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是從ICU直接送來殯儀館的,全身赤裸,倒是省去了脫衣服的麻煩。 他的胸口有一條縫合的手術疤痕,疤痕的附近還有一些小的縫合的創口。 「這條手術創口沒有皮瓣,」我拆開手術縫線,說,「說明這創口是醫生留下的,不是原有的創口。 他的致命傷不在胸口。 」 「可他是死於心髒破裂啊。 」趙法醫說。 我取了探針,依次探查軀幹的幾處小創口,沿各個方向檢測創口的深度。 忽然在某一處,探針陷入了創口深處,我小心地撥動著探針,感覺到探針的頂部碰到了內髒。 「就是這裏了。 」我指著死者左側季肋部(通常指肋骨的下方)的一處創口說,「這一處捅進了胸腔,方向是斜向上的。 」 趙法醫點了點頭,我隨即沿著死者胸部的正中線聯合切開了他的胸腹腔,露出了紅白相間的肋骨和粉紅色的腹腔內髒。 「死者季肋部和腋下的這六處創口,應該都是凶手捅的,和手術無關。 」趙法醫說。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創口形態一致,創角一鈍一銳,符合單刃刺器形成的創傷特征,創口的長度在三厘米左右,所以凶器的刃寬也是三厘米左右。 」 「和曹金玉肚子上的創口形態一致,應該是同一種工具形成的。 」趙法醫說,「不過這也是白說,一個人哪會帶兩種工具來殺人啊,是不是?呵呵。 」 「這把刀很快啊。 」我沒有回答趙法醫的話,仔細地分離著每一處損傷,「六處損傷,五處沒有進入胸腹腔。 」 「沒進入胸腹腔,還敢說刀快?」趙法醫笑著湊過頭來看我分離的每一處創口。 「這個凶手其實挺背的。 」我說,「你看,這六處創口,五處都是直接頂上了肋骨,刀刃要麼就是別在兩根肋骨之間,要麼就是沿著皮下走,沒有進入胸腔。 其實起作用的就是這一刀。 」 我拿起探針,從剛才發現的季肋部的那處創口伸進去,查看探針的走向,很快探針就通過肋骨進入了胸腔,然後一直延伸到了心包②的位置。 「我說刀快的原因是,」我補充道,「永哥你看,這致命的一刀正好從兩根肋骨之間刺入心髒,刀刃的這一面肋骨斷了,說明這把刀的鋒利程度足以切斷肋骨。 」 「那其他幾處刀傷為什麼沒有刺斷肋骨?」趙法醫問道。 「你仔細看,」我說,「這幾刀的方向不對,沒有能夠對肋骨施加壓力,只有其中一處別在了兩根肋骨之間,雖然沒有進入胸腔,但肋骨上也留下了削痕。 」 趙法醫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心髒確實破裂了,這樣的損傷,即便做手術,也很難救活。 唉,刀歪一點兒就沒事了。 」 我們沒有再說話,一起打開了楊風的顱骨和後背,再也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損傷。 和曹金玉不同,楊風的頸部和口唇是完好無損的。 我們默默地縫合,默默地把屍體抬上停屍床,默默地把屍體推進冰箱。 這件案子的細枝末節在我的腦海裏流動著,卻很難拼湊出一幅完整的畫面。 脫下解剖服,我和趙法醫並排站在盥洗間裏,默默地洗著手。 「這個案子,好像法醫起不到什麼作用啊。 」趙法醫先開了口,「損傷簡單,貌似除了死亡原因、致傷工具,我們沒法再確認其他線索了。 」 「死亡時間都已經明確了。 」我沖著手上的泡沫,「需要我們解決的就是犯罪分子刻畫的問題,他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殺人,他現在處於什麼狀態。 」 「我們能做的基本都做完了。 」趙法醫關上水龍頭,說,「其他的,是不是有些勉強了?這種事,推斷對了還好,推斷錯了,案子破不了的責任可就全推給法醫了。 」 趙法醫說的是實情。 我搖搖頭:「一切都是為了破案,我們必須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 就算有失誤,就算會被批評,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做分析了啊。 」 「你是省廳領導,」趙法醫聳聳肩,「你說錯了沒事,那你就多說點兒嘛。 」 我們洗完了手,坐上勘查車,天色已經漸漸黑了,趙法醫和司機商量著晚上去哪裏吃飯。 我的腦海裏鬧哄哄的,根本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車子引擎啟動的刹那,我突然靈光一閃,腦海裏的那團迷霧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我定了定神,開口道:「永哥,我覺得通過屍檢,我們至少可以分析出四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 這句話就像是投進水裏的一枚炸彈,他們的討論戛然而止,趙法醫猛地轉過身來,雙眼放光,開口就問:「哪四個問題?」 我笑了笑,法醫都是這樣,發牢騷歸發牢騷,想要破案的迫切心情卻不會因為牢騷而改變。 「首先,」我打開手中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說,「凶手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報複。 他的初衷不一定是置人於死地。 」 趙法醫想了想,點頭贊同:「沒錯,死者身上雖然被捅了好幾刀,但位置都是在腋下和季肋部,都不是朝著重要的髒器去的。 嗯,這一點很重要,對於以後的定罪量刑起關鍵作用。 」 第1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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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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