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寧頓勳爵的計劃是從地中海出發,經由紅海到印度洋,然後沿東海岸航行,只要碰到值得一看的地方,就進港登陸以飽眼福。
於足,某一天,有兩條船穿過了直布羅陀海峽①。小一點的是一艘漂亮、潔白的遊艇,徑直向東駛去,甲板上站著一位年輕的姑娘。她神情淒婉,一雙眼睛直盯盯地望著胸前那個鑲著鑽石的小金盒,手指懶洋洋地撫弄著精工縷刻的圖案。她心事重重,思緒飄向遠萬,飄向那昏暗的、枝葉濃密的熱帶叢林。
①直布羅陀海峽(the straits of Gibraltar):地中海與大西洋之間的通道。
她在想,送給她這條漂亮項鏈的男人——這條項鏈對於他的意義,遠遠超過其本身的價值——是否已經回到他的原始森林。
在那條比較大的船上——這是一條向東航行的客輪——一個男人和一個姑娘一塊兒坐在甲板上,懶洋洋地看著那艘漂亮的遊艇從平靜的海面上十分優雅地駛過。
遊艇過去之後,男人和姑娘繼續剛才因為小艇出現而打斷的談話。
「是的,」他說,「我非常喜歡美國。這就是說,我喜歡美國人,因為國家總是由人組成的嘛。在美國的時候,我結識了幾個很惹人喜歡的人。我還記得住在你那個城市裏的一家人,斯特朗小姐,我非常喜歡他們——波特教授和他的女兒。」
「珍妮·波特!」姑娘驚喜地叫了起來,「你是說,你認識珍妮·波特?啊!她是我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相識好多年了!」
「是嗎?」他微笑著說,「要讓見過你也見過她的人相信這個事實,大概不會那麼容易吧。」
「那麼就讓我給你解釋一番。」她大笑著回答,「我們倆簡直認識兩輩子了,她一輩子,我一輩子。不過,說正經的,我們確實像親姐妹一樣親。可是現在我就要失去她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失去她?」泰山驚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哦,對了,我明白了,你是說她如果到英格蘭結婚,你們倆就很難見面了。」
「是的。」她回答說,「最讓人傷心的是,她並不是跟她愛著的那個人結婚。啊,這真是太可怕了!完全出於一種責任感嫁人!我認為這實在是太荒唐了。我對她毫不隱諱地說過我的看法,但無濟於事。總而言之,我強烈反對這件事。因此,雖然我是她的至親之外唯一受到邀請參加婚禮的人,我也絕不會去。因為我不願意去目睹這種可笑的、愚蠢的場面。奇怪的是,在這件事情上,珍妮·波特的態度特別堅決。她認為她是在做一件唯一可以保全她的名譽的事情。世界上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礙她和格雷斯托克勳爵結婚。除非格雷斯托克自己提出不幹,或者死神把他們分開。」
「我真替她難過。」泰山說。
「我也替他愛著的那個男人難過。」姑娘說,「因為他愛她,我雖然沒見過他,但是從珍妮的敘述看,他一定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聽她說,他生在非洲叢林,在一群凶猛的類人猿中長大。在波特教授他們被叛匪放逐到海灘上,並且恰巧來到那座小屋之前,他連一個白人也沒見過。他曾經多次從猛獸可怕的利齒下救了他們的性命,立下了人們無法想象的奇功。而最神奇的是他愛上了珍妮,珍妮對他也傾心相愛,盡管直到她把自己許配給格雷斯托克勳爵以後,才真正明白了這一點。」
「太妙了。」泰山喃喃著,絞盡腦汁找借口扭轉這個話題。他很高興海澤爾·斯特朗提起珍妮,可是等他自己成了談話的中心時,又覺得厭煩、尷尬。不過很快他就從困境中解脫了,因為姑娘的母親也來跟他聊天兒,話題自然而然也就變了。
以後的幾天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風平浪靜,大氣晴朗。輪船一次也沒有拋錨,一直向南平穩地行駛著。泰山沒怎麼跟斯特朗小姐和她母親在一起消磨時間。她們在甲板上看書,聊天兒,或是用斯特朗小姐的照相機拍照。夕陽西下之後就散步。
有一天,泰山發現斯特朗小姐和一個陌生人談話。這個人他以前沒有見過。他走過去的時候,那人問姑娘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等一等,瑟蘭恩先生!」斯特朗小姐說,「你一定要見見考德威爾先生,我們都是這條船上的旅客,應當相互認識。」
兩個男人握了握手。泰山向瑟蘭恩先中的眼睛瞥了一眼,覺得那眼神十分熟悉。
「我以前肯定在哪兒見過您。」泰山說,「盡管我想不起是在哪兒。」
瑟蘭恩先生顯得非常不自在。
「我可不記得在哪兒見過您,先生。」他回答道,「不過也許見過,我自己碰到陌生人有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瑟蘭恩先生一直給我講航海的奧妙呢!」姑娘解釋說。
泰山沒怎麼注意他們的談話,他在極力思索以前在哪兒見過這位瑟蘭恩先生。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在一種很特殊的情況下見過這個人。不一會兒,陽光照了過來,姑娘請瑟蘭恩先生幫她把椅子搬到陰涼下面。這當兒,泰山正瞧著他,無意中發現他搬椅子的動作很笨——左手的手腕又僵又直。這個提示足夠了,泰山頓覺「柳暗花明」。
瑟蘭恩先生想找個借口,堂而皇之地離開。現在挪動椅子,中斷了他們的談話,給了他一個脫身的機會。他向斯特朗小姐深深鞠了一躬,又朝泰山點了點頭,回轉身,拔腿就走。
「等一下。」泰山說,「如果斯特朗小姐不介意的話,讓我陪您走走。我一會兒就來,斯特朗小姐。」
瑟蘭恩先生看起來很不自在。等走到姑娘看不見的地方,泰山突然停下腳步,一只手重重地放在那人肩頭。
「你又耍什麼花招,茹可夫?」他問道。
「我正按對你許下的願離開法國。」茹可夫陰沉沉地說。
「這我明白。」泰山說,「不過我太了解你了,我不相信,你跟我同乘一條船純屬偶然的巧合。假如我相信了,你精心化裝的事實也會立刻從我的心裏趕跑這個念頭。」
「得了。」茹可夫聳了聳肩膀,咆哮著,「我看不出因為我化裝,你能把我怎麼樣。這條船飄揚著英國國旗,我跟你同樣有權利乘坐。而且,你既然能夠化名買票,我就有理由化裝坐船。」
「我不跟你探討這個,茹可夫。我想跟你說的只是,離斯特朗小姐遠一點,她可是個正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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