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整整走了半夜,第二天又走了一整天,還是沒有看見商隊的蹤影。梅瑞姆因為有豐富的叢林知識,看出已經好多天沒人從這裏走過。有時候她也能看到以前人們留下的蹤跡,而且是許多人走過的痕跡。因為他們走的這條路有許多地方都是大象踩出來的,周圍的樹木也不高,很有點園林的味道,倒是一條可以自由馳騁的理想的小路。
梅瑞姆終於起了疑心。她身邊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也漸漸地起了變化。她經常發現他正貪婪地看著她。先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在她的心中湧動起來,總覺得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而且他顯然已經好幾天沒刮胡子了,亞麻色的胡茬開始覆蓋地的脖頸、面頰和下巴。這胡子一長出來,姑娘越發覺得他不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了。
不過,直到第二天,梅瑞姆才勒住馬韁,說出心中的疑問。漢森向她保證,再走幾英裏總能到達宿營地。
「本來昨天就應該追上他們,」他說。「他們一定走得比我估計的快得多。」
「他們壓根兒就沒從這兒走過,」梅瑞姆說。「我們看到的腳印兒是好幾個星期以前留下的。」
漢森笑了起來。
「啊,真是這樣嗎?」他大聲說。「你為啥不早說呢?我本來早就可以向你解釋清楚這樁事情的.我們跟他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不過,即使我們今天追不上他們,也總能匯合到哪條路上。」
梅瑞姆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一直在騙她。他實在太愚蠢了,居然以為別人會相信如此荒唐的解釋。他說他們隨時都能趕卜那撥人,可是實際上,他跟他們走的壓根兒就不是一條路。
不過她心裏自有主張,一有機會就要從這個家夥身邊逃走。她偷偷地端詳漢森那張臉,越看越覺得眼熟。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呢?與他相識在先生的莊園之前,他們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過面呢?她像過電影似地把見過的白人都過了一遍。有幾個白人去過阿拉伯老酋長的村莊。為數不多是真的,但確實有過那麼幾個。啊,想起來了,她是見過他,好像就要准確無誤地說出這個人是誰了,可是只那麼一刹,又從她記憶的屏幕上消失了。
中午時分,走出叢林,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寬闊、平靜的大河。河那邊有一座荊棘堆成的高高的鹿砦,鹿砦裏面有幾頂帳篷。
「我們終於到達目的地了,」漢森說。他掏出手槍,對著天空放了一槍。大河那邊的宿營地立刻傳來一陣喧鬧的人聲。黑人們跑到河岸邊,漢森朝他們大聲叫喊著。人群裏沒有莫裏森·貝尼斯。
按照主人的吩咐,黑奴們把一條獨木舟放到水裏,劃到岸邊,漢森先把梅瑞姆抱到船上,然後自個兒也上了船,留下兩個仆人照看坐騎,等一會兒,船再返回來把他們接到對岸。
一到宿營地,梅瑞姆就問貝尼斯在哪兒。因為看見這座奇跡般出現在面前的宿營地,她的膽子好像一下子變大了似的。漢森朝宿營地正中的一座帳篷指了指。
「在那兒呢,」他邊說邊領她朝那座帳篷走去,到了門口還殷勤地撩起門簾兒,「請君入甕」。梅瑞姆進了帳篷,舉目四顧,才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她回轉頭,看見漢森正獰笑看望她。
「貝尼斯在哪兒?」她厲聲責問。
「他不在這兒,」漢森回答道。「至少我還沒有看見地,你看見了嗎?不過,我在這兒呢!我比那個家夥可是強多了。你用不著再找他了。有我就足夠了,」他哈哈大笑著向梅瑞姆撲了過來。
梅瑞姆拼命掙紮。漢森緊摟著她的腰肢,把她慢慢地向帳篷最裏面的一堆毯子上壓了過去。他的臉離她很近,一雙眯細了的眼睛閃爍著邪惡的欲火。梅瑞姆跟漢森搏鬥的時候,直盯盯地望著他那張臉,一個十分相似的場面墓地從腦海裏閃過,而她曾經是那場面中的主角,她一下子認出了眼前這個壞蛋。他就是那個瑞典人馬爾賓。在叢林裏,他曾經企圖糟踏她,還打死想要救她的同伴。後來,先生及時趕到,才使她幸免於難。他那刮得溜光的下巴瞞過了她的一雙眼睛。可是現在,胡子又長了出來,而且眼下的場面和幾年前那場搏鬥十分相似,她終於認出這個壞蛋的真面目。
只是今天,再沒有先生救她來了。
圈套
泰山之子--圈套
圈套
馬爾賓去叢林邊兒上等梅瑞姆時,把跟他一塊兒來的那個黑人留在林中空地,吩咐他在他回來之前就在那兒老老實實地呆著。那人靠著一棵大樹整整蹲了一個小時,突然被身後一只獅子的怒吼聲嚇了一跳.他連忙爬上一棵大樹,不一會兒獸中之王走進空地,徑直向一只已經死去的羚羊走過去,這以前,那個黑人沒有發現地上躺著這麼個玩意兒。
那只獅子一直吃到天亮,黑人藏在樹上一夜沒敢合眼,納悶主人和那兩匹馬出了什麼事兒,居然徹夜未歸。他跟馬爾賓已經一年了,對這個白人無賴的稟性可以說相當了解。因此,他很快便斷定,馬爾賓是故意把他扔在這兒的。和馬爾賓別的隨從一樣,這個小夥子也非常恨他的主人。恐懼是把他們連到一起的唯一的紐帶。眼下的困境仿佛在他心頭燃燒的怒火上澆了一瓢油。
太陽升起之後,獅子又回到叢林。黑人從樹上爬下來,開始了向宿營地艱苦的跋涉。他雖然頭腦簡單,但還是想出各種報複的計劃。不過一旦真的面對面和那位壞透了的「統治者」碰到一起,他還是不會有勇氣將計劃付諸實施。
他在離林中空地一英裏遠的地方發現那兩匹馬的蹄印向右拐去,一雙眼睛閃爍著刻毒的光芒,拍著大腿大笑起來。
黑人饒舌是出了名的。馬爾賓手下的黑奴們也不例外。在過去的十年間,許多人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都跟過他。他們或是親眼目睹,或是以訛傳訛,總而言之,馬爾賓的劣跡在非洲的蠻荒之地早已廣為人知。
就這樣,這位黑人因為知道主人過去的許多劣跡,又偷聽到他和貝尼斯的行動計劃,並且從工頭那兒得知馬爾賓有一半人馬在西邊那條很遠的大河對岸安營紮寨,心裏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主人騙了另外那個白人,把他的女人帶到西邊那個營盤,而把白人小夥子留在這兒,聽憑梅瑞姆的保護人——人人都怕的莊園主發落。想到這兒,他又齜開滿嘴潔白的牙齒,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使沿著來時走過的那條路向北飛也似地跑了起來。
莫裏森·貝尼斯在瑞典人的宿營地神情緊張,疑慮重重,一夜未眠,直到天快大亮,才合上一雙眼睛。太陽剛露頭工頭就把他叫醒,告訴他,必須馬上出發,向北轉移。貝尼斯猶豫不決,想等「漢森」和梅瑞姆回來再走。工頭警告他,在這兒磨磨蹭蹭下去,隨時都會有危險。這家夥很清楚主人的計劃,知道貝尼斯已經幹下了對不住莊園主的事情。因此,如果在他的領地被捉住,大夥兒都不會有好果子吃。貝尼斯聽了這番警告真有點兒膽戰心驚。
如果莊園主在「漢森」幹壞事兒的時候,當場把他抓住,會怎麼處置他呢?難道他不會想到事情的真相,馬上派人來抓他,並且嚴加懲處嗎?貝尼斯已經聽過不少關於這位莊園主懲罰敢於破壞他這個小小王國的法律或者習慣的罪魁禍首的故事。在這塊蠻蕪之地,沒有什麼法律,先生的意志就是生活在他那塊土地上的居民必須遵循的法律。人們傳說,他甚至將一個虐待黑人姑娘的白人處了死刑。
想起這些傳聞,貝尼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他不知道,像他犯下的這種膽敢誘拐受先生監護的白人姑娘的罪行,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想到這些,他連忙站了起來。
「說得對,」他十分緊張地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兒。你知道往北走的小路嗎?」
工頭當然知道。他一分鐘也沒有耽誤,立即帶領大家踏上漫漫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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