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出現了一種異常現象,好像有人給汽車加了一個馬達似的。我知道這肯定來自薇絲塔神奇的力量。種種疑團仍然籠罩在我的心頭,我不清楚應該戒備什麼人。那些企圖搶去「阿爾法」的人是幹什麼的?阿爾塔姆在哪兒?他還活著嗎?
「耶些人是軍事情報機關的。」薇絲塔能看出我的疑問,「他們早就對港口發生的事情感興趣了,美國核潛艇來『友好』訪問的那一天,報界曾披露,原來裝在潛艇上的所有核彈頭和為反應堆准備的燃料都變成了普通的鉛。從你和阿爾塔姆去海裏采水樣的時候起,你們就被監視了。」
她還告訴我軍事情報機關的人想搶走「阿爾法」,阿爾塔姆報警之後,就出現了中間人。阿爾塔姆眼下還活著沿途已有緝捕我們的通緝令,我們憑著驚人的速度沖過了一個個哨卡。追捕我們的吉汽車向我們掃射,我聽見了子彈反彈時的聲響。薇絲塔在汽車四周布上了一層看不見的子彈穿不透的膜,為此她消耗了很多能量。
不一會兒,他們調來了直升飛機。大口徑機槍射出的爆破彈尖聲呼嘯著,只需碰上一顆我們就完了。我想到了輻射品,薇絲塔也吃力地說著「輻射品」。我打開車門,沖著瘋狂的飛機按了一下電鈕。飛機突然失控了,空中升起了一股轟鳴著的煙柱。
我回頭望著薇絲塔,她已經奄奄一息。薇絲塔的軀體,更確切地說是她那已成為他們那個群體的一部分的腦細胞,如果不從外界不斷補充能量是不可能生存的。薇絲塔一定知道自己不能離這個濱海城市太遠,但她卻仍然堅持要我帶著她一道走。薇絲塔在我懷裏喃喃地說:「你不要責備自己,是我這樣決定的。你別為我而怪罪他們,他們未必懂得什麼是愛情請吻吻我」我吻著她冰冷的唇,這是最寶貴的一瞬,此後我們將永世分離。
摧毀直升飛機實際上是向國家武裝力量宣戰,我再也不能指望得到理解。薇絲塔死後,我的一切行動變得不符合人們的常規,但我並不為此感到奇怪。我突然掉轉車頭向懸崖開去,我相信這正是薇絲塔所希望的。第二天黃昏,我終於悄悄地來到了通向大海的那條荒涼的道路上。
我抱起薇絲塔,遺體出奇的輕和柔軟。大海把她賜給了我,我又把她送還了大海。我把裝有樣品的密封盒也扔進了大海,這是薇絲塔要求我做的。
這時傳來了警察的哨音,他們在追捕我。我不打算再躲避他們。我從上衣兜裏掏出輻射品,掄起胳膊把它扔進了大海。一切都拿回去吧。我平靜地想。人類將按自己的方式來解決自己的問題。
與薇絲塔訣別後,我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了。只是一想到人們把我當作異己分子圍殲時,我總是感到有點傷心。
「投降吧!」懸崖頂上的擴音器拼命喊叫。
我沒有舉手,卻感到有些緊張,因為明白自己終於承擔起這一使命,自覺或不自覺地在代表他們說話,是以一個中間人的身分在說話。薇絲塔曾經說過:「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對付這些。於是我慢慢地迎著槍口走去,仍然沒有舉起手。
我被捕後,他們開始對海灣進行搜索。一架重型噴氣式轟炸機在離海面只有800米的地方,用攝象機分層拍攝從水面到海底各個水層的情況。與此同時,測位器和紅外線測深儀的屏幕亮了。他們發現在80米深的水裏清晰地顯露出一團密集的東西,像是一個腫瘤,又像是水母。
飛機扔出了五顆圓圓的重型炸彈。炸彈只爆炸了一顆,接著飛機搖晃了一下,栽入大海。水面膨脹起來,掀起五顏六色的水柱,拋出飛機的碎片。
這一事件引起了恐怖。我被當作一名國家罪犯押向一個軍事基地。囚車在離國防公路只剩5公里的地方發生了意外。
司機和押送我的中尉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不清,司機迷失了方向。一種莫名其妙的轟鳴聲響徹了整條公路。緊接著又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奇怪的寂靜,全幹線上所有汽車的馬達都停止了工作。
我奇跡般地掙脫了手銬逃了出來,我摸到了阿爾塔姆的家裏。阿爾塔姆還活著,他只記得有人要搶「阿爾法」,後來的事他就不記得了。我無法向阿爾塔姆詳細解釋所發生的一切,我取出一疊紙計算起來。「生物群體釋放出來的能量的強度完全取決於外部的作用。這一點我們在最後一次的樣品試驗中已經確定了。再往下就應得出這樣的結論」阿爾塔姆領會了這個根據嚴密的計算推斷出來的結論。
「您是想說生物群體擴大力場是對他們遭到轟炸的自然的保護性反應?他們還沒有采取任何有針對性的行動?」
我望著被不祥的寂靜籠罩著的城市喃喃自語:「就是那麼回事。」這個城市和毗鄰地區幾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停電了。蓄電池等一切輕便的電源也都沒有了電,直接或間接利用電力的所有系統都停止了工作。人們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降臨在自己頭上的災難有多麼嚴重。
只要引起保護性反應的東西發生變化,力場就會自行消失,不用我們作任何努力。我手頭上沒有准確的原始材料,不知道飛機失事後掉進生物群體裏的有害物質的數量,但即便是粗略的計算也說明力場即將消失。但是如果我們繼續用一定的強度對生物群體施加某種影響,那麼力場還會改變形式和範圍此刻,總理在親自主持政府特別委員會會議。有人向國家提出了一個類似最後通牒的東西,要求政府部門完全按照他們說的采取明確的行動:通過一項減少廢水排放量和處理掉60%的工業廢物的法律。如果通過了該項法律,他們將立即解除對港口和城市的能源封鎖。一個叫萊頓的委員嘲笑說,難道海灣裏的水母也學會了書寫最後通牒?總理則擔心接受條件就要大量的投資,就會減慢經濟發展的速度。其後果必然是通貨膨脹,交易所也可能出現混亂。國家安全部長則提出要和對方派來的代表面談。
現在誰都知道省城的一個科學家是他們派來的代表,對我的通緝令也解除了。政府特別委員會希望我能出來和他們正面談判。
政府委員會開會的屋子裏散發著塵土味。我一跨進門檻,五個人就用好奇和冷漠的目光望著我,好像是在看一只被插在針尖上的稀有甲蟲。
他們要讓我拿出自己與水下怪物有直接聯系的證明。他們只懂得一門語言權力,就是說,我必須表明自己的實力。屋角一個古老的大鐘指向了4點1刻,現在我可以行動了,如果阿爾塔姆幹得順利「15分鐘後,海底怪物的力場範圍就要擴大,甚至將擴展到古德羅普列克地區,這就是對你們的警告,也可以說是給我的委任書。如果你們認為這還不夠,三天之內仍不通過他們建議的法律草案,那全國就要喪失能源。」
聽了我的這番話,那些人毫無驚慌失措的反應。我預感到我的計劃肯定有些不嚴密。15分鐘過去了,我的賭注全輸了。他們又等了5分鐘,秘書走進屋子,把一份公文放在桌上。
「您的同謀者阿爾塔姆被海上巡邏隊逮捕了。你們策劃的陰謀破產了。」
我被押到了地下行刑室,他們要按最高級別來結束我的生命。背後響起了扳動槍機的聲音,我輕聲地喊出了使我感到親切的名字:「薇絲塔」就在這一刹那,地下室的燈熄滅了,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我立即聽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就是說,他們也時時刻刻膽戰心驚。我們打成了平局。
政府特別委員會被迫簽署了條約,通過了他們建議的關於環境保護的法律。條約裏還附加了一條保證我和阿爾塔姆生命安全的協議。我和阿爾塔姆不久被釋放了。
我們坐在汽車上再一次駛向我難以忘懷的大海。阿爾塔姆說他還沒上船就被海上巡邏隊抓起來了。可是水電站在他被抓之後半小時被一種神秘的力場控制住了。這就是說,力場的範圍在沒有外界幹預的情況下發生了變化。這一定是有人幫助了我們。阿爾塔姆對此迷惑不解。
我也不再細究原因,我只相信我的薇絲塔。
那天下著雨,於是我認為是雨天影響了人,使我作出了意外的決定,把我引上了這條路。今天沒有下雨,但我又來到了這裏。我是來告別的嗎?他們是一些非常複雜而且離我們相當遙遠的生物。他們能理解嗎?他們為什麼來到我們身邊?為什麼現在又要離去?
他們應當留下某種象征告別的東西,總不能一句話不說就這樣離去,讓我們毫無所知,在這裏不斷等待。他們還信任我們嗎?他們把這美好的淺藍色星球表面留在人類手裏後,能安心地沉睡在海洋深處嗎?或許這只是暫時的退卻,是總攻前的力量重新部署。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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