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年,他得了厭食症。三個月前,他的體重急劇下降,到目前為止,整整減輕了二十磅。「你那邊很熱吧?」他問。「又悶熱又潮濕,天上有點雲,但又不下雨,沒什麼用。
東邊的雲彩現在鑲了金邊,整個變成了粉紅色,太陽也露臉了。「」似乎不像已過去了一年了,是不是,貝絲?「」嗯,沒錯,但有時又覺得好像已過了好多年了。「
「我好想念他們,」他說,「沒了他們,我覺得自己好空虛。」
「噢,喬,我和亨利都愛你,你就像我們的兒子一樣,你就是我們的兒子。」
「我知道,我也很愛你們。但這不夠,貝絲,這不夠的。」他深吸一口氣,「這一年,我就像活在地獄中,我真的不知要如何面對未來。」
「時間會撫平你的傷痛的。」
「我怕不會。貝絲,我好害怕,害怕孤單。」
「喬,你有沒有想過回去工作?」
意外發生前,他是洛杉研郵報犯罪新聞的記者。當然,他的記者生涯已然結束。
「貝絲,我不能再看到屍體了。」
他沒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喬並不相信有來生。他不相信會在充滿光和愛的天國中,真能和嬌妻愛女重聚。最近,每當他凝望夜空,只見遙遠的星辰懸掛在無意義的虛空之中。然而他又不能質疑,因為如果這樣的話,就表示蜜雪兒和孩子們的生命就真的變得沒有意義了。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都是有個目的的。」貝絲說。
「她們就是我的目的,但她們都去了。」
「那麼對你而言,就有另外一個目的,你得找到它,你會仍然活著就必有其中道理。」
「有什麼道理,」他說,「貝絲,告訴我天色現在怎樣。」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東邊的雲彩不再是金色的了,粉紅色也已褪去,現在它們是淡淡的白雲飄在湛藍的天空。」
他傾聽貝絲描述著大陸另一端的清晨,然後話題聊到螢火蟲,她和亨利前一晚在後院一齊盯著它們,非常開心。南加州沒有螢火蟲,但喬記得重年時在賓州曾經見過這玩意兒。他們也談到亨利花園裏的草莓已經成熟了,這時喬已經有點昏昏欲睡,只依稀聽到貝絲最後一句話說到「現在天已大亮,清晨正離開我這兒朝你而去,喬,你要把握住每個清晨帶給你的機會,追尋你的目標和理想。」
喬掛了電話,側躺在床上凝視著月華已逝的窗外。此時明月已沉,他置身在漆黑的暗夜中。進入夢鄉後,他夢到的不是什麼榮光照耀的目標與理想,而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無形壓力自天而降,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
第二章
唯一生還者--第二章
第二章
星期天一早,喬在驅車前往聖塔莫尼卡時,一陣莫名焦躁襲上心頭,這讓他胸口緊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他試著從方向盤上抬起一只手,赫然發現手指有如中風老人一般的顫抖不止。
他覺得自己就像從很高的地方往下墜落,他開的喜美轎車似乎駛離了道路,掉入了一個無底深淵。道路在他眼前無限延伸,輪胎與瀝青路面摩擦出聲,他無法使自己恢複穩定。那種墜落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且嚇人,使他不得不松開踩著油門的腳而死命地踩下刹車。
一時之間交通大亂,因緊急刹車而造成輪胎磨地的尖銳聲音伴隨著喇叭聲四面八萬響了起來。從車旁經過的一個個駕駛司機,不是惡狠狠地瞪他,就是口出惡言大聲咒罵,甚至比出猥褻的手勢。這就是處於變動年代的洛杉磯,充斥著等待末日時的焦躁,個人一點輕微的流失,別人都會睚皆必報地回敬你。
墜落感仍未減輕,他的胃繼續在翻攪,猶如穿著滑橇沿著一條險峻的滑道往下沖似的。雖然他獨自一人在車裏,但他聽到旅客們的尖叫聲。起初很模糊,後來聲音越來越大。
那不是遊樂場裏尋找刺激的人們興高采烈的尖聲怪叫,而是真正慌張失措的驚呼。聲音似乎很遙遠,喬聽到自己低聲地說著「不要,不要,不要……」
他從車陣中尋了個空隙鑽了出來,將車駛離路面,緊貼看護欄停靠在狹窄的路肩上。路旁青翠的夾竹桃樹叢,像波浪般地搖曳生姿。喬役將引擎熄火,他一身冷汗,得靠深呼吸才喘得過氣來。
車子裏的空氣明明沒問題,他卻嗅到一股煙味,他的舌尖甚至嘗得過且過到那種混雜著燃燒油料、塑膠、樹脂及金屬的辛辣味。當地望著擠壓在車窗上的夾竹桃濃密的紅花綠葉時,它們卻幻化成縷縷油煙。車窗也變成都市長方形有著雙層玻璃的飛機舷窗。
如果不是過去一年曾有過類似的遭遇,喬一定會認為自己瘋了。以前每兩個星期會發作一次,有時一天會達三次,每次都十到三十分鐘。他也看過心理醫師,可是那種輔導治療毫無助益可言。醫生也開過減輕焦慮的藥,可是喬不肯吃。他希望能感受到痛苦,那是他所僅有的。
喬閉上眼,用冰冷的雙手緊捂著臉。他努力地想控制住情緒,但災禍的情景卻一幕幕在他周圍展開,墜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煙味也變得濃厚起來,旅客的尖叫聲,就象鬼哭神嚎,所有的東西都在震動,腳下的地板、船壁、天花板,都發出恐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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