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挑選?只要是世界上有的?他以為自己是誰,是全球奇珍異寶的唯一主人?」我禁不住皺著眉站起來,如果世上真的有這麼狂妄的神奇人物,我也想親自去拜訪他一下。
無情有些無奈地苦笑著:「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是虛幻,但哥哥和七哥都親耳聽到並且親身經歷了,就在喝酒後的第二天下午,我們便准備了足夠的設備,沿兩伊邊境的地下走私通道,進入摩蘇爾以北的沙漠,直奔鬼墓綠洲——」
「咕嚕嚕,咕嚕」,她的肚子突然叫起來,馬上漲紅了臉:「對不起,我只是、只是……」
我的肚子也開始叫了,忙碌了通宵直到現在,再不餓就太不正常了。
「無情,下一次伏在樓頂上監視,應該多帶些食物,否則通宵達旦地盯著,很容易把自己的胃弄壞了。」我指著她褲腳正面和鞋尖上的灰塵,善意地笑著提醒。只有在髒亂的環境裏俯臥時,才可能把那兩個地方弄髒。
她系緊了背包上的帶子,拎在手裏,裝著沒聽明白我的話,胡亂吹著口哨。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慢慢聊,也許過一會兒,那些照片就該到了。」在我的印象中,冷七是個心細如發、謹小慎微的人,做任何事都會滴水不漏,是唐槍勝利完成各種高難度盜墓行動的絕對後勤保障。
唐槍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任何事交給冷七處理,一百個放心。
廚房裏香氣亂飄,我聞到了「天外鮮」的味道,肚子裏立刻響亮地「咕嚕嚕、咕嚕嚕」連叫了兩聲。
「小哥,先嘗一下,真正的不同真品蘑菇、不同庖制方法、不同佐料層次急於一時的『天外鮮』。在大清朝那個時候,只有慈禧老佛爺才有口福喝到這個呢,下面的王公大臣們只有伸著脖子幹瞪眼的份兒——」因為有方星在場,關伯格外有精神賣弄,捧著一只正宗的英格蘭骨瓷湯盅遞給我,天然蘑菇的原始香氣,像是一根尖銳的繡花針,一下子將我的味覺系統全部紮醒了。
我長吸了一口氣,雙手接過湯盅。
「咕嚕——」是無情的肚子在叫,我轉過頭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把湯盅遞給她:「你先嘗一嘗,關伯的手藝港島無雙,上次我喝過一回,回味悠長,香氣繞梁三日還沒消失呢。」
關伯響亮地歎息了一聲,回頭去砧板前切香菜,偷偷地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無情愣了愣,丟下背包,毫不客氣地接過湯盅低頭喝湯。
我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事事處處維護她,也許是因為她的過份瘦骨嶙峋,或者看在唐槍面子上——之前從來沒有嘗試過耐心體貼地照顧一個人的滋味,現在誠心誠意地對待無情,感覺非常特殊。
廚房裏的氣氛又僵硬起來,幸好,一陣「叮零叮零」的門鈴聲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尷尬。
「我去開門,關伯,還有多久開飯?」我借機離開,故意做出「君子坦蕩蕩」的表情,一邊向外走,腦子裏已經開始梳理無情說過的那些話。
「唐槍這一次接手的生意,只怕大為棘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在江湖這個巨大的名利場上翻滾了十幾年,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那麼,明知危機重重,又何必甘願涉險?」
據我所知,全世界的盜墓高手裏,分布在埃及沙漠、阿拉伯沙漠的就要占到三分之一以上。所以,那個叫做圖拉罕的神秘怪人,其實並不一定要請唐槍出手,只要價錢合適,有的是高手趨之若鶩。
做為蜀中唐門的後起之秀,唐槍具有高瞻遠矚的大局觀,更有果敢冷靜的判斷能力,再加上他身邊的智囊軍師冷七,兩個人彼此砥勵,應該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但現在,他們收了圖拉罕的定金,也就等於把自己的一世英名押在鬼墓上了。
這麼做,值得嗎?
一跨進院子裏,草木幽香撲鼻而來,令我的腦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沈老弟,哥哥我來看你了——」有人隔著大門叫起來,正是司徒開的聲音。其實,從早上收到他的禮物起,我就猜到,他今天一定會登門造訪。
我敞開大門,司徒開的大笑聲隨即響起來:「老弟,幾天不見,哥哥想死你了,哈哈哈哈……」他那張面色紅潤的大方臉上,掛滿了情真意切的笑容,雙臂張開,作勢要狠狠地擁抱我,被我及時抬手止住。
「老弟,別怪我來得不是時候,剛剛老龍打電話給我,說是『小江南魚翅皇』那邊,剛剛送了三盅『相思鮑』過去,邀請我們兩個一定賞光。所以我就第一時間跑來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這種明顯的謊話,也就只有在司徒開嘴裏才好意思說出口,因為他根本就沒開車來,大概是坐計程車過來的。
很久以來,港島就流傳著一個與老龍有關的典故,他最不喜歡客人開私家車造訪,因為整個港島登記在冊的機動車裏,根本沒有一輛具備開進他的別墅去的資格。大部分人,都會坐車到他別墅前的私家公路盡頭,然後下車,撣幹淨衣服鞋子上的塵土,才有資格緩步進入屬於他的私人地盤。
我直盯著司徒開笑眯眯的雙眼,直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取出手帕擦汗,才淡淡地一笑:「司徒,老龍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放著自己的正經生意不做,甘心替他奔走?」
錢、權、勢三線,黑、白、警、軍四道,所有的位置,大概都有老龍的人馬眼線,所以,我懷疑司徒開忙不迭地巴結對方,是為了撈取某種利益,或者幹脆有「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意思。
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我知道司徒開做生意的原則一向是利字當頭,六親不認,也只有做到這一點,他的生意才能夠日進鬥金、越來越紅火。
我是醫生,但自己的醫術不是單純為某些富人服務的,在我眼裏,一個貧民窟裏的孕婦和一個金玉滿堂、身家百萬的孕婦,沒有本質的不同,我也絕不會厚此薄彼,淪為為富不仁者的工具。
司徒開被我的態度弄得有些尷尬,訕訕笑著:「沈老弟,你誤會我了。其實這次我拉下臉來求你幫忙,一切都是因為我手裏握著的這枚『龍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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