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得爾先生,你一個小時後再打電話來問結果就行了,現在請你出去。 」伯格諾毫不客氣地說。 克勞得爾警官正站在辦公室中央,正想開口說話。 他抿起嘴唇,硬生生把話吞回去,然後整理一下領帶,把腰上的手銬扶正,便調頭離開了。 我看在眼裏,差點就笑了出來。 伯格諾在工作的時候,是絕對不容許任何警官在旁窺探的。 這是他的習慣,而克勞得爾今天算是得到教訓了。 伯格諾把頭探出辦公室。 「要進來坐嗎?」他問我。 「好呀,」我說:「你要喝咖啡嗎?」今天進辦公室後還沒喝到咖啡。 我們經常為對方煮咖啡,輪流走到位於辦公室另一側的廚房去端咖啡。 「好哇。 」他把馬克杯遞給我。 「我先弄這些東西。 」 我回辦公室拿了自己的馬克杯,便沿著長廊往廚房走去。 他邀請我進他辦公室坐坐,讓我覺得十分高興。 我們經常合作,一些像分屍、焚屍、木乃伊化或僅剩白骨的屍體,只要是用一般方法不能查驗出死者身分的,就會交由我們處理。 我一直覺得和他共事很愉快,顯然他也是這麼想。 當我把咖啡端回來時,他已經把兩張x光片掛在看片燈座上。 這兩張x光片各顯示一部分顎部結構,牙齒的部分是白的,其餘則是一片漆黑的空洞。 我想起第一次在樹林裏看到這剔牙齒的情景,這剔牙齒的形狀完整無理,和周遭已爛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臉形成極強烈的對比。 不過,現在透過x光片,看起來感覺好多了。 這是處理過後的成果。 兩排牙齒整整齊齊排列著,已准備好接受調查。 伯格諾把從牙科醫師那裏拿回來的X光片放在右邊,把從屍體上拍下來的片子放在左邊。 他用細長骨瘦的手指在兩張x光片上輕輕點著,一個地方接著一個地方,而後調整X光片的位置角度,使這兩張並排在一起的x光片朝同一個方向擺著。 他仔細比較這兩張x光片,看來各方面均十分雷同。 兩張x光片都有缺牙齒,齒根發育皆已完成。 從牙槽的輪廓弧度看來,左右兩張x光片幾乎一模一樣。 但最值得注意的,就是x光片上透出的白色光點,這是補過牙齒的痕跡。 無論怎麼比較,這兩張x光片就像是翻拍出來的一樣。 經過冗長的比對檢視後,伯格諾從右邊的x光片選了一小塊區域,與從屍體拍下來的x光片重疊在一起。 他標示出的是臼齒部分,兩張x光片幾乎是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他轉身看著我。 「沒錯,是同一個人。 」他用法文說,身子往前傾,一只手肘支在桌上。 「當然,正式報告還得等我看完病曆紀錄後才會出來。 」他伸手拿起咖啡。 他除了徹底比對x光片外,還會把疑似被害人的病曆資料仔細看過。 不過,他現在就已經相當肯定了。 死者就是伊莉莎白·康諾。 還好,我不必去面對死者的父母、丈夫、愛人或孩子。 我曾參加過這種會議,看過他們的表情。 他們總流露出哀求的眼神: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是一場惡夢,是有人開玩笑,根本不是事實……最後,當他們不得不接受事實時,他們的世界也在那接受事實的千分之一秒開始整個改變了。 「馬克,謝謝你馬上幫我檢驗。 」我說。 「要是每個案子都那麼容易比對就好了。 」他小吸一口咖啡,一臉痛苦地搖搖頭。 「你要我去把克勞得爾搞定嗎?」我盡量不在話裏露出厭惡的口吻,但顯然沒有成功。 他對我會心一笑。 「我知道你一定能把克勞得爾搞定。 」 「好吧,」我說:「反正,他正需要一位馴獸師。 」 他大笑起來。 直到我走回辦公室,仍能聽見他的笑聲。 我祖母總是說,不管是誰,每個人身上都有優點。 「只要用心看,你就會發現,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 」她老是以柔細的腔調說。 奶奶,你要是遇到克勞得爾,就不會這樣說了。 克勞得爾的優點就是行動快速。 才15分鐘不到,他就回來了。 他闖進伯格諾的辦公室,我隔著牆壁聽見他們兩人在大呼小叫,還好幾次提起我的名字。 伯格諾叫克勞得爾來找我,然而克勞得爾卻覺得太費事。 他只想知道結果,而現在卻又得來找我。 因此,當幾秒後克勞得爾出現在我辦公室門口時,果然鐵青著一張臉。 這次我們兩人都不打招呼了。 他就在門邊站著。 「沒錯,」我說:「就是伊莉莎白。 」 他皺了皺眉,但我看見他眼神透露出的興奮。 他有被害人的身分了,可以馬上展開調查。 我想,他對死者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說,對他而言,這就像一場遊戲。 找出壞鬼,解開謎題。 我曾聽過警探對屍體的挖苦、評論和開玩笑。 對有些警探而言,這是轉移壓力的一種方法,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系統,好壞他們能面對凶殘的屠殺場面,算是黑色笑話的一種。 但是有少數警探,就對死者極漠視,更別提尊重這兩個字了。 我想,克勞得爾警官就是屬於後者。 我瞪了他幾秒鐘,直到外頭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雖然我真的不喜歡他,但又很在意他對於我的看法。 我希望他能肯定我,希望他喜歡我,我希望大家都能接受我,視我為群體中的一份子。 此時,過去教我心理學的蘭蒂教授所說過的話,又閃過我的腦海。 「唐普,」她這樣說:「由於你小時候父親老是酗酒,從來就不關心你,因此你很渴望得到父愛;等你長大後,這種對父愛的渴望轉移到他人身上,所以你會有想討好所有人的性格。 」 她精確地找出了我的問題,卻無法幫我糾正,我必須自己改善。 偶爾我也會糾正過,使得一些人一見到我就頭痛。 現在我和克勞得爾的關系尚未惡化,我知道自己正避免任何沖突。 我深吸呼一下,盡可能小心說話,以免激怒了他。 「克勞得爾先生,你有沒有覺得這件謀殺案和兩年前的一個案子很像?」 他仍站在門口,緊抿著嘴唇,脖子開始漸漸漲紅,慢慢擴散至整個臉部。 「什麼案子?」他冷冷地說,盡力保持平靜。 第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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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在說話》
第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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