尖椎般的精巧繡鞋,唯獨那雙鞋子鮮紅欲滴,裹在一身雪白的凶服裏異常紮眼。
我走到近處,拿「狼眼手電筒」望那具女屍身上照了照,見那屍體早已沒了面目擊者,都教屍蟲啃盡了,只留下一身零散的骨骸,倒是一套衣服鞋子保存尚且完好,透露著一種令人心慌的詭異感覺。
我回頭看了孫九爺一眼,見他也是滿臉茫然,他勸我說:「觀山太保行事詭變無方,這條建在裂穀中的俑道裏,更是處處都有危險,不明底細的東西咱們最好別碰,繞過去就是了。」 我也正有此意,便從屍旁經過,手電筒的光束向壁上一掃,見高處全是密密麻麻的岩窟烈風,心中更是沒底,對孫教授和胖子說:「那座地仙村還不知是何等規模,單是從觀山指迷賦的隱藏方式來看,地仙村封師古肯定是窮盡了心智,種種布置令人難以想象,就算地主階級擔心農民起(意)義軍來倒他們的鬥,可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孫九爺進了墓道後也顯得有些緊張,在我身後低聲說:「觀山太保封師古是個瘋子,這事雖是傳說,可未必不是真的,我有個醫學院的熟人,據她說,咱們現代的醫學觀點來看,收藏和創造這兩樣行為,都可以治療心理疾病,所以封師古把發墓所獲的古物藏入地仙村,又留下這觀山指迷賦來度人,無一不是瘋魔的舉動,咱們自不能以常人的心思來看待。」 我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帶隊前行,經過那具屍骸不遠,筆直的墓道裏有處轉折,轉過彎去地勢更是寬闊,牆壁凹陷處,砌著一排排腥紅色磚樓,數之不絕,不過定下神來看過去,發現並不是用石磚搭成,每一塊磚都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石頭棺材,體成長方,棺蓋帶有一定弧度。單看其行制,也都不是近代之物,粗略一觀,那些小棺材恐怕不下萬餘。
每具小棺材上都陰刻著不同的標記,個個都是不同,有「星宿、卦符、五行、六壬……」之類,皆是取古術中的一個符號作為「記認」。經如有的棺材蓋子上就刻著「土」,有的就刻著「水」,不勝枚舉,有些個是蟲魚古跡的文字,有些個則是繪以圖形,看得人眼也花了。
傳說「棺材峽」裏有座「棺材山」,莫非這些奇形怪狀的小棺材,都是觀山太保從「棺材山」裏挖出來的?可它們又是何人所埋?如此小的棺材裏面有是不裝斂「死人」的,裏面又會藏有什麼? 我們舉著手電筒向四周照了照,圍著堆滿小棺材的墓道,周圍又數道石門,諸條墓道呈「蜘蛛腳」形分布,除了「空亡」一門之外,其餘各門多已閉得無間無隙,而且還灌注了銅漿鐵水,這說明墓門前的這條墓道,已與外界徹底隔絕,「地仙村古墓」並不在這附近。
「觀山指迷賦」中有「棺樓迷魂,古墓遺圖」之言,都與眼前所見的情形完全對應,一如先前所料,想找到「地仙村古墓」,只有找到「烏羊王古墓」中所藏地圖,或是別的什麼圖,然後按圖中指引,才能得知「地仙村」的真相。
孫教授提醒我和胖子說:「你們可千萬別亂碰那些小棺材,一旦引得墓道中機簧發作,咱們就得全報銷在這。」 胖子也知厲害,舉著棺蓋說:「九爺您拿我當什麼人了?胖爺最拿手的就是乖乖呆著一動不動,可問題是咱要不動手……又怎麼能找出棺材裏的機密文件?就你們說那什麼圖,到底是不是機密文件?明器藏在哪,那圖上全標著?」 我說這還真就象是「機密文件」,而這些石頭棺材就是「保險箱」,記錄地仙村秘密的那份「機密文件」,理應就藏在其中,一旦開錯了咱們就得去見馬克思。
胖子吃一驚道:「呦!還真是保險櫃?早知道提前在潘家園淘換一本《少年飛賊之煩惱》來研究研究了,上次看倒騰舊書的劉黑子收來一本,據劉黑子說此書是民國年間的著名失足青年康小八,被捕後在看守所內的著作,一邊啃窩頭一邊寫的,這本書可太厲害了,絕世孤本啊,裏面全是都是走千家、過百戶、擰門撬鎖、開保險櫃的門道。」 我知道此時深入龍潭虎穴,心中也不免有些緊張,看來如果不碰那些小棺材,就暫時不會引發墓道裏暗藏的「銷器」,便招呼孫九爺和胖子把棺材蓋先放下,腦子裏飛帶旋轉,反複想著「觀山指迷賦」裏的暗示,口中只同胖子說些不相幹的閑話,以便減輕心理壓力。
我說:那位「康八爺」他可沒開過保險櫃啊,而且此絕對不是民國時期的失足青年,「康小八」是清末的盜賊,最後失了手,被官府拿住,三堂會審之後,便直接押到菜市口(扣)huo活(刮)剮了,剮淨了一身皮肉,最後連骨頭架子都喂野狗了,他哪有什麼功夫去寫《少年飛賊之煩惱》?至於民國埋藏比較有名的失足青年嘛,我琢磨著應該是「燕子李三」,不過李三爺好象屬於文盲,也不象是「作家」,你剛才說的那本破書,書名我還真有點耳熟,多半是個沒頭鬼寫的路邊貨,其中的內容怎能當真?得空你也完全可以寫一本《少年王胖子的煩惱》,可現在話說回來了,咱們沒有飛賊的手藝,要開眼前的這個「保險箱」,來硬的肯定沒戲,必須得有正確的「密碼」。
孫教授看我好似漫不經心,又趕緊提醒說:「你可得慎重著點,開弓就沒回頭箭了,萬一開錯了棺材,就算咱們命大能躲過重重機關,地仙所留的圖譜也肯定灰飛煙滅了,沒有萬全的把握,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我說:「您別看我假裝挺不在乎,其實我心裏邊也打著鼓呢,肯定不敢在這件事上作耍,但觀山指迷賦似繁實簡,天底下能知道的兩萬四千一百單七是指什麼的人,恐怕真沒有幾個,偏巧我就是其中一個,這是咱摸金校尉本等的手藝,只要兩萬四千、百單有七這幾個字沒錯,這棺材裏的東西就肯定能拿出來。」 既然開棺材,不論是大是小,是哪朝哪代,按「摸金倒鬥」的老規矩,都得先在東南角「上亮子」,我看過那些棺材後,心中有了底數,便摸出一支燭,想在東南角點上,以前點蠟燭,百不失一,但這此卻是怪了,接連換了三支蠟燭,都是點燃了即滅。
墓道裏沒風,蠟燭在買來的時候挨個試過,並無任何異狀,怎麼會一點即滅,我全身骨頭縫裏都升起一股寒意來,覺得腦瓜皮子跟著麻了幾麻,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深吸了口氣定一定神,又拿打火機點了一遍。
第三十四章 妖術
曆朝曆代的古墓結構,無不是「非圓即方」,或取天之圓,或取地之方,因此不論是「墓道、墓室」,其位置必合著「四方八門」的朝向。盜墓古術有「望、聞、問、切」四法,其中「問」字訣乃為「占驗」之術,在古墓中點燃蠟燭就正是一種最簡易最原始的「占驗」秘法。
蠟燭點在東南這個角落,也是暗合著「推演八門吉凶」之理,蠟燭受到陰邪烈風之氣所壓,燭火微弱暗淡,雖然沒滅掉,但那火苗綠森森的如同鬼火,預示著「驚門有變」,巨大的危險即將發生。
我看蠟燭火苗燃得奇異,心中明白大事不妙,不管它是「鬼吹燈」還是「鬼壓燈」,眼下最好是什麼都別管了,直接逃出去。
可我心中轉了兩轉,覺得自從進了烏羊王古墓之後,實在是有太多蹊蹺離奇的事情,似乎有個極其險惡的陰謀籠罩在附近,我隨即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幹脆一口氣吹熄了「蠟燭」,然後轉頭望了孫教授一眼,只見他離我約有五六米遠,正蹲在那些小棺材旁出神,他的大部分身影都隱在黑暗裏,這一瞬間,我竟然全身寒毛倒豎,隱隱覺得我好象根本就不認識這位「孫九爺」,莫非他真是「借屍還魂」的幽靈? 先前在「南鬥墓室」中,所遇「肚仙指迷」之事太過離奇詭異,我始終懷疑那些從唐代古墓中摳下來的壁畫裏,有障目之物在內,而在迷香一類的燃燒物作用下,更會使人產生某種幻聽,唐至五代時各種奇人異術極多,據說在那些「障眼法」和「攝魂術」一類的勾當裏,單就有一門「照燭攝魂」的法子。多不是現在的人們可以想象。與其點燭開棺,還不如大著膽子不用蠟燭。
這時孫教授看我遲遲不動,便說:「胡八一,你怎麼了?蠟燭點不著就算了,你現在可別怪我嘮叨,這上萬口小棺材只一口是真的,機率是萬分之一,其餘的的裏面多半都藏有銷器埋伏,找錯了難免玉石俱焚,你可別腦筋一熱就輕易下手。
孫教授說到這頓了一頓,又說:「在墓門前你好象就挺有把握,我當時沒追問你要如何破解觀山指迷賦,因為我知道你對我始終都有疑心,不到開棺之時,你絕不肯提前泄露給我,但現在咱們都已到了此間,拿你的話講咱們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所以你必須得向我說作出解釋,我要先幫你評估一下可行性。」 我一琢磨,倒也是這麼個理兒。但並沒有立即對他解釋我是如何設想的,而是先問孫教授:「這些古舊的小石頭棺材開關奇特怪異,顯得極是神秘,我是從沒見過,九爺您是考古行裏的專家,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曆嗎?」 孫教授說:「說實話我也從未親眼見過,但我以前在重慶整理收集資料的時候,在檔案館裏看到過一篇文獻。」 其中提到,在清朝末年,有一夥洋人,在巴山蜀水間大肆搜刮騙取咱們中國的古董,甚至包括一些上古的玉器和青銅器。結果被官府發現了,可當時提督衙門也不敢開罪洋人,就找個借口把人都放了,只扣下了大批文物。
時任的官員恰是位博古之人,他看那些文物行制古怪,都不似人間的凡物,於是仔細追究下去,一直查到引著洋人挖寶的那些山民,將這夥人都拿到衙門裏過了熱堂,嚴刑拷打之後,得知是山民們在深山裏找出來的,那地方估計是座「古墓」,從懸崖絕壁上的一個山洞裏鑽進去,就可見到裏面藏有數萬口小棺材,可棺中空無一物,打開來唯見一片漆黑的血跡,剩下的那些小石棺就都沒動,僅把周圍陳設的珍異寶物取了出來。
後來這位官員,又親臨現場勘察了一番,見那些藏在深山中的小棺材多得難以計算,棺蓋上陰刻日月星辰烈風與卦數謎符,也不知是做什麼朝代遺留下的古物,他擔心棺材裏封著什麼不詳的妖物,毀了之後會招來禍事,便下令封山埋藏。
在事隔多年以後,他才打聽到,巴蜀之地,自古與外界隔絕,其地巫法盛行,遺留下來的神秘文化,受中原地區「夏、商、周」這三代的影響,格外看重「星相、地脈、巫卜」之事,始終相信在巫山山脈裏埋有一尊「天神」。
按照巫地之風,人死後都取一樣「髒器」,包括「心、肝、脾、肺、腎」等等,甚至還有「眼球」和「舌頭」,根據死者地位的不同,割取的器官也不盡相同,藏納在小巧在石棺裏,然後在山洞中掩埋供養神明。
古巴古蜀之地有許多以「棺材」命名的地區,追根溯源,自是出自古代流傳神秘的巫風,埋這種小棺材的山洞應該有很多處,雖然從解放後還沒出土過實物,但在「烏羊王古墓」附近出現,卻不奇怪,肯定是「觀山太保」盜發所獲,又通過精心布置,把「地仙村」的圖譜藏在了棺中,「觀山指迷賦」裏隱藏的最大一個難關,也就是此節。
我聽罷點了點頭,如果這些小棺材的來曆真如孫教授所言,就說明我先前所料絕對沒錯,所謂「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行,百單有七」之言,必是應在此處,但如果棺材真的藏有圖譜,不會是其中一具,以謎文推斷,至少要開兩具石棺才能拿到。
陰刻在這萬餘具小棺材上的符號,都無一個相同,但我敢斷言,「觀山指迷賦」中所提到的線索,百分之二百是來自《周易》,因為《周易》從首至尾,此書在清代以前,字數共計「兩萬四千一百單七」,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清代之後到現代,流傳的版本字數則要多了一些,不再是「兩萬四千一百零七」字了。
此事連常年翻閱研讀《周易》的專家也不知道,孫九爺這樣的古文字專家,跟龍骨卦圖打了一輩子交道,照樣不會留意這種細節,唯獨以「風水秘術」來倒鬥的摸金校尉,最擅長的兩種古術,一是以河圖洛書為骨的「尋龍訣」,二是利用《周易》乾元之理的「分金定穴」,想明白「尋龍訣」是怎麼回事,必先過《周易》這關。
「分金定穴」的口訣猶如一篇混合各種信息的密碼,到最深一層全是「易理」,「分金定穴」中的第一個方位坐標,都是以《周易》中的文字作為替代。
如果將「分金定穴」之術,通過圖譜表現出來,可以分為八封八方,各駁各卦分處八門,每個字都是圖中的一個特殊標志;又可按五行排列,因為自宋代開始,風水形勢注重五行之理,故有五姓音利之說,這是將姓氏的讀音,按照「宮、商、徵、角、玄」,歸列到「金、木、水、火、土」這五行當中。
所以在陰陽風水秘術中,不管是如何推演風水穴位,都不外乎把將《周易》顛來倒去,甚至它每一篇的字數,在數術中都分別有特殊的象征,其中玄機祿無方,這還僅僅是八卦,倘若真有周天十六卦,恐怕就真可「窮通天地之變」了。
我雖然不敢說把《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和《周易》研習透了,但是要說到按「八門」排列各是哪一卦哪一駁,按「五行」推演又都是哪一卦哪一駁?各駁各篇又分別有多少字數?我現在即便是在睡夢裏也能隨口答出,老卦在天為「連山」,在地為「歸藏」,在人為「周易」,《周易》八卦通篇相加剛好是「兩萬四千一百單七」。也是對《周易》的隱晦稱呼。只須找出易中首尾二字,打開相應的兩口石棺,肯定能取出圖譜,卻不會引發「武侯藏兵圖」裏的機關。
孫教授聽完竟然愣在當場,臉上一片麻木和茫然,許久都沒說話,胖子在旁等得焦躁了,問我:「老胡你把孫九爺都侃得找不著北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緩不過勁兒來,咱倆就別猶豫了,先動手吧。」 我點頭同意,看那些石棺密密層層,似是雜亂無章,要想找到所尋的兩具小棺材,也並非輕易就能做到,但石棺布局暗合「五行規律」,掃上一眼,就已排除掉了五分之四,我尋到目標後,便同胖子動手。
孫九爺見我們動手,忙過來觀看,還不斷嘮叨著囑咐多加小心,我和胖子拔掉棺蓋上的石釘,揭開來一看,那兩具小棺材裏並沒有紙卷,卻是各有一半精制平整的彩繪瓷片,拼起來恰好湊成一副書本大小的「屏風」。
瓷屏上面繪著一片世外桃園般的村莊,房舍院落曆曆可數,藏在山壑幽深欲絕之處。底部的山川上有許多珍禽異獸,還繪有一首《水調歌頭》的古詞語含深意。似乎指出了入山的途徑,我們身處險境,一時間未及細辨。
我嘿嘿一笑,「地仙」的手段也不過如此,碰上了咱這夥「摸金校尉」,也該著他這地主頭子倒黴,可剛一抬頭,卻見胖子和孫教授倆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臉上神情格外怪異。
我奇道:「看什麼?」胖子「唰」地一下拔出工兵鏟來,朝我叫道:「在你後邊……」 此時就覺一股陰風襲來,我已知道身後必有什麼異狀,急忙抱住瓷屏,就地一個前滾翻,同時也將「峨嵋刺」握在手裏,這才抬眼看去,可我剛才所站立的墓道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但那股烈風惡寒又從身後傳來,我這才知道有東西在我背上,扭頭回身一看,就見那做了「肚仙」的唐代貴婦,緊緊貼在我身後,她那張富態肥胖的臉頰,一張大臉厚施重粉濃妝,白得滲人,詭異的五官就好象都嵌在了一塊白花花的肉板子上,眉眼極細極長,一點血紅的櫻桃小口又與整張巨臉不成比例。
我與身後那「肚仙」,臉對臉看這一眼,險些連魂都嚇散了,心中駭異至極,主要是思想准備不足,先前在墓室裏,我曾懷疑是孫九爺搞鬼,但在這次尋找地圖行動,我跟他始終形影不離,也故意沒點蠟燭,以便不給他施展攝魂幻術的機會,沒想到這鬼魅般的「肚仙」,還是突然在墓道裏現身出來,看來絕不是什麼幻術了。
我心知不妙,不管我如何移動,轉來轉去就死活甩不脫附在身後的「肚仙」,只聽她腹中「鬼音」淒厲,有如萬鬼哀嚎,一陣陣地鑽進人耳朵裏來,聽得我頭發根子都向上豎了起來,虧得急中生智,幹脆躺倒在地,這一來就不用背對著身後的危險了。
誰知那「肚仙」竟然沒入地中,只露一個腦袋在外,一張口吐出一米多長的一條舌頭,我急忙竭力側頭閃避,勉強沒被那條血紅的長舌卷住,暗道:「不好,按早年間的說法——鬼不見地,這哪裏是仙啊,不知是觀山太保從他娘哪座唐墓裏挖出來的厲鬼。」 胖子有心掄著「工兵鏟」來拍,但我擋在上面讓他無從下手,急得他直叫:「老胡你腦袋長得太礙事了!」 這時孫九爺也急道:「千萬別把瓷屏地圖打破了,王胖子快……快拿歸墟卦鏡照那厲鬼!」
第三十五章 難以置信
-
第三十六章 燒餅歌
我這次進山尋找「地仙村古墓」,有太多的意想不到,最意想不到的是孫教授竟然說眾人都已經死了,那我們現在是人是鬼?我心想他這老東西,多半和「關山太保」大有淵源,關山之術實際上與「妖術」無異,這夥「太保、師娘」最善蠱惑人心,其言行詭異難測,誰信誰是傻子。
所以孫教授這種危言聳聽的話語,對我沒什麼作用,他見我不信,就說:「你也用不著對我的話不屑一顧,你們先好好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屍斑……」 我挽起衣袖看了一看,果然有幾塊屍氣鬱積的斑痕,但都不太明顯,若不細看,難以察覺,遠不如孫九爺臉上的屍斑明顯,我咬了咬舌尖,知道眼中所見,絕非「障眼法」,心下也暗自吃驚:「我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我自己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身上會有屍變的跡象?」 幺妹兒畢竟沒什麼經驗,聽了孫九爺所言,不免有些慌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要是死了,誰來照顧老掌櫃?」 胖子一把揪住孫九爺的衣領,怒道:「死你奶奶個蛋,打明朝到現在,還沒發明出能消滅胖爺的武器呢,死老鬼又想耍什麼花招?再不說實話胖爺活剝了你的臭皮!」 孫九爺對胖子的威脅神色漠然,冷哼了一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們,這座烏羊王古墓本是古時巫山禁地,古墓所處的山洞裏存在某些難以想象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敢斷言,如果用現代的觀點來看,這洞窟是一個神秘的超自然地帶,生存著大量屍蟲,進來的人都會被屍氣所侵變作行屍走肉。時間越久,身上屍變之狀就越明顯,最後必會引來屍蟲啃噬,最可怕的是在你被啃成一副骨頭架子之前,心裏還會一直保持清醒,慢慢感受萬蟻鑽心地痛楚……」 我如何肯信他地妖妄之言?只是有些後悔進山時忘記帶些「梅子」在身,據說只要在嘴裏含住一粒梅子,那梅子味酸,會使人唾液分泌加快,時時提神。這就不會輕易著了妖幻邪法的道了,越是情緒緊張、焦慮不安或者口幹舌燥,便越是容易被邪術迷了魂去。
我腦中亂想了一陣,便和胖子使出手段逼問再三,孫教授顛過來倒過去就這麼幾句話:「你們要是還想尋得一線生機,就趕緊把那瓷瓶地圖拿出來,咱們一同逃進地仙村古墓,否則就這麼耗著,到最後大夥落個同歸於盡。關於我對你們隱瞞的事情,在進了地仙村之後。我肯定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你們,如果現在應邀逼問我,那很抱歉……即便是千刀萬剮,我也無可奉告。」 我心想這裏邊多有隱情,而且疑問實在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既然孫教授鐵了心不松口,就算給他動刑,他說出來的言語——恐怕也是讓人真假莫辨的謊話。
另外考慮到眾人身上確有「屍變」的異象,雖然不明究竟。但看起來絕對是凶非吉,反正死活要進「地仙村」,不如就帶著這孫九爺一路進去。把他五花大綁結結實實的捆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至於那副「瓷瓶」上地地圖,想必是個極關鍵的線索,孫教授要是想借地圖搞什麼鬼,料也逃不過我的眼睛,想到這,我低聲跟Shirley楊商議了幾句,當即做了定奪,就按此圖進入「地仙村古墓」。
我多長了個心眼,沒把「瓷瓶地圖」直接拿給孫教授看,而是讓他直接告訴我如何參照圖中坐標。
孫教授說:「瓷瓶地圖在這上萬口小棺材裏,至少藏有數千片,都是關山太保所留,每兩件可湊成一幅,只有按照關山指迷賦的暗示,找出唯一兩片繪有正確地圖的瓷瓶,如果隨意拼湊便會被引上歧途送掉性命。」 圖中所繪村莊山川全都一致,「瓷瓶」圖案有變化之處,大致有兩種,一是指迷歌訣,二是棺槨屍首。我譏諷地說您見機倒快,拿了假圖沒過多久便有所察覺。當下把地圖中畫的棺材和那具身首異處的屍體,告訴給孫教授,讓他告訴我該如何觀圖。
孫教授說:「巫山裏又棺材峽,自古傳說棺材峽中藏著棺材山,你用歸墟卦鏡所卜的地中有巫山之語,也當真神驗,那棺材山就是地仙村古墓位置的真實所在,地底有一處天然造化而成的奇觀,巨大地地下岩層,形如無蓋石棺,而裏面地丘陵溝壑,又如同一具無頭屍體,這座烏羊王地宮就是那顆頭顱。要是按照真正的觀山指迷為引,瓷瓶中所繪的屍體與人頭,應該就是一個方向坐標。」 我熟知陰陽風水,只聽到此處,就已覺了然,知道了如何參看這幅「瓷瓶地圖」,我又問孫教授:「你把這海底眼泄露給我,就不怕我現在甩下你單幹嗎?」 孫教授面無表情地說:「在古墓外邊的確要擔心你來這手,不過現在你是絕不肯丟下我,因為你的性格,肯定要擔心我所言不實,是故意將你們引入陷阱,所以不管你走到哪,都得帶著我。」 我心中暗罵這「觀山老鬼」竟如此工於心計,,想必圖謀甚巨,不過眼下之計還是要先找到地仙墳的入口才是,當下參照地圖,帶著眾人攀壁進入密布的岩窟之中,這些岩窟半是天然,半為鑿岩所留,內部迷路縱橫,極盡幽深曲折。
岩窟礦洞暗合「八門陣法」,沒有「瓷瓶地圖」指出地脈線路和方向,必然要迷失在其中,一路穿山過去,曲曲折折地不知行了多少裏數。現在迷魂陣般的礦洞中穿過了兩道峽口,只走到眾人都覺饑餓困頓了,忽聞洞窟盡頭有風聲鼓動,到近前一看,見是數片漆黑的「石舌」兀突聳立,高可數米,在風水一道中稱這種黑岩為「石舌煞」。雖屬「煞形」,卻有「藏風納氣」之用,按那圖中所指,岩後便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了。
然在石舌後的山根處藏有一個地道,地道口都被亂石遮了,若非有所提示,絕難發現這「洞中有洞、山下藏山」隱秘所在,胖子推著孫九爺在前面趟地雷,其餘的人魚貫而入,順著低矮狹窄的地道鑽進了數百米,便有一段石階蜿蜒上行直通出口。
暗道外仍然是在地底,但已無法判斷是置身「棺材峽」哪座山峰的腹中了,遠處暗不見物,靜的出奇,「狼眼手電筒」難以及遠,只感覺這似乎是條山腹間的大峽穀,但看近處,竟也有樹木花草之屬,但生長得奇形怪狀,大多數都認不出是什麼名目。
Shirley楊說:「很奇怪,地底暗無天日,怎會有如此枝葉茂密的叢林?地仙村古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我見眾人一路跋山,到此都已疲憊了,便說:「這世上那有什麼神仙窟宅?我看此處肯定不是什麼善地,大夥都精神著點,跟著我別走散了,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陣。」說完牽著被緊緊捆縛的孫九爺向前攢行。
由於孫九爺不肯吐露那只「巴山猿‧‧鋇娜ハ潁‧業P乃‧嵬蝗煥聰‧‧謔且槐噝凶叩耐‧保‧掛‧槐甙抵辛粢饉鬧艿畝‧玻‧壞饒羌一鏌宦鍛罰‧土⒖探峁‧羲‧男悅‧‧詞賈彰患‧秦順魷幀! ≡諞黃‧岷詰氖鞔災凶卟歡嘣叮‧圖‧‧嬗幸淮泵磧睿‧庾‧┠窘峁溝拿磧蠲揮性郝洌‧胙讜詰氐椎墓攀髁種校‧徘傲⒆帕礁‧‧旄耍‧釤迷加辛講懵ジ擼‧荻ド細哺親擰奧獺⒒啤⒗丁比‧‧鵒‧摺K謀諍燁降降住F‧笊‧希‧砬肮咆腋噝‧‧鮮欏拔涫ッ懟保‧獎呤恰爸乙逕裎洹⒎‧‧‧臁卑爍齟笞幀! ∥夷貿觥按善康贗肌崩純戳絲矗‧峭賈械姆可嶁∪珧饕希‧荒梅糯缶刀伎床磺宄‧‧詒噅蕩λ坪躉孀乓淮γ硤茫‧‧欽庾‧肮氐勖懟薄! ∠惹霸誑瘴摶蝗說摹扒逑‧頡保‧頤竊‧‧‧‧姓庾‧硤玫囊胖貳?蠢吹叵煞饈‧旁諫街薪‧舜遄櫻
第20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