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帶阿爾塔姆上姑娘家,我記得在夢中她叫薇絲塔,我要搞清楚她究竟是不是人。按了好幾次門鈴,門終於開了。
我頓時感到像是夢境的重現,屋裏的擺設跟夢中的一樣。我忐忑不安地介紹了阿爾塔姆,她以蔑視的眼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向阿爾塔姆伸出手:「我叫薇絲塔。」她故意冷落我,和阿爾塔姆親親熱熱地跳起舞來。跳完舞,他們坐在沙發上交談,仿佛屋裏根本沒有我。
當阿爾塔姆問及她有沒有父母時,薇絲塔似乎一下看透了我的心思,我打了一個冷顫。她沖著阿爾塔姆說:「您一直在懷疑我到底有沒有父母,是吧?」女主人頓時對我們的來訪喪失了興趣。
她猜到了我的來意,我本應開誠布公地和她談談所發生的一切,但我缺乏這個勇氣。關於夢中我和她的感情,我不知該如何向她表白。
我們灰溜溜地出來後,阿爾塔姆覺得她只是個普通的、不幸的女人,而我不但不幫助她,反而還搞荒唐的調查。阿爾塔姆扔下我一個人走了。
雖然受到了阿爾塔姆的批評,我卻並不感到問心有愧。我思考著記錄本的丟失和那輛無人駕駛的汽車。我腦子裏突然啪地一響,仿佛一個開關打開了:她說她失去5個月的時間,而我是10月12日遇見她的。10月12日減去5個月,結果是5月12日這正是薇絲塔出事的日子,報紙上一定有這個消息。
我一頭紮進圖書館,查閱5月份的報紙,終於在5月14日的「城市新聞」欄裏讀到一篇簡訊,題為《是自殺還是不幸的事故?》。我把它抄錄了下來。
「昨天傍晚,一個不知名的姑娘來到租船站。她花雙倍的錢租了船,一去再也沒回來」當時的值班救生員這樣描述:「下午6點鐘,這條遊船離開碼頭,我一直監視著它。-望台上有功率強大的光學儀器,連最小的細節也看得見。這個女人劃離碼頭才200來米,就猛地朝左邊彎下身子,像是在瞧水中的什麼東西。盡管水面根本沒起波浪,船卻出乎意料地翻了個底朝天。我發出了警報,可是救生艇沒有找到屍體。」
接著是描述死者的特征,寫得十分詳細,其中提到她穿著色彩鮮豔的裙子。
我小心地把報紙推開,仿佛裏面藏有定時炸彈。我確定那死者就是薇絲塔。
我依舊搞我的試驗,我已經有明確的目標了。自從去薇絲塔家之後,我和阿爾塔姆之間產生了隔閡,所以,工作的時候大家只談工作上的事。我們在海裏提取水樣,100米深處的水是黑色的,還帶有依稀的光點。海水發光的現象最近大大增多,但誰也弄不清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此外,近來還出現大量的浮遊生物。魚類減少,生態平衡被破壞,於是浮遊生物和水母就來填補這一真空,尤其是水母,布滿了沿岸水域。在做142次試驗時,阿爾塔姆離開了,他忍受不了我的沒完沒了。我一個人堅持著。
分選其中的水樣稍呈油狀,我覺得有些奇怪。我把滴有水樣的載玻瓶放到雙目顯微鏡下面,立刻看見了很多單細胞生物在蠕動。它們帶有鼓起的細胞核和粗大的染色體顆粒,膠凍狀外殼不大像阿米巴原蟲的外殼,盡管這毫無疑問是阿米巴原蟲我們星球上最古老的單細胞動物。我在檢索表的「原生動物門」裏沒有找到這一類型的阿米巴原蟲。
我突然想殺死他們。我往陪特利氏培養皿裏倒進一部分樣品,旁邊正好放著一小瓶氰化物,我用吸管吸了一點毒物。
一滴氰化物滴下去,我感到培養皿有點發熱。我又走到顯微鏡前,我不敢相信,阿米巴原蟲居然還活著!它們抽搐著,相互迅速接近,聯成一個菌落,外形像水雷,「水雷」的小角閃現著藍色的電火花。培養皿裏的溫度上升了4度。分析表明,氰化物已分解為比較簡單的無害化合物。完成這個化學魔術的速度是現代科學中前所未有的,而且由此釋放出來的能量也是很大的。這種神秘的菌落到底是什麼東西,它們還能幹什麼?我覺得我無權再單獨幹這件事了。
我急忙把樣品和輕便恒溫箱一起放進保險櫃,鎖上實驗室後乘電車回家。路上,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細想了一下,覺得問題很快就會解決。到家門口,我發覺自己的汽車裏坐著一個人。我走近一看,是薇絲塔。我坐進了汽車。
我暗想她的出現肯定與我剛發現的「阿米巴原蟲」有關。
薇絲塔沉默了片刻後開始說話:「你在報上讀到的事寫的是我。我也只有模糊的印象,不過更像是夢境。小船傾覆後,我立刻沉到了海底。我根本不會遊泳。水裏一片漆黑,後來出現了一些光點和說話聲。漸漸地我什麼也不知道了突然下起雨來,我非常驚訝,海底哪來雨點?後來你的車突然開來了」「他們是什麼樣子?」我急著問。
「不知道,我只是中間人,他們在海裏生活,誰也沒見過他們。我只看見一些無定形的龐然大物,他們可能沒有身子」看來關於這件事我比她了解得更多些。我眼前浮現出一串用肉眼分辨不清的小動物。
薇絲塔顯然也在試圖弄清這件奇怪的事情。她說她在夢中也沒看見過他們,盡管他們在同她講話。我突然抓住她的手,決心帶她遠走高飛,可她卻慌亂地把手縮了回去。我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從海底鑽上來找我們呢?」薇絲塔說:「人們把海洋變成垃圾場,他們無法呼吸了。他們先於我們誕生在這個星球上,和人類一樣有生存的權利。只有遭到生存危機時,他們才會這樣行事」我覺得事態極其嚴重。他們雖不希望戰爭,可一旦他們作出決定,人類便難以繼續主宰世界了。他們利用中間人和人類接觸。薇絲塔已經不是人了,她只為別人儲藏智慧。她不能確定哪些想法是自己的,哪些想法是他們的。她和他們的意識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薇絲塔告訴了我她的一切,我為她的勇氣感到佩服。我想到了王子與美人魚的故事。雖然在正常人看來美人魚只是一個怪物,但王子還是愛上了她。我把薇絲塔摟在懷裏,自從邂逅開始便產生的激情再也按捺不住了,我熱烈地吻著她。
從這天氣,我們決定生活在一起。
我和薇絲塔像普通人一樣幸福地度日。兩星期後的一個星期日,薇絲塔告訴我今天將有嚴重的事情發生。我們本來准備出去野餐的,但此時,興致一下子全沒了。薇絲塔的預感讓我煩透了。我堅持出去,我們回到城裏已是晚上6點。薇絲塔說阿爾塔姆可能已經遇到了麻煩,她同我阿爾塔姆知不知道存放樣品的保險櫃的密碼。
我不能回避現實了,薇絲塔能預知一切的,她是一個中間人。我開車向研究所急馳,薇絲塔急切地告訴我應當把樣品放回大海,否則將發生不幸。我沖進了一片漆黑的實驗室,用力一撳電筒,電筒卻沒有亮。這時,我覺得一個身披鬥篷、手裏提著一個小箱子的人正慢慢舉起另一只手。我看清了槍口,扳機響了兩下,卻沒有槍聲。驚惶失措的我居然還活著,但我的雙腿已無法動彈了。那人罵了一聲朝我起來,但卻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
很久沒有聲音。我回過神打開了燈。屋裏躺著兩個人,一個是襲擊我的家夥,另一個躺在保險櫃旁邊,地板上有一大灘血漬。兩個人我都不認識。我抓起地下的槍,發覺它不像槍,而像一個兒童文具盒。是什麼力量擋住了這個強盜的猛撲又致他於死命的呢?我望著被巨大力量掀掉的保險櫃門,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地板上散落著從小箱子裏掉出來的東西,其中有裝著最新樣品的密封盒。原來他們需要的是這個!
如果我能將這些樣品帶到首都去,我就能向那兒的科學家和政府當局敲起警鐘。我們的對手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竭盡所能要把這些菌體送回大海。眼下,當他們在大海深處還沒有准備好的時候,是不會讓我去報警的。但我決定試一試。我在實驗室裏沒找到阿爾塔姆,正准備走的時候,電話鈴響了。說話人聲音很奇怪:「這件事不是我們幹的是另外的人,他們想奪走您的『阿爾法』,您的同事不同意,他們就強行取走。我們只要您還回『阿爾法』,否則將打死你。」
「你所說的另外的人為什麼要搶『阿爾法』?」我問。對方頓了一頓,說「『阿爾法』可以切斷電源。有了它可以不怕炸彈,可以發動戰爭您在地板上找到的文具盒一樣的東西就是這樣的武器,它是輻射品,您可以把任何擁有能量的東西作為試驗對象」電話掛上了,我全身冒冷汗,同我說話的不是人。
我離開了實驗室,薇絲塔坐在汽車裏似乎睡著了。現在對我來說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薇絲塔是對的。他們從海洋底層上來是因為水流終於把廢棄物帶到了幾千米深的地方,整個世界都被人類汙染了。人類不斷地和自然界「作鬥爭」,卻忘記了自然界是他們的搖籃。我們超過了限度,於是自然界的消極抵制逐漸變成了積極的抗拒。阿米巴原蟲是各種生命的祖先,他們保持著自己固有的模樣沉睡在海洋深處,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時刻這嚴峻的時刻或許已經到來。
我隱約感到應該拯救人類,給人類一個拯救自己的機會。
好像這一切取決於我,仿佛我能阻止不理智的人類在海洋裏埋葬一艘又一艘的核潛艇他們似乎信任我,他們在某些方面的智慧超過了我的理解能力。他們整個群體生存在能量相當大的力場內,他們可以隨意擴大這種力常據他們說,企圖奪回「阿爾法」的人打算利用的正是這種能量。愚蠢而不知悔改的人類啊!
我決定冒險去首都。我叫薇絲塔留下,但她不同意。我伸出一只手,但沒摸到她,似乎有人在我們之間拉起了一張穿不透的膜。「你以為實驗室裏的人是自己摔死的嗎?」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既然你愛上了美人魚,就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危險吧。我盡量忘掉他們在海底教會我的一切,我要珍惜咱們倆的時光。」
我默默地聽從了她。汽車沿著荒涼的道路往首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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