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反樸歸真(人猿泰山四部曲

 埃德加 賴斯 巴勒斯 作品,第22頁 / 共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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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獅子張開利爪猛撲過來,普通人誰也不會在這樣近的距離逃脫滅頂之災。但泰山不是普通人,從童年時代起,險惡的環境就把他渾身的肌肉錘煉得像大腦一樣反應靈敏。埃爾阿瑞雖然如山間疾風,人猿泰山卻似天上閃電。他身子一閃,那只巨獸猛地撞在一棵大樹上。泰山在離它街側兩步遠的地方又開了一槍,黑獅子張牙舞爪,長嘯一聲,倒在地上。

泰山又連開兩槍,埃爾阿瑞的吼聲嘎然而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這時候的約翰·泰山先生又恢複了人猿泰山的「真面目」。他腳踏埃爾阿瑞的屍體,仰面朝天,對著那輪渾圓如盤的滿月發出巨猿殺死獵物之後,從心底迸發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吼聲。山上正在獵取食物的野獸嚇得發抖,停下腳步,聽這從未聽到過的、可怕的叫聲。山下荒野裏的孩子們,從羊皮帳篷裏鑽出來,向山上張望,心裏納悶,是什麼沒見過的害蟲又來糟害他們的牲畜。

離泰山殺死黑獅子的這條峽穀半英裏遠,20個身穿白飽、肩挎長槍的人影聽見這叫聲也停下腳步。可是不一會兒,沒再聽見那可怕的叫聲,便又悄悄地向峽穀摸去。

直到此時,泰山才確信,格諾埃斯壓根就沒想著再回這條峽穀找他。但他還是看不出是什麼樣的動機使得這位軍官將他棄之荒野,同時又給他回營地的完全自由。他的馬跑了,他覺得再呆在山裏簡直太傻了。於是,離開峽穀,向沙漠走去。

泰山剛走進那條溪穀,第一個穿白袍的人便出現在對面那條峽穀。他們躲在一塊臥牛巨石後面,向穀底張望了一會兒,看到那兒已經空無一人,才放下心,摸摸索索走了過來。他們在那棵樹下發現了埃爾阿瑞的屍體,都壓低嗓門兒驚叫著,圍攏過來。過了一會兒,便急匆匆地向泰山剛才走過的那條溪穀走去。他們潛步追蹤,一聲不響,不時隱蔽到山石、樹木後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

10、沙漠女救叢林兒

泰山在黑非洲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沿著那條溪穀逶迤而行的時候,遙遠的叢林仿佛在呼喚他。這種與世隔絕、帶著野性的自由使他心裏充滿了活力與快樂。他又一次回歸為叢林中那個人猿泰山。每一根神經,每一個感官,都處於昂奮狀態,戒備著任何來犯之敵。同時高昂著頭,驕傲地感受著自己的力量,腳步輕快向前走著。

夜半,山西中的種種響聲對於他都十分新鮮,就像幾乎要忘卻的愛的絮語,輕輕落入他的耳鼓。許多聲音出於直覺地都能感覺到。啊,這聲音多麼熟悉,是豹子席塔在咳嗽。可是這一聲悲歎中又有一種陌生的音調,使他懷疑自己的判斷,後來,他聽出是一只黑豹。

不一會兒,他聽見另外一種聲音——一種偷偷摸摸、躡手躡腳的聲音,混雜於別的響聲之中。大概除了泰山,誰也不會發覺這種響聲。起初,他還沒有聽出這到底是一種什麼聲音,後來才意識到,這是一群人在光著腳走路。他們從後面朝他悄悄地走來——他正被潛步跟蹤。

泰山一下子明白了格諾埃斯把他扔在峽穀裏的原因。不過,他雖然精心策劃,還是出了紕漏——這些人來得太遲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泰山停下腳步,回轉身面對著他們,手裏握著槍,看見一個白布長袍在夜色中閃動了一下,他用法語大聲問他們要幹什麼?回答是一支長槍噴射的火舌。人猿泰山應聲撲倒在地。

那些阿拉伯人沒有馬上沖過來。他們等了一會兒,看見泰山沒再爬起來,才從隱蔽的地方鑽出來,一擁而上,彎下腰察看他的傷勢。他們發現泰山還沒死。有一個家夥把槍口對准泰山的後腦勺,要結果他的性命,可是另外一個人一把將他推開,說道:「如果帶個活的回去,會給我們更多的賞錢。」

於是,他們捆住他的手腳,把他抱起來,放在四條壯漢的肩膀上,抬著他向沙漠跋涉。鑽出幾座大山,他們便掉轉頭向南走去,黎明時分來到栓馬的地方,那些馬由兩個人照看著。

從這兒開始,他們前進的速度加快了。泰山這時已經恢複知覺。他被綁在一匹沒人騎的馬上——這顯然是那些阿拉伯人帶這匹馬來的目的。他的傷不重,只是輕微的擦傷,劃破了鬢角的皮肉。血已經不流了,只是臉上和衣服上凝結著已經幹了的血漬。從打落入這些阿拉伯人之手,他一句話也沒說。他們也只是在走到馬群那兒,對他「發號施令」時,才跟他簡單說了幾句話。

他們在酷熱的沙漠裏顛簸了整整六個小時。大路附近也有綠洲,但是這幫人總是避之唯恐不及。大約中午時分,他們到了一個有20多頂帳篷的牧村。


  

停下米之後,有一個阿拉伯人過來解開那根把他捆在馬身上的繩索。一群男人、婦女、小孩兒圍了上來。部落裏的許多居氏,特別是女人似乎很願意拿這個俘虜尋開心。他們盡情地侮辱他,有人甚至拿石頭打他,拿樹枝戳他。這時候個年老的酋長走過來,趕跑了他們。

「阿裏·本·阿罕默德告訴我,」他說,「這個人在山裏獨自殺了一頭獅子。那個陌生人為什麼雇我們追捕他,我並不知道;我們把他交給那人以後,他要拿他怎麼辦,我也不清楚。但是這個俘虜是個勇敢的人。他只要在我們手裏,就要給他以應有的尊敬。因為他在夜裏殺了『大頭獅王』。」

泰山聽說過,阿拉伯人很尊敬殺死獅子的人。他慶幸命運給了他這樣一個免遭折磨的機會。不一會兒,他被帶進牧村高坡上的一頂羊皮帳篷。他們給他吃了點東西,然後又把他結結實實捆好,讓他一個人躺在帳篷裏的那塊本地產的地毯上。

他看見有一個漢子守在這個絕對經不住「推敲」的帳篷「監獄」的門口。他試著用勁兒,企圖掙斷捆綁著手腳的繩索,但是立刻發現那些捕獲他的人實在用不著再對他嚴加防範了。因為他雖然力大無比,也絕對掙不開如此結實的繩索。

黃昏時分,幾個人走進帳篷,他們都穿著阿拉伯人的服裝。其中一個家夥走到泰山身邊,解開裹著下半個腦袋的包頭巾,泰山一眼看見尼古拉斯·茹可夫那張凶惡的臉,留著胡須的嘴唇上掛著一絲獰笑。

「啊,泰山先生!」他說,「見到你真高興!可你為什麼不站起來迎接客人呢?」然後立刻破口大罵起來,「起來,你這條狗!」他邊罵邊拍起穿著皮靴的腳,朝泰山肚子上猛踢。一腳、兩腳、三腳……他朝泰山的臉上和肚子上繼續踢著。

「你傷害我一次,我就踢你一腳。」

人猿泰山一聲不吭——事實上從打第一眼認出這個俄國佬,他就再沒有抬頭看他。酋長站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這種卑鄙的、對一個全無抵抗能力的俘虜的毒打,半晌沒說一句話,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才厲聲說道:

「別踢了!如果願意,你就把他殺了。但是,我不想看見這種在俘虜身上肆虐的行為、我真有心解開他身上的繩索,看一看你還能踢他多久。」


  

酋長的威脅制止了茹可夫的暴行。他可不想讓酋長給泰山松綁,更不想讓泰山那雙有力的手掐他的脖子。

「很好。」他對那個阿拉伯人說,「我一會兒就殺他。」

「別在我的地界下手,」酋長說,「我得讓他活著離開我的部落。到了沙漠,你怎樣處置他都行,和我無關。但是我不能代人受過。我不能因為你們之間的矛盾,讓自己部落裏的人沾上法國人的鮮血。要知道政府會派士兵來,殺我們的人,燒我們的帳篷,趕走我們的羊群。」

「就按你說的辦。」茹可夫咆哮著,「我把他帶到沙漠裏,在那兒幹掉他。」

「離開我的村莊之後,你得騎馬走一天,然後再下手。」酋長說,態度很堅決,「我會派我的孩子們一直跟著你,親眼看見你沒有違背對我的承諾才行。否則,他們就在沙漠裏連你也幹掉。」

茹可夫聳了聳肩。「那我只好等到明天再走,現在天已經黑了。」

「隨你的便。」酋長說,「但是天亮後一個小時之內,你必須離開我的村子。我對異教徒一點兒也不喜歡。對你這種膽小鬼更是毫無興趣。」

茹可夫本想反駁幾句,可是又控制了自己。他明白,老頭隨時都可能跟他翻臉。他們一起從帳篷裏走出去。走到門出,茹可夫又忍不住轉過臉惡狠狠地嘲笑了泰山幾句。

「睡個好覺,先生,」他說,「別忘了做祈禱。明天要你狗命的時候,你肯定嚇得發抖,不能再為褻瀆神明而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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