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在思索。這裏總該有點商業這像,往來的船只呀。眼前顯然是個島嶼,有人居住;貨物和人應該進進出出,海灣裏以及那兩條河裏應該有許多小船、小艇、捕鯨艇,在狹窄水道上,它們會排起隊來,掛著錨、卷著帆,駛來駛去,急切地等待。可是,這裏什麼也沒有,只有幾只白水鳥對著這條孤舟尖聲怪氣地嘶叫著。
堅實的混凝土建築物從霧氣中顯露出來;這些像晚霞一樣紅顏色的立方體,上面長著矩形的黑眼睛,它們像大得出奇的骰子,一個挨著一個,每個都像一條船那麼大,可以容得下兩萬人。
他們都在哪裏呢?
風和潮水把他們很快推進一個小峽口,那裏本來應該有100條船等候的。「卷起船帆,」索爾塔說,「收起船槳。」
四下一片靜悄悄,只聽見槳架的吱吱聲,白水鳥的哇哇聲,還有水浪拍打船幫的聲音。他們駛進那個大紅骰子投下的陰影,來到一個港灣,島嶼的邊緣有百十個鋸齒形突凹,這是其中之一。
「右槳放松,」索爾塔說,「左槳慢劃,抬槳。牧師,准備船鉤。」他把他們引到一架鋼梯邊。
格雷夫斯夫人一把抓住,梯子上生了厚厚一層紅鏽。索爾塔將船索扣在一個被海水腐蝕的銅環上,說了一聲「上」,開始攀登。
四人登上鐵板鋪成的碼頭,彭伯頓理所當然地祈禱起來。格雷夫斯夫人也跟著牧師祈禱,可是,她心不在焉,眼前亂七八糟一大片,太令人吃驚了鐵鏽,塵土,雜物,無人過問。朱厄爾-弗賴特臉色平靜,絲毫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船長仔細觀察著船內側一百碼外那排黑洞洞的窗口不;是內陸!他等待著,思索著。
在索爾塔的帶領下,他們終於向它們走去。大家的腳下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死一樣,腳背和大腿都感到疲乏。
走近一看,這些紅色的大骰子一點也不像在遠處看時那麼呆板。它們是磚砌成的上千-長的立方體,像砌烘爐那樣。它們建造在一片片綠色的方陣中,表面上有痕道,朱厄爾-弗賴特獨出心裁地稱之為「水泥」或「混凝土」。
他們發現了一個入口,上面寫著:小赫伯特-布勞內爾故居。一塊青銅的銘牌使他們聯想起契約,人人心頭掃過一陣內疚。這塊銘牌上的行文不同,實在鄙俗可憎。
居民須知
單元公寓是一種特權,而不同於一般權利。每日檢查是本規劃的基石。凡願維持良好聲譽的家庭,每周至少做禮拜一次,在教堂或在猶太會堂,悉聽尊便,只要能出示行禮拜證明即可。私藏煙酒將被視為自絕於本公寓。無節制地用水、耗能以及浪費食品是檢驗居民對本公寓滿意程度的根據。凡6歲以上,不使用阿美利加語說話者,將以不可同化論處,當然,這並不意味著禁止所有使用其他語言的宗教儀式。
下面還有一塊更光亮一些的青銅銘牌,是一個補充:
上述各條絕不允許被用來寬恕任何宗教掩蓋下的犯罪活動,所有居民須知,凡是知罪不報者將被嚴加譴責,立即驅逐。
在下面這塊金屬牌周圍,不知誰用粗毛蘸著瀝青刷了一付骨骼架,他們毛骨悚然地看著。
結果,還是彭伯頓開了腔:「他們都是些虔誠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用了過去時態,這聽起來頗有道理。
「有理,」格雷夫斯夫人說。「好了,別盡談關於他們的廢話了。」
索爾塔船長心裏並不同意。一條船如果實行這樣的高壓政策,一個月就得沉沒,陸地人就會大不相同?
朱厄爾-弗賴特一言不發,可是她的眼睛濕漉漉的。也許,她在想人類就像耗子一樣,正在巨大的恐懼與突如其來的懲罰這種非人道的迷宮中東躲西藏。
格雷夫斯夫人說,「這不就是相當於一層客艙嗎?我們有客艙,他們也有。船長,能去看看嗎?」
「這是偵察,」索爾塔聳了聳肩。他們走進一間雜物滿地的門廳,一眼看見一架早已停止使用的電梯;他們在海上有許多手動的升降機。
一陣風吹過,從地上卷起一張印了字的紙片,飛過牧師的腳踝,出於某種本能的憤懣,他俯身拾起來。紙張不妥善保管,一陣風吹走了,對船的經濟就是損失!他頓時對自己的愚笨感到臉紅。「這麼多新情況有待適應,」說著,他攤開紙看了一眼。過了一會兒,他把紙揉成一團,用足了力氣扔出去,然後在衣服上一個勁兒地擦手,他的臉色十分惶恐不安。
大家凝視著。格雷夫斯夫人走過去,撿起紙團。
「別看。」牧師喊道。
「我想她還是看的好。」索爾塔說。
女檢察長攤開紙團,細看了一會兒,說:「簡直汙七八糟。船長,你看怎麼回事?」
那是一本書上扯下的一頁,上面是些簡單的彩色圖畫和幾行兒童啟蒙詩。索爾塔不禁要笑出來。畫面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穿著很奇特,兩人抱在一起拼命撕咬。「傑克和吉爾,提水翻山坡。吉爾揍傑克,傑克腦袋破。屠殺蠻快活。」那首詩寫道。
朱厄爾-弗賴特又接過紙片,好久,她才說*一句話:「他們不應該過早使喚小孩子。」她扔掉了紙片,也擦了擦手。
「過來,」船長說,「我們上樓梯吧。」
樓梯上盡是灰塵、老鼠屎、蜘蛛網,還有兩副死人的骨架子。他們的右手關節依然套著角鬥時護衛手指的金屬套。索爾塔鼓起勇氣撿起一副,可是怎麼也不敢試戴一下。朱厄爾-弗賴特順水推舟地說:「船長,當心點好,說不定有毒哩,往往是這樣的。」
索爾塔一怔。上帝啊,這姑娘有道理!他小心翼翼地擔著鋼護套的邊緣,是有鏽它也會生鏽,說不定還有毒呢。他把護套撂到一副骨架的胸腔裏,說了一聲「走」,他們沿著頭頂上照下來的灰蒙蒙的一束光往上爬。進了門廳,是一條走廊,兩側有許多門。焚燒和鬥毆的痕跡依稀可見。走廊的一端是椅子和沙發堆成的一道路障,路障被突破了,後面橫七豎八地攤著3堆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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