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句第十五句道:「厚約深盟,除非重見。 」黃魯直曾有《春詞》,寄《搗練子》: 梅調粉,柳搖金,微雨輕風斂陌塵。 厚約深詛何處訴?除非重見那人人。 第十六句道:「見了方端的。 周美成曾有《春詞》,寄《滴滴金》: 梅花漏泄春消息,柳絲長,草芽碧。 不覺星霜鬢白,念時光堪惜! 蘭堂把酒思佳容,黛眉彭,愁春色。 音書千裏相疏隔,見了方端的。 第十七句第十八句道:「而今無奈,寸腸幹恨堆積。 」歐陽永叔曾有詞寄《蝶戀花》: 簾幕東風寒料峭,雪裏梅花先報春來早。 而今無奈寸腸思,堆積千愁空懊惱。 旋暖金爐莫蘭作,問把金刀剪彩呈纖巧。 繡被五更香睡好,羅幃不覺紗窗曉。 話說沈文述是一個士人,自家今日也說一個士人,因來行在臨安府取選,變做十數回蹺蹊作怪的小說。 我且問你,這個秀才姓甚名誰?卻說紹興十年間,有個秀才,是福州戚武軍人,姓吳名洪。 離了鄉裏,來行在臨安府求取功名,指望:一舉首登尤虎榜,十年身到鳳凰他。 爭知道時運未至,一舉不中。 吳秀才悶悶不已,又沒甚麼盤纏,也自羞歸故裏,且只得胡亂在今時州橋下開一個小小學堂度日。 等待後三年,春榜動,選場開,再會求取功名。 逐月卻與幾個小男女打交。 撚指開學堂後,也有一年之上。 也罪過那街上人家,都把孩兒們來與他教訓,頗自有些趲足。 當日正在學堂裏教書,只聽得青布簾幾上鈴聲響,走將一個人入來。 吳教授看那入來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半年前搬去的鄰舍王婆,元來那婆子是個撮合山,專靠做媒為生。 吳教授相揖罷,道:「多時不見,而今婆婆在那裏住?婆子道:」只道教授忘了老媳婦,如今老媳婦在錢塘門裏沿城住。 」教授問:「婆婆高壽?」婆子道:「老媳婦大馬之年七十有五。 教授青春多少?」教授道:「小子二十有二。 婆子道:」教授方才二十有二,卻像三十以上人。 想教授每日價費多少心神!據老媳婦愚見,也少不得一個小娘子相伴。 教授道:」我這裏也幾次間人來,卻沒這般頭腦。 」婆幹道:「這個不是冤家不聚會。 好教官人得知,卻有一頭好親在這裏。 一千貫錢房臥,帶一個從嫁,又好人材。 卻有一床樂器都會,義寫得,算得。 又是眸嗆大官府第出身。 只要嫁個讀書官人,教授卻是要也不?」教授聽得說罷,喜從天降,笑逐顏開,道:「若還真個有這人時,可知好哩!只是這個小娘子如今在那裏屍婆於道:「好教教授得知,這個小娘子,從秦太師府三通判位下出來,有兩個月,不知放廠多少帖子。 也曾有省、部、院裏當職事的來說他。 也曾有內清司當差的來說他,也曾有門面鋪席人來說他。 只是高來不成,低來不就。 小娘子道:『我只要嫁個讀書官人。 』更兼義沒有爹娘,只有個從嫁,名喚錦兒。 因他一床樂器都會」…俯裏人都叫做李樂娘,見今在白雁池一個舊鄰舍家裏住。 」 兩個兀肉說猶未了,只見風吹起門前布簾兒來,一個人從門首過去。 王婆道:」教授,你見過去的那人麼?便是你有分取他做渾家,…」王婆出門趕上,那人不是別人,便是李樂娘在他家住的,姓陳,喚做陳幹娘。 王婆廝趕著入來,與吳教授相揖罷。 王婆道:「幹娘,宅裏小娘子說親成也未?」幹娘道:「說不得,又不是沒好親來說他,只是吃他執拗的苦,口口聲聲,只要嫁個讀書官人,卻又沒這般巧。 王婆道:「我卻有個好親在這裏,未知幹娘與小娘子肯也下?幹娘道:「卻教孩兒嫁兀誰?」王婆指著吳教授道:「我教小娘子嫁這個官人,卻是好也下好?」十娘道:「休取笑,若嫁得這個官人,可知好哩!」吳教授當日一日教不得學,把鄧小男女早放了,都唱了喏,先歸去。 教授卻把一把鎖鎖了門.同著兩個婆子上街。 免不得買些酒相待他們。 三杯之後,王婆起身道:「教授既是要這頭親事,卻間幹娘覓一個帖子。 」幹娘道:「者媳婦有在這裏。 」側手從抹胸裏取出一個帖子來。 王婆道:「幹娘,』真人面前說不得假話,旱地上打不得拍浮,。 你便約了一日,帶了小娘子和從嫁錦兒來梅家橋下酒店裏,等我便同教授來過眼則個。 」幹娘應允,和工婆謝了吳教授,自去。 教授還了酒錢歸家,把閑話提過。 到那日,吳教授換了幾件新衣裳,放了學生。 一程走將來梅家橋下酒店裏時,遠遠地五婆早接見了。 兩個同入酒店裏來。 到得樓上,陳幹恨接著,教授便問道:「小娘子在那裏?」幹娘道:「孩兒和錦幾在東閣兒裏坐地。 」教授把三才舌尖舐破窗眼兒,張一張,喝聲采下知高低,道:「兩個都不是人!」如何不是人?元來見他生得好了,只道那婦人是南海觀音,見錦兒是玉皇殿下侍香王女。 恁地道他不是人?看那豐樂娘時: 水剪雙眸,花生丹臉,雲鬢輕梳蟬翼,蛾眉淡拂。 春山,朱唇綴一顆夭桃,皓齒排兩行碎玉。 意態自然,退出倫輩,有如織女下瑤台,渾似媳娥離月股。 看那從嫁錦幾時,眸清可愛,鬢聳堪觀。 新月籠眉,春桃拂臉,意態幽花未豔,肌肋嫩玉生香。 金蓮著弓弓扣繡鞋兒,螺暑插短短紫金鈕於j口撚青梅窺小俊,似騎紅杏出牆自從當日插了鈕,離不得下財納禮,奠雁傳書。 不則一日,吳教授娶過那婦女來。 夫妻兩個好說得著: 雲淡淡天邊駕鳳,水沉沉交頸鴛鴦。 寫成今世不休書,結下來生雙縮帶。 卻說一日是月半,學生幹都來得早,要拜孔夫於。 吳教授道:姐姐,我先起去。 」來那灶前過,看那從嫁錦兒時,脊背後披著一帶頭發,一雙眼插將上去,脖項上血汙著。 教授看見,大叫一聲,匹然倒地。 即時渾家來救得蘇醒,錦兒也來扶起。 渾家道:「丈夫,你見甚麼來?」吳教授是個養家人,不成說道我見錦兒恁地來?自己也認做眼花了,只得使個脫空,瞞過道:「姐姐,我起來時少著了件衣裳,被冷風一吹,忽然頭暈倒了。 錦兒慌忙安排些個安魂定魄湯與他吃罷,自沒事了。 只是吳教授肚裏有些疑惑。 話休絮煩,時遇清明節假,學生子卻都不來。 教授分付了渾家,換了衣服,出去閑走一遭。 取路過萬松嶺,出今時淨慈寺裏,看了一士,卻待出來。 只見一個人看著吳教授唱個略,教授還禮不迭,卻不是別人,是淨慈寺對門酒店裏量酒,說道:「店中一外官人,教男女來請官人!」吳教授同量酒人酒店來時,不是別人,是王七府判兒,喚做王七三官人。 兩個敘禮罷,王七三官人道:「適來見教授,又不敢相叫,特地教量酒來相清。 」教授道,「七三官人如今那裏去?」王七三官人口裏不說,肚裏思量:「吳教授新娶一個老婆在家不多時,你看我消遣他則個。 」道:「我如今要同教授去家裏墳頭走一遭,早間看墳的人來說道:『桃花發,杜醞又熟。 』我們去那裏吃三杯。 」教授道:「也好。 兩個出那酒店,取路來蘇公堤上,看那遊春的人,真個是: 人煙輻轉,車馬驕閩。 只見和風扇景,麗日增明,流鴛嗡綠柳陰中,粉蝶戲奇花枝上。 管弦動處,是誰家舞樹歌台?語笑喧時,斜惻傍春樓夏閣。 香車競逐,玉勒爭馳。 白面郎敲金橙響,紅妝人揭繡簾看。 甫新路口討一只船,直到毛家步上岸,迄逼過玉泉龍井。 王七三官人家裏墳,直在西山馳獻嶺下。 好座高嶺!下那嶺去,行過一裏,到了墳頭。 看墳的張安接見了。 王七三官人即時叫張安安排些點心酒來。 側首一個小小花園內,兩個人去坐地。 又是自做的杜醞,吃得大醉。 看那天色時,早已: 紅輪西墜,玉兔東生。 佳人秉燭歸房,江上漁人罷釣。 漁父賣魚歸竹徑,牧童騎犢入花村。 天色卻晚,吳教授要起身,王七三官人道:「再吃一杯,我和你同去。 我們過馳獻嶺、九裏松路上,妓弟人家睡一夜。 吳教授口裏不說,肚裏思量:「我新娶一個老婆在家裏,於頃我一夜不歸去,我老婆須在家等,如何是好?便是這時候去趕錢塘門,走到那裏,也關了。 」件與王七三官人手廝挽著,上駝獻嶺來。 你道事有湊巧,物有故然,就那嶺上,雲生東北,霧長西南,下一陣大雨。 果然是銀河倒瀉,滄海盆傾,好陣大雨!且是沒躲處,冒著雨又行了數十步,見一個小小竹門樓。 王六三官人道:「且在這裏躲一躲。 」不是來門樓下外雨,卻是:豬羊走人屠宰家,一腳腳來尋兀路。 兩個奔來躲雨時,看來卻是一個野墓園。 只那門前一個門樓兒,裏面都沒甚麼屋字。 石坡上兩個坐著,等雨住了行。 正大而下,只見一個人貌關獄子院家打扮,從隔壁竹籬笆裏跳入墓園,走將去墓堆於上叫道:「朱小四,你這所有人請喚,今日頓當你這廝出頭。 墓堆子裏漫應道:「阿公,小四來也。 」不多時,墓上土開,跳出一個人來,獄子廝趕著了自去。 吳教授和王七三官人見了,背膝展展,兩股下搖而自顧。 看那雨卻往了,兩個又走。 地下又滑,肚裏又怕,心頭一似小鹿兒跳,一雙腳一似鬥敗公雞,後面一似千軍萬馬趕來,再也不敢回頭。 行到山頂上,側著耳朵聽時,空穀傳聲,聽得林於裏面斷棒響。 不多時,則見獄子驅將墓堆子裏跳出那個人來。 兩個見了又走,嶺們首卻有一個敗落山神廟,人去廟裏,慌忙把兩扇廟門關了。 兩個把身軀抵著廟門,真個氣也不敢喘,屁也不敢放。 聽那外邊時,只聽得一個人聲喚過去,道:「打殺我也!」一個人道:「打脊魍陋,你這廝許了我人情,又不還我,怎的下打你?」王七三官人低低說與吳教授道:「你聽得外面過去的,便是那獄於和墓堆裏跳出來的人」兩個在裏面顫做一團。 吳教授卻埋怨王七三官人道:「你役事教我在這裏受驚受怕,我家中渾家卻不知怎地盼望屍 兀自說言未了,只聽得外面有人敲門,道:」開門則個!」兩個問道:「你是誰?」仔細聽時,卻是婦女聲音,道:「王七三官人好也!你卻將我丈夫在這裏一夜,直教我尋到這裏!銅兒,我和你推開門兒,叫你爹爹。 」吳教授聽得外面聲音,」不是別人,是我渾家和錦兒,怎知道我和王七三官人在這裏?莫教也是鬼?」兩個都不敢則聲。 只聽得外面說道:「你不開廟門,我卻從廟門纏裏鑽人來!」兩個聽得恁他說,日裏吃的酒,都變做冷汗出來。 只聽得外面又道:」告媽媽,不是錦兒多口,不如媽媽且歸,明日爹爹自歸來。 」渾家道:「錦兒,你也說得是,我且歸去了,卻理會。 」卻叫道:「工七三官人,我且歸去,你明朝卻送我丈夫歸來則個。 」兩個那裏敢應他。 婦女和棉兒說了自去。 王七三官人說:「吳教授,你家裏老婆和從蕉棉兒,都是鬼。 這裏也不是人去處,我們走休。 做開廟門看時,約莫是五更天氣,兀自未有人行。 兩個下得嶺來,尚有一裏多路,見一所林子裏,走出兩個人來。 上手的是陳幹娘,下手的是土婆,道:「吳教授,我們等你多時,你和王七三官人卻從那裏來什吳教授和王七三官人看見道:「這兩個婆子也是鬼了,我們走休!」真個便是漳奔鹿跳,廈躍們飛,下那嶺來。 後面兩個婆子,兀自慢慢地趕來。 「一夜熱亂,下曾吃一些物事,肚裏又饑,一夜見這許多下祥,怎地得個生人來沖一沖!」正恁他說,則見嶺下一家人家,門前掛著一枝松柯兒,王七三官人道:「這裏多則是賣茅柴酒,我們就這裏買些酒吃了助威,一道躲那兩個婆於。 」恰待奔入這店裏來,見個男女:頭上裹一頂牛膽育頭巾,身上央一條豬肝赤肚帶,舊瞞襠褲,腳下草鞋。 王七三官人道:「你這酒怎地賣?」只見鄧漢道:」未有湯哩。 」吳教授道:「且把一碗冷的來!」只見那人也下則聲,也不則氣。 王七三官人道:「這個開酒店的漢子又尷尬,也是鬼了!我們走休。 ……」兀自說未了;就店裏起一陣風: 非於虎嘯,不是龍吟,明不能謝柳開花,暗藏著山妖水怪。 吹開地獄門前土,惹引螂都山下塵。 風過處,看時,也不見了酒保,也下見有酒店,兩個立在墓堆子上。 唬得兩個魂不附體,急急取路到九裏松動院前討了一只船,直到錢塘門,上了岸。 王七三官人自取路歸家。 第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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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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