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是自由的,
盡管人是奴隸。
囚禁我——
星星是自由的。
奴隸們抬起頭,
仰望上蒼時,他們看到——
星星是自由的,
盡管人是奴隸……」
我瞪眼看著淡黃色的杯中物。我將杯子舉到唇邊,呷了一口,是令人倒胃口的蹩腳甜酒。
——好,快喝,喝了酒,你就出去,別回來啦!
我還沒意識到這句語是對我說的,它又被更響亮地重複了一遍。我慢慢抬頭往上看,我的目光經過一個橘黃色和藍色的便便大腹,上去上去,最後停落在一張沒刮過胡子的大臉盤上,那臉由於憤怒和酒精,紅通通的。我好奇地瞪眼凝視著他。
「我們不喜歡你那種人,快走,」那雇傭兵說,「最好在你還能走時離開。」
他晃動起來。或許晃的是我的眼睛。我開始慢慢站起來,拿不准我是討厭他所說的話呢,還是討厭他那張肉墩墩、不可一世、足以將他的話所引起的不快轉移掉的臉。在我內心深處,有個冷靜而又善於分析的聲音在輕輕說:要是我打了他,那我就永遠出不了那個地方啦。我決定不顧一切,我討厭他的話,我討厭他那動嘴巴的樣子,我強烈地厭惡他那張臉,擊之為快。
什麼東西插到我們之間。長著一大把胡子的橘黃色和藍色被推了回去。我被掀進自己的座位。
「別難為他,」一個清晰的聲音說,「你看不出他有病嗎?」
「噢,勞莉,」雇傭兵像小男孩似的抱怨道,「你寧可安慰一條瘋狗。可這……」
「別難為他!」那聲音說,清晰的,銀鈴般的,忿忿的。橘黃色和藍色悄悄走開了。什麼東西被斜靠在桌緣上時發出刺耳的聲音。黃色、肉紅色、紅色、藍色和深棕色的什麼東西滑倒進我對面的座位裏。
「我沒病,」我說。聲音聽起來火辣辣的。是火辣辣的。我眼睛盯她看著。離得近,她仍然很漂亮,甚至更漂亮了,也許。她的臉龐是年輕的,可她的眼睛在直觀我的眼睛時碧藍碧藍,深沉而又機智。男人是會被這樣一雙眼睛迷醉的,我狂熱地想。勞莉,勞莉。我喜歡那聲音。我心裏反反複複在說著這個名字。
「你病了,」她說,「病在這兒。」她輕輕拍擊自己的前額,她那深色頭發從鬢角齊卉地向後掠著。「可我這麼說原因並不在此。我必須在邁克被殺死之前將他弄開,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讓自己的朋友被殺死。」
我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心想是什麼東西使她變得這麼富於吸引力。「我也不愛看到自己的朋友被人殺死。可他們死了,他們死了。你意識到自己並不真正有朋友。沒有朋友,那才台乎邏輯,是嗎?你沒有任何朋友,所以,要是他們死了你並不在乎。你以為我會殺死他嗎?」
她慢慢點點頭。「呵,是的。你什麼都不顧。我對自己的生死都不顧。那就使你成了星系中最致命的東西。」
「你不知道,」我無力地說。可說這話沒用。她知道。我告訴她的事情沒有一件會引起驚訝或震驚;對她而言,沒有一件事情是不可思議的。沒有一件事情會改變她對人類的信念。我感覺到一種莫可名狀的解脫,猶如一個受到風暴襲擊的流浪者看到了遠處的燈火,知道在世界上還有個地方能給人以安慰、庇護和溫暖。即使他自己永遠到不了那個地方。
「看看你的手,」她說。她又拿起我的手,將掌心翻到桌上。「沒有老繭。你的手雪白,有模有樣,除了燒傷的地方之外。但是能表明真相的還不止於此。你的走相不像個殺人者,或者你的舉止不像。你沒有那種強凶霸道與小心翼翼的樣子。你的臉……盡管很醜……」她莞爾一笑,仿佛醜本身也具有一種魅力似的……「過了寥寥幾天恐怖與暴力的日子,是無法改變那些經一生時間形成的線條的。」
勞莉……勞莉。我掉開眼睛。「勞莉。你是勞莉。你是幹什麼的?」
「我嘛?我——供人娛樂。」
「在這兒?」
「這兒以及別的處所。」
「我付不起很多錢。」
「啊,這只是說著玩的。」她微笑。「我愛唱歌。我愛看到人們幸福。」
「這些人?」我對著那一群下流的酒鬼手一掃。
「就連這些人。」這是她第二次用這麼一句話。此話就像是對信念的一個肯定。我看到……在恍悟的一閃間……在教會與食肉世界之間存在著某種東西。或許並不在之間,而是在其上。
我像受到一擊。我開始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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