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泰山之子

 埃德加 賴斯 巴勒斯 作品,第11頁 / 共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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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兒手裏握著那支不堪一擊的長矛,立刻意識到這只獅子並非等閑之輩,可是他已經「陷得太深」,沒有退路可走。左邊最近的一棵樹高他尚有幾碼遠,恐怕逃不到半中腰,獅子就會撲過未,把他一口吃掉。獸中之王身後有一棵長滿刺的大樹——離他只幾英尺遠。這是最近的避難所了,可是中間站著雄獅努瑪。

手裏握著長矛、眼瞅獅子身後的大樹,傑克心裏有了主意——一個十分荒唐的、幾乎沒有希望成功的主意。但是千鈞一發之際,已經沒有時間權衡利弊了。只能孤注一擲,那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那株長刺的大樹上。先下手為強,如果獅子撲過來,就太晚了。阿卡特和努瑪都十分驚訝地看見,男孩飛身躍起,朝獸中之王沖了過去。刹那間,獅子愣住了,傑克·克萊頓把他在學校體育課上學到的一招——撐竿跳高用上了。

他緊握長矛一端,徑直朝猛獸沖過去。阿卡特又是害怕又是驚訝,忍不住尖叫一聲。獅子瞪著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等待男孩的襲擊。它的兩條後腿向後坐著,迎接這位手握「大棒」猛沖過來的勇士,心裏明白,這棒子打下去,就連野牛的腦袋也會碎成兩半。

男孩在獅子面前將長矛的一頭撐在地上,然後縱身一躍,就在獸中之王大惑不解,還沒弄清小夥子跟他耍什麼花招的時候,傑克已經躍過它的頭頂,『飛」上那棵渾身是刺的大樹——脫離險境,但劃得遍體鱗傷。

阿卡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撐竿跳高,現在看見小傑克脫離危險,高興得在大樹上上竄下跳,大聲叫喊,肆意嘲弄被傑克挫敗的雄獅努瑪。男孩兒被樹上的刺劃得鮮血淋漓,正極力尋找一個刺比較少的枝權。他撿了一條命,可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真希望獅子趕快離開這株大樹。可是整整過了一個小時,憤怒的獸中之王才昂著闊步,十分莊嚴地離開大樹,向曠野那邊走去。傑克等獅於走遠之後從大樹上跳了下來,本來已經皮開肉綻,現在又劃了不少口子。

過了好長時間,這次教訓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才漸漸消失。而內心深處,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深刻的教訓——再也不敢向命運開無謂的玩笑了。

以後的生活中,他也經常碰運氣,可都是在很有把握獲得成功的前提之下,才冒險的。從那以後他還經常練習撐竿跳高。

傑克和巨猿在樹上呆了好幾天,讓自己身上的傷口漸漸愈合。巨猿為它的朋友舔傷口——它能做到的僅此而已。傑克很快就恢複了健康。

傑克覺得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氣,於是跟阿卡特一起繼續向海岸跋涉,心裏充滿了歡樂和希望。

終於,夢寐以求的時刻來到了。有一天,他們走過一片藤蔓纏結的樹林,男孩兒一雙銳利的眼睛從他正攀援的「下層通道」看見人類而且是白人留下的蹤跡——在光腳丫踩出的腳印上面還有一行清晰的歐洲人做的靴子的印跡。傑克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看出有不少人走過這條通往海岸的小路,跟他們可謂殊途同歸,不謀而合。

毫無疑問,這些人知道海岸上最近的白人聚居區。也許他們現在正朝那兒走呢。而且,不管怎麼說,那怕僅僅為了享受一點與自己同類相遇的快樂,也值得「急起直追」。傑克非常高興,因為急於追趕自己的同胞而激動得發抖。阿卡特卻表示異議,它對人可不感興趣。在它眼裏,這個小夥兒是它的猿兄猿弟,是猿王之子。它極力打消男孩兒這種怪念頭,告訴他,很快就會找到自己「人」的部落,而且等他再長大一點兒,就可以像父親當年那樣在猿群中稱王。傑克把它的話全當耳旁風。他一再聲明,想再見到白人,想給父母通個消息。阿卡特聽了半晌,漸漸明白了傑克的心思——打算回自己的同類那兒去。

老猿心裏非常難過。它愛這個男孩兒就像愛他的父親泰山一樣,懷著獵狗對主人的無限忠誠與景仰。在它的心裏,一直珍藏著一個美好的希望——永遠不和小傑克分離。現在它仿佛覺得自己美好的願望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但是它對小夥兒和他的願望表示理解。他鬱鬱不樂地屈從了傑克的意志,一起去追趕白人的「遠征隊」,心想這是他們倆最後一次一塊兒旅行了。

傑克發現的腳印留下才兩天,這就意味著那之動作遲緩的「遠征隊」距離這兩位訓練有素、肌肉發達、動作敏捷的朋友不過是幾小時的路程——因為灌木叢藤蔓纏結,腳夫們肩背擔挑,走起路來十分困難。

傑克在前面飛快地穿行,興奮和渴望使得他把阿卡特遠遠甩在身後——對於老猿,追上那群人只能意味著悲傷與痛苦。因此是傑克首先看見「遠征隊」的後衛和那兩個他如此急切地想見到的白人。


  

傑克看見十幾個黑人挑著沉重的擔子沿著那條藤蔓纏結的林中小路,跌跌撞撞地走著。因為饑餓和疾病,他們不時落在隊伍後面,後衛部隊的黑人士兵們就用槍托子打他們、有的人摔倒在地上,便遭一頓拳打腳踢.黑人腳夫連忙爬起來,掙紮著繼續向前走去。兩個大個子白人分別走在隊伍兩邊,淡黃色的胡子幾乎遮住半個面孔。男孩兒看見白人高興得差點兒喊了起來。不過,話到嘴邊,又咽進肚子裏。因為就在這時,他親眼看見那兩個白人舉起沉重的皮鞭,十分殘暴地抽打黑人腳夫赤裸著的脊背。傑克心中的歡樂驟然間變成憤怒。他看得出,那些步履艱難的黑人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即使一天剛剛開始,而且個個都是力抵千鈞的壯漢,也早該精疲力竭了。

後衛隊和兩個白人不時回轉頭朝身後張望著,就像意料之中的危險隨時都可能出現。傑克看見這支「遠征隊」之後先是停了一下,後來便慢慢尾隨其後。不一會兒,阿卡特趕了上來。對於這只巨獸,眼前的景象自然不像對於傑克那樣慘不忍睹。不過阿卡特看到白人如此殘酷地折磨那群奴隸,還是禁不住壓低嗓門兒嗷叫了一聲。他看了男孩兒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說:既然已經追上你的同類,為什麼不跑上前去跟他們寒喧一番呢?

「他們簡直是魔鬼,」男孩兒喃喃地說。「我不會和這種人為伍的。如果我與他們同行,看到他們這樣毆打仆人,早就撲上去把他們殺死了。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若有所思地說,「我可以問問他們最近的港口在哪兒,然後就離開他們。」

猿沒有回答。男孩兒跳到地上,向「遠征隊」大步走去。離他們大約還有一百碼遠的時候,一位白人被他嚇得大喊一聲,舉起手裏的步槍開了一槍。子彈落在傑克前面,濺起一團團草根和樹葉。另外那個白人和後衛隊的黑人士兵們也都端起槍向男孩兒發瘋似地開起火來。

傑克沒有被打中,連忙跳到一株大樹後面。這幾天在叢林裏愴煌逃奔,卡爾·詹森、斯文·馬爾賓和他們的黑人士兵都成了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為是酋長和他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隨從追了漢米。剛才馬爾賓看見一個白人武士從他們剛剛走過的叢林悄無聲息地走出來,便嚇得要命,放起槍來。結果引得別人也都端起步槍,潑下一陣彈雨。

等他們驚魂稍定,一個個才面面相覷,互相尋問到底看到個什麼怪物。只有馬爾賓一個人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有幾個黑人一口咬定他們也看清了那個人,但他們的描述和馬爾賓大相徑庭,卡爾·詹森聽了半信半疑。有一個黑人說,他看見的那個怪物足有十一英尺高,長著人的身子,大象的腦袋。另外一個黑人說,他看見三個留黑胡子的阿拉伯人,一個個膀大腰圓、健壯如牛。等大夥兒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硬著頭皮去尋找敵人的時候,連一個人影兒也沒有找到。因為阿卡特和傑克早已撤到步槍射程以外的安全地帶。

傑克心灰意冷,十分悲傷。黑人不友好的態度在他心靈深處留下的創傷還沒有平複,與他膚色相同的白人又對他表現出更大的敵意。

「才一點兒的動物見了我嚇得就跑,」他自言自語地說,「大一點兒的動物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黑人想用長矛和毒箭殺死我。現在我的同類——白人又朝我開槍,把我趕跑。難道世界上所有的人與獸都是我的敵人?難道泰山的兒子除了阿卡特再沒有別的朋友?」

老猿走到男孩身邊。


  

「還有巨猿呢!」他說。「只有它們可以成為阿卡特的朋友的朋友。只有它們才歡迎泰山的兒子。你已經看到了,人類並不需要你。走吧,繼續去找巨猿——我們的同胞去吧。」

巨猿的「語言」是一種音節單調、喉音很重的聲音與比比劃劃的手勢的結合,很難用文字的形式編譯成人類的語言。不過阿卡特和男孩兒說的話大致就是上面那個意思。

阿卡特發表了那番宏論之後,兩位朋友一直默默地走著。傑克陷入痛苦的沉思之中,仇恨與報複的感情油然而生。後來他終於開口說話:「很好,阿卡特。去找我們的朋友——巨猿。」

老猿阿卡特十分高興,不過它並不喜形於色。壓低嗓門哼哼幾聲也就「聊表寸心」了。過了一會兒,它朝一只兔子十分靈巧地撲了過去。那只兔子粗心大意,跑到離洞口太遠的地方,來不及逃跑,一命嗚呼了。阿卡特提起兔子一撕兩半兒,把大半兒給了傑克。

「殺手」克拉克

泰山之子--「殺手」克拉克

「殺手」克拉克

自從那兩個瑞典人從阿拉伯酋長野蠻的村莊倉皇逃走,一年過去了。小梅瑞姆依舊和她的吉卡玩耍,把充滿稚氣的愛都傾注到它的身上。隨著時間的流逝,吉卡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變得醜陋不堪——盡管在它的「黃金時代」,小吉卡也絕對談不上美麗。可是對於梅瑞姆,吉卡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可愛的東西。她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所有的抱負與希望都對吉卡那兩只什麼也聽不見的耳朵傾吐。梅瑞姆雖然面臨絕境,難逃酋長的魔掌,心裏還是珍藏著美好的希望與對未來的憧憬。這種希望與憧憬自然沒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吉卡逃到遙遠的。沒有人知道的什麼地方。那裏沒有酋長,沒有瑪布諾,也沒有獅子闖進她的領地。她可以一天到晚和吉卡無憂無慮地玩耍,周圍只有鮮花、小鳥,以及在大樹上嬉戲的猴子。

酋長已經好長時間不在村子裏了。他帶領一支商隊到北非販賣象牙、獸皮和橡膠去了。這是梅瑞姆日子過得最為安逸的一段時間。當然還有瑪布諾跟她呆在一塊兒。這個壞透了的老東西一不高興就掐她,打她,可是畢竟只剩她一個人了。要是酋長在家,虐待她的就是兩個人,而且他比瑪布諾更有勁兒也更凶殘。小梅瑞姆一直想不通,這個冷酷的老頭子為什麼這樣恨她。他對所有的人都凶狠都不公平這是真的,可是對梅瑞姆格外凶殘、格外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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