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冷靜一點。」我霍的伸出右掌,壓住他的左肩,發力一按,逼得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定了定神,驀的雙掌捂臉,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
「你剛剛提到『蟲子』,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等他平靜下來,我心平氣和地繼續提問。
伏白度是歐洲催眠術圈子裏的名人,經常出入各國政要的私人宴會做即興表演,屬於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的人物。關於他的失蹤,媒體上給出了最具說服力的答案是「遇到了阿爾卑斯山雪崩」。不過司徒守提到的「變為老鷹」似乎更具震撼性,符合爆炸性新聞的關鍵要素,一旦爆料出去,報紙的銷量只怕會立刻翻倍。
我一字一句地再次重複了自己的問題:「那是什麼蟲子?」
「他們把蟲子叫做『空氣之蟲』,擁有來自古埃及巫術的神秘力量,能夠隨心所欲地改變人體基因。伏白度教授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遵從他們的命令,很快就會重蹈他的覆轍——」他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哽咽著補充,「我,就是下一個倒黴的人。」
我的心又一次下沉,「空氣之蟲」的話題簡直成了逃避不開的夢魘,剛剛在何東雷那邊放下,又被突然冒出的司徒守提了起來。
「他們是什麼人?」我努力保持鎮定,以免影響司徒守的情緒。
司徒開不急於回答我的問題,卻再次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塊雪白的真絲手帕和一面純銀雕花的鏡子,仔細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是伊拉克人嗎?」我有一種奇特的預感,港島發生的連環殺戮事件都將與「保龍計劃」有關,包括「空氣之蟲」在內,都是伴隨著「十命孕婦」的現身而開始的。假如有人用這種東西來威脅司徒開的話,或多或少,都能跟紅龍的人馬扯上關系。
「你有沒有聽說過催眠師的懷表?」司徒開忽然抬頭,向我擠了擠眼睛,做出一個拙劣的微笑。那時候,我的目光已經被他手裏那面古意盎然的銀鏡吸引,幾度想轉頭移開視線,卻仿佛連脖頸都一起給膠著住了,無法挪動半分。
懷表是曆朝曆代催眠師的經典道具之一,它的表針滴嗒聲和搖擺運動,是控制試驗者聽覺、視覺的最有效武器。所以,「催眠師的懷表」這句話常常被用來代指催眠術的實施過程,看到懷表時,試驗者已經無法擺脫被催眠的命運。
「有一次,我突發奇想,把懷表換成了這面京都美人鏡,效果比懷表還要好。現在,你是不是很渴望看到鏡子的背面?」他把鏡子舉向我面前,我下意識地接住,緊緊地握在掌心裏。
「你剛剛問我什麼?」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必須努力地支起耳朵才能聽清楚。
「我想問的是——」我的腦子又進入了空空蕩蕩的狀態,那些話明明到了嘴邊卻忽的一下子消失,一個字都記不起來了。
「想看,就把鏡子翻過來好了,相信你一定能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得意地笑著,捏著我的手腕,霍的一擰,光芒一閃,鏡子的背面立刻出現在我眼前。奇怪的是,背面仍舊是一面鏡子,清晰地照出了我的眉眼。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仿佛只要輕輕屈膝一躍,就能緩緩地飛起來一樣,但腦袋卻沉重得厲害,脖子更是麻木酸痛,無法發力,只能沉甸甸地垂著頭,繼續聽司徒守說話。
「聽著,我只問你五個問題。第一個,從北極深寒冰窟裏撈到銅瓶、解救貓妖的是誰?」司徒守的聲音轟然響起,震得我的耳朵隱隱作痛。
我思索了幾秒鐘,才緩慢地搖頭:「不知道。」
「但你知道如何解除封印,不是嗎?是不是你將這秘密透露給了其他人,然後由對方進入北極圈,撈取銅瓶的?」他的話,慢慢勾起了我昨夜的那個夢。那男人說過,只要用人類的鮮血抹在所羅門王封印上,就可以破除封印的魔力,重還貓妖自由。
「我知道解除封印的方法,但卻什麼都沒有做。」我老老實實地回答,眼皮越來越沉重,渴睡的感覺充斥了全身每一個細胞。
「第三個問題,你是在哪裏找到『所羅門王之刃』的?還有一本很老的羊皮書,也跟那柄寶刀在一起嗎?」他的右手緩緩地壓在我的胸口正中,指尖移動著摸來摸去。
這個問題弄得我有些發怔,因為我除了沈家的家傳飛刀外,很少動用其他門派的武器,特別是會帶來某些麻煩的東西。回家之前的那名司機說我懷中抱著彎刀,已經讓我感到非常困惑了。
司徒守的手指動作忽然停止,上身後仰,側著頭仔細諦聽著。
我只感到極度渴睡,恨不得下一秒鐘就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把一切大事小事都暫時拋開。他問的這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混亂,絕不可能在我身上找到答案。
「還有埋伏的幫手?」他翻了翻白眼珠,不屑地冷笑起來,立刻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低聲吩咐,「樓頂和小院四周有埋伏,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一起做掉,別留痕跡。現在我已經得手了,請總管進來吧。」
我重重地打了個哈欠,腦袋昏昏沉沉的,已經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地向前一沖,額頭碰在桌面上,卻沒感覺到疼痛,就勢趴下,不再抬頭。
如果樓外有人,就一定是何東雷派來實施監控的警員,我猜不透司徒守是什麼來路,竟然敢毫不在乎地黑白兩道通吃。司徒開生前癡迷於古玩,在秦磚漢瓦、唐彩宋畫裏浸淫半生,極少提到司徒守的情況,偏偏就是他這個很少露面的弟弟讓我栽了大跟頭。
高明的催眠大師能用意念控制別人的思想,令對方做出種種不可思議的事來,包括跳樓、自殘、上吊、撞車等等,警方的現場勘察人員對此類特殊事件束手無策,只能草草結案。就算事情沒有發展到這種地步,普通人被催眠久了,腦部神經也會留下後遺症,變得遲鈍木訥,甚至直接成為白癡。
我明白自己已經被深度催眠,卻沒有辦法解脫,只有每隔幾秒鐘便輕咬舌尖,以免自己徹底昏睡過去。
「沈南,沈南——」司徒守用力拍打著我的肩膀,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別扣住我的太陽穴、玉枕穴,猝然發力。兩股劇痛同時傳來,我的睡意立刻被針紮一般的刺痛取代,渾身一顫,再次抬起頭來。
「我哥哥沒能等到最後的美好生活,真是可惜,但我沒有他那麼蠢,絕不會被一些玩物喪志的愛好左右。聽好了,他的死直接起因在於老龍,但你也逃脫不了幹系,等我問完了,就把你的五髒六腑全部剖出來,一件一件焚化給他,做一場轟轟烈烈的煙火祭奠。現在,你還有一些時間求饒,好讓我下手時痛快一點,不必仔仔細細地折磨你……」司徒守那張蒼白的臉又一次貼近我,白森森的牙齒咬著失血的下唇,活像一只餓了三天的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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