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為了病菌這件事,我看他們也沒有誰感冒現進入城市。」「這也是一個問題。其實,外世界人並不知道地球人所謂的病菌到底是什麼東西。而面對某個自己並不知道的東西時,那種恐懼感多少是有點變態的。這一切,沙頓博士都明白。但他還是沒有放棄,他依然堅持必須對地球人有更多的了解,必須把地球人的生活方式弄得清清楚楚。」「那他不是進退兩難?」「倒也未必。反對者只反對外世界人進入城市,至於機器人,則又是另外一回事。」貝萊想:該死!我怎麼老是忘了這個?「哦?」他大聲說。
「沒錯。」機·丹尼爾說:「我們更具彈性,這是很自然的。至少在這些問題上是如此。我們可以經由設計來適應地球人的生活。只要把我們的外型做的很像人就好了,如此地球人就會接受我們,讓我們對他們的生活作更深切的觀察。」「而你」貝萊恍然大悟。
「是的,我正是這樣的機器人。沙頓博士已經花了一年的時間來設計和制造這種機器人。我是他完成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機器人。很可惜,我還沒有受完完整的教育就發生了謀殺案,於是我便提早被派來擔任我預定要扮演的角色了。」「這麼說,並不是所有的外世界機器人都像你一樣?我是指,有些比較像機器人而不像人類,是不是?」「是的,當然。機器人的外觀要視其功能而定。我的功能需要有一個非常像人的外觀,所以我外表看起來就是人的樣子。其他的機器人雖然都擬人化,但跟我卻是不一樣的。不過,他們比我在鞋店看見的那些難看的原始型機器人,顯然更像人。你們的機器人都是那種樣子嗎?」「差不多吧。」貝萊說:「你不能接受?」「當然。要把一個粗糙拙劣的人形仿制品當作真正有智慧的同類看待是很困難的。你們的工廠不能做的更好一點嗎?」「我相信他們可以的,丹尼爾。問題是我們要不要這樣子。我想我們寧願在跟人打交道的時候,能夠分辨對方是機器人,或者不是機器人。」貝萊說著,直視這個機器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濕潤,就像人的眼睛一樣。不過貝萊覺得,這雙眼睛的目光穩定,不像人那樣會閃來閃去。
「關於這一點,但願我會有足夠的時間多多向你討教。」機·丹尼爾說。
貝萊有那麼一下子,以為機·丹尼爾在諷刺自己,不過他很快就想到這是不可能的。
「總而言之,」機·丹尼爾說:「沙頓博士很清楚的看出,這是有關C/Fe的一個事例。」「C/Fe什麼意思?」「只不過是碳元素和鐵元素的化學符號而已,伊利亞。碳是人類生命的基礎,鐵是機器人生命的基礎。我們所指的C/Fe,是在一種平等與平行的原則下,結合人與機器人文化的最佳部份。簡稱為C/Fe比較省事。」「C/Fe,你們寫這兩個字的時候要用連字符號嗎?不然怎麼寫?」「不用,伊利亞,只要在兩個字之間化條斜線就行了。它所象征的既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而是兩者的混合,沒有優先順序。」貝萊發現自己居然忍不住對此有了興趣。自從外世界發動大叛變,脫離母星球獨立後,地球上的正式教育中就不再提及外世界的歷史或社會學資料。不過在通俗的故事膠卷書中倒是有許多外世界人物出現:性情暴躁、行為怪異、跑到地球來訪問的大亨;必定迷上地球人、輕易墜入愛河的美麗女繼承人;傲慢狂傲、邪惡無比、最後一定被打敗的反派外世界人…但這些描述毫無價值,因為它們違背了最基本,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外世界人從未進入城市,女外世界人從未到過地球。
貝萊生平第一次有了怪異的好奇心。他在心裏想著,外世界人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很費力的把思想拉回眼前這件事。「我想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說:「你們的沙頓博士是以一種嶄新的、有希望的角度,在解決地球轉變為C/Fe時所產生的問題。而我們的保守團體,或者自稱為中古主義者的那些人,對這一點感到非常不安。他們很怕他會成功,所以他們殺了他。在此動機下,這個案件就變成一項有組織、有計劃的陰謀,而不是孤立的暴力行為。對嗎?」「大致上是的,伊利亞,你說的對。」貝萊若有所思的輕吹一聲口哨,修長的手指在桌上緩緩敲著。然後,他搖了搖頭。
「這不可靠,這一點也不可靠。」「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在模擬那幅景象:一個地球人走進太空城,走到沙頓博士面前,把他轟死,然後走出來。我實在看不出有這種可能。太空城的入口處不是有警衛防守嗎?」機·丹尼爾點點頭。「沒錯。所以比較安全的說法是,地球人不可能非法通過入口。」「既然如此,你的假設又怎麼成立?」「假如紐約市到太空城只有一個這麼一個入口的話,我們當然就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了,伊利亞。」貝萊深思的看著他的工作夥伴。「我聽不懂你的話。那是兩地之間唯一的連接點啊!」「是兩地之間直接的連接點,沒錯。」機·丹尼爾停頓片刻,然後說:「你還是沒弄懂我的意思,是不是?」「對,我搞不懂。」「嗯,我想辦法解釋一下好了,但願不會冒犯你,伊利亞。請給我一張紙和一枝筆好嗎?謝謝。現在你看這裏,我畫了一個大圓圈,在圓圈上標明『紐約市』三個字,接著我再畫一個跟大圓相切的小圓圈,在小圓圈上標明『太空城』三個字。從這裏,你看,在它們相切的地方,我畫一個箭頭,這就是『柵牆』好了,你看是不是還有別的連接點。」「當然沒有。」貝萊答道:「沒有別的連接點。」「聽你這麼說,就某方面而言我總算放心了。」這個機器人道:「還好你的想法跟我所認知的地球人思想方式一致。沒錯,那到柵牆就是它們之間唯一直接的連接點。但是,紐約市和太空城對露天的鄉間地區卻是全面開放的。紐約市的出口那麼多,如果經由隨便哪個出口離開紐約市,再越過鄉間進入太空城,那就不會碰上柵牆的阻攔了。」貝萊的舌尖頂著上唇,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他開口:「你說越過鄉間?」「對。」「獨自一個人,越過鄉間?」「有何不可?」「步行?」「無疑是步行。步行被察覺的可能性最低。謀殺案是在工作日上午發生的,因此凶手應該是在天亮前幾個小時就出發了。」「不可能!城裏沒有任何人會做這種事!離開城市?單獨行動?不可能!」「一般而言,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不錯。我們外世界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們只在入口處派駐警衛防守。即使在上次的大暴動事件中,你們的人也只攻擊了當時那道保護入口的封鎖線。沒有一個人離開紐約市。」「嗯。所以呢?」「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是非常狀況。這並不是暴眾沿著封鎖線防禦力最弱的部份所做的盲目攻擊事件。這是一個小團體有計劃的行動,他們抓住一個無人防守的點,企圖藉此發動攻擊。也唯有如此,地球人才能像你所說的那樣,進入太空城、走到被害人身邊、殺死他,然後離去。凶手是經由我方一個完全的盲點出擊的。」貝萊搖頭。「這太不可能了!你
第六章
鋼穴--第六章
第六章
在城市最富裕的分區頂層,有自然日光室。這種自然日光室使用石英隔板,隔板上設有活動的金屬裝置將空氣隔絕,讓日光照進來。紐約市政府首長和高級官員的太太女兒們,可以在那兒把皮膚曬得黑黑的。而每天晚上,那兒都會發生一件稀奇的事情。
天會暗下來。
除了那兒,城市的其他部份則根本沒有白晝或黑夜的分別。甚至大眾人造日光室也一樣。(大眾人造日光室使用人工紫外線,數以百萬計的人按照嚴格排定的時段,偶爾可以進去照一照。)時間的晝夜循環完全由人工操控。
只要他們願意,城市裏的各個機關大可輕易的以每天三班、每班八小時或每天四班、每班六小時的方式持續營業。反正做「日班」或「夜班」都一樣。照明無休無止,工作持續不斷,這毫無困難。差不多每隔一段時間,市政改革者便會以促進經濟效益為由而提出這種建議。
不過從來沒有人接受。
為了所謂的經濟效益,地球社會已經放棄許多早期的生活習慣了包括空間、隱私權,甚至還有大部份的自由意志。不過這些都是文明產物,存在的時間還沒有超過一萬年。
然而有種習慣卻跟人類的存在一樣久晚上睡覺。這習慣已經延續的一百萬年,是很不容易放棄的。即使看不見夜晚,但公寓的照明到了晚上會變暗,整個城市的脈搏也慢的下來。在封閉的城市裏,雖然無法根據自然天象的變化來判斷日夜,但人類卻仍能依照時間之手默默無聲的指揮,遵循晝起夜眠的習慣。
此刻高速路帶上空蕩蕩的,生活的噪音沈寂下來,穿梭在巨大巷道中的群眾也消失了。紐約市正靜靜伏臥著,在地球陰暗的、不為人注意的角落。它的居民都已沉沉入睡。
伊利亞·貝萊還沒睡。他躺在床上,公寓裏的光已熄滅,但他還是睡不著。
黑暗中,潔西一動不動的躺在貝萊身邊。他感覺不出、也聽不到她在動。
在牆的另一側,正站著、或是躺著(貝萊不知道是哪種姿勢)機·丹尼爾·奧利瓦。貝萊低喚妻子:「潔西!」過了一會兒,他又輕輕說:「潔西…」他身邊裹在被單下的黑暗人影微微動了動。「什麼事?」「潔西,別讓我為難。」「你應該告訴我的。」「我怎麼講呢?本來,我打算等想好一個婉轉的辦法再告訴你的。噢,老天!潔西」「噓!」貝萊的聲音又恢複耳語。「你是怎麼發現的?你不想跟我說嗎?」潔西翻身面對他。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正注視著自己。
「伊利亞…」她的聲音輕的像空氣在飄,「他能聽得見我們說話嗎?那個東西?」「如果我們小聲講他就聽不見。」「你怎麼知道?說不定他有特別的耳朵,可以聽到很小的聲音。外世界人的機器人本事大得很,可以做各種事情的。」這一點貝萊也知道。提倡機器人的宣傳總是強調外世界機器人各種神奇的功能,還有他們的耐力、他們特別的知覺,以及他們提供給人類社會那千百種新奇的服務。不過在貝萊看來,這種宣傳等於自己拆自己的台。地球人反而因為機器人比自己優越而更討厭機器人了。
他輕聲道:「丹尼爾不會。他們故意把他作成人型,他們要他的行為舉止像人類,所以他只有人的知覺。」「你怎麼知道?」「如果他的知覺比人更多更靈敏,他就會在無意中表現出非人類的反應,那麼露出馬腳的機會就更多了。那樣他會做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哦,也許吧。」兩人沉默下來。
過了一陣子,貝萊再度開口。「潔西,這件事你就隨它去吧,等到…嘿,親愛的,你發脾氣是很不公平的。」「發脾氣?噢,伊利亞,你真傻。我沒生氣呀,我是在害怕,我快嚇死了。」她咕嚕一聲了口口水,緊緊抓住他的睡衣。他們靜靜擁抱著,貝萊原先那種被誤解的感覺逐漸轉成擔心與關懷。
「怎麼會,潔西?根本沒什麼好怕的呀!他一點也不危險,我發誓他不會傷害人的。」「你不能擺脫他嗎?」「這是局裏的公事,我怎麼擺脫?你知道我不可能的。」「是什麼公事?告訴我,伊利亞。」「唉!潔西,你怎麼搞了?」他伸手撫摸她的臉,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濕濕的。
他小心的用睡衣袖子擦擦她的眼角。
「嘿,」他柔聲道:「你真像個小女孩。」「不管是什麼事,你叫局裏派別人去做嘛,求求你,伊利亞!」貝萊的口氣變得強硬了點。「潔西,你做警察太太這麼久,你應該知道,任務就是任務。」「那,為什麼偏偏挑上你?」「朱裏爾」他懷裏的她身體一僵。「我就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朱裏爾,叫他去找別人做這種討厭工作?你太容忍了,伊利亞,這簡直是」「好啦,好啦。」他安撫她。
她沉默不語,身體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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