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你們是按照自己的模式來衡量他的。」珍妮說,「我敢擔保,一個像諸位這樣的普通白人——請原諒我不是特指您們中的哪位——或者說,一個具有超常體力與智慧的白人,決不會一個人赤身露體在熱帶叢林裏活上一年。而這個人的體力和靈活不但超過了普通白人,而且遠遠超過了我們那些久經訓練的運動健將和大力士。就像他們超過剛生下的嬰兒一樣。至於他搏鬥時所表現的勇氣和凶猛,決不在任何野獸之下。」
「他顯然是贏得了一位無限忠誠的擁護者,波特小姐。」達弗林艦長笑著說,「我敢肯定,為了得到哪怕只有你一半忠誠,或者一半漂亮的姑娘的贊美,我們大家誰都會面對最可怕的死亡,去死一百次。」
姑娘說:「如果你們像我一樣親眼看見他為了救我,怎樣和那個渾身是毛的巨獸搏鬥,就不會奇怪我為什麼會這樣維護他了。
「如果你們親眼看見他是怎樣像一個鬥牛士一樣進攻灰熊,沒有一絲的猶豫和恐懼,便向那個怪物猛撲過去,你們就會相信,他是一個非凡的超人。
「如果你們看見他那小山一樣的肌肉怎樣在黝黑的皮膚下隆起,如果你們看見他是怎樣以回天之力避開那可怕的獠,你們就會承認他戰無不勝。
「如果你們看見他是怎樣以崇高的騎士精神對待一個陌生種族的陌生姑娘,你們就會象我一樣,對他絕對信任。」
「你的『抗訟』贏了,親愛的辯護士,」艦長大聲說,「『法庭』宣布『被告』無罪。巡洋艦將再等幾天。他或許能及時趕回來,向你這位非凡的波西亞①道謝。」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親愛的!」艾絲米拉達叫喊著,「現在明明有機會坐船逃走,你們幹嘛還要呆在這個鬼地方?這兒可到處都是吃人肉的野獸!別這樣,親愛的。」
「啊!艾絲米拉達,你不害躁?」珍妮大聲說,「難道這就①波西亞(Portia):莎士比亞名劇《威尼斯商人》中的女主角。是你對那個曾經兩次救你性命的人的報答?」
「哦,珍妮小姐,你的話不錯。但是這個『林中怪人』救我們可不是為了讓我們在這兒呆下去。他是為了讓我們盡快離開這兒才救我們的。我想,要是看到我們本來有逃走的機會,卻還傻頭傻腦地呆在這兒,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再說,我連一夜也不想再在那個破屋子裏睡覺了。一到天黑,就得聽森林裏傳來的那種讓人感到寂寞、淒涼的聲音。」
「我一點兒都不責怪你,艾絲米拉達。」克萊頓說,「你說森林裏野獸的嗷叫讓人覺得『寂寞、淒涼』,可真說到點兒上了。你不曉得,我一直想找一個准確的詞匯形容這種聲音,可是我沒找到。『寂寞、淒涼』這可太恰如其分了。」
「你和艾絲米拉達最好到巡洋艦上去住吧。」珍妮不無嘲諷地說,「如果你不得不像我們這位『林中怪人』一樣,一輩子住在叢林裏,真不知道你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恐怕我會變成一個十足的莽漢,一個野人。」克萊頓懊惱地笑著說,「夜晚,叢林裏的種種叫聲確實叫人毛骨悚然。承認這一點,令我汗顏。可這是真的。我無法否認。」
「這我倒不知道,」卡彭特中尉說,「我從來沒怎麼想過害怕,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也從來沒有想弄清楚自己是個懦夫還是勇士。可是,可憐的迪阿諾特被劫持的那天夜裏,當叢林裏野獸的嗷叫聲在我們周圍此起彼伏的時候,我第一次認識到自己是個膽小鬼。那些大的走獸的咆哮和嗷叫自然讓你害怕,可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種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走過來的聲音。你突然覺得響動就在身邊,可是側耳靜聽的時候,一下子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無法理解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走獸躡手躡腳地向你走來。你不清楚它到底離你有多遠,或者響動消失之後它是否還會爬過來?反正這種聲音,還有那些野獸的眼睛,嚇得你魂不附體。
「天哪,黑暗中,我將永遠看見那些眼睛——那些你看得見的,或者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的眼睛。啊,那可真是最可怕的。」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珍妮說道:「可是他仍然在叢林裏。」她用一種似乎是因為害怕而壓低了的聲音說,「今天夜裏,那一雙雙邪惡的眼睛還將盯著他,盯著你的同志迪阿諾特中尉。先生們,難道你們就忍心連這種消極的援助——在這裏再等他們幾天——也不給,就一走了之嗎?」
「嘖嘖,孩子!」波特先生說,「讓弗林艦長不是已經同意留下了嘛!至於我嘛,我舉雙手贊成,舉雙手贊成。我從來都是滿足你那種孩子氣的怪念頭嘛!」
「我們正好利用明天的時間去找那個箱子,教授。」菲蘭德先生建議道。
「非常對,非常對,菲蘭德先生。我幾乎把這寶貝箱子忘了。」波特教授大聲嚷嚷著,「也許達弗林艦長能借給我們幾個人幫幫忙,再派一個被俘的船員指給我們那個藏箱子的地方。」
「沒問題,親愛的波特教授,我們隨時聽您的差遣。」艦長說。
於是決定,第二天卡彭特中尉帶領十個水兵,由「阿羅號」一名叛匪做向導,去挖那箱子財寶,巡洋艦在小港灣再停留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如果迪阿諾特和「林中怪人」還不回來,就說明中尉確已死亡,而那位「怪人」則是不願意在他們滯留期間來這兒露面。然後,兩艘船和所有人都離開海岸。
第二天,彼特教授沒有和水兵們一起去找那個箱子。將近中午,找寶的人才兩手空空地回來。波特教授趕快跑出去,一反平常那副心不在焉的常態,顯得張慌失措。
「財寶在哪兒?」距回來的人還有一百英尺,他就大聲問克萊頓。
克萊頓搖了搖頭。
「沒了。」他走到教授跟前才說。
「沒了?這不可能!誰能把它拿走呢?」波特教授大聲說。
「只有上帝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教授。」克萊頓回答道,「我們當然有理由懷疑那個當向導的家夥騙了我們。可是發現被他們殺死的斯納帕斯的屍體下面沒有箱子時,他那副驚訝和恐懼的樣子沒法兒讓你懷疑他是裝出來的。我們繼續挖下去,看出屍體下面確實理過東西。因為那下面還有一個坑,現在卻填滿了新土。」
「可是誰能拿走呢?」波特教授又說。
「當然會懷疑到巡洋艦水兵們的頭上,」卡彭特中尉說,「但是,傑維爾斯少尉向我擔保,巡洋艦上沒有一個人請假上岸。也就是說,自從巡洋艦拋錨之後,除了有一位軍官帶隊執行任務外,誰也沒有上岸。我不知道諸位是不是懷疑我們的人,但我很高興,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懷疑他們的前提和根據。」他下結論似的說。
「我就是懷疑親愛的克萊頓,或者菲蘭德先生,也決不會懷疑到我們欠下這麼多情的法國軍人身上。」波特教授很嚴肅地回答道。
法國軍官和水兵們都笑了。彼特教授的話顯然從他們心上搬掉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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