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江雪生氣地大叫,"你要查戶口嗎?又不是你同何夕談戀愛,問那麼多幹嘛?" 江北園立時打住,過了一會兒說:"我去燒湯。 "湯端來了,冒著熱氯。 沒有人說話,包括我。 老麥姿態優美地滑過一圈弧線,勸作如行雲流水般酣暢。 何夕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腳下憑空多出來的幾只輪子,心知自己決不是這塊料。 江雪本來一手牽著何夕一手牽著老麥,但幾步下來便不得不放開了何夕的手-除非她願意陪著何夕練摔筋鬥的技巧。 這是一家校外叫做"尖叫"的旱冰場,以前是當地科協的講演廳,現今承包給個人改裝成了娛樂場。 條件比在學校裏的要好許多,當然價格是與條件成正比的。 由於跌得有些怕了,何夕便沒有上場,而是斜靠著圈欄很有閑情般地注視著場內嬉戲的人群。 當然,他目光的焦點是江雪。 老麥正在和江雪練習一個有點難度的新動作,他們在場裏穿梭往來的時候就像是兩條在水中翩遊弋的魚。 這個聯想讓何夕有些不快。 江雪可能玩得累了,她邊招手邊朝何夕滑過來,到眼前時卻又突然打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急旋方才穩穩停住。 老麥也跟著過來,同時舉手向著場邊的小攤販很瀟灑地打著響指。 於是那個矮個子服務生忙不迭地遞過來幾聽飲料,老麥看著牌子滿意地笑著說你小子還算有點記性。 第4章 江雪一邊擦汗一邊啜著飲料,不時仰起神采飛揚地同老麥扯幾句溜冰時的趣事。 你撞著那邊穿綠衣服的女孩好幾次,江雪指著老麥的鼻尖大聲地笑著說,別不承認,你肯定是有意的。 老麥滿臉無辜地搖頭,一副打死也不招的招勢,同時求救地望著何夕。 何夕覺得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幫不了老麥,只好裝糊塗地看著一邊。 算啦,江雪笑嘻嘻地擺擺手,我們放過你也行,不過今天你得買單。 老麥如釋重負地抹抹汗說,好啦,算我蝕財免災。 何夕有點尷尬地看著老麥從兜裏掏出錢來,雖然大家是朋友,但他無法從江雪那種女孩子的角度反這看作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至少有一點,他覺得他總是由老麥做東是一件令他難以釋懷的事。 但想歸想,何夕也知道自己是無力負擔這筆開支的。 老麥家裏其實也沒有給他多少生活費,但是他的導師總能攬到不少活,有些是學校的課題,但更多的是幫外面的單位做系統。 比方說一些小型的自動控制,或是一些有關模式識別方面的東西,以及幫人做網頁,甚至有些根本就是組一個簡單的計算機局域網,雖然名稱叫做什麼綜合布線。 這所名校的聲譽給他們招來了眾多客戶,在老麥看來他們都是些對高校充滿盲目迷戀的外行。 很多時候老麥要同時開幾處工,雖然他所得的只是導師的零頭,但是已足夠讓他的經濟水准在學生中居於上層了,不僅超過何夕,而且肯定也超過了何夕的導師劉青。 在何夕的記憶裏除了學校組織的課題之外他從未接到過別的工作,何夕有一次閑來無事的時候把自己幾年參與課題所得加總在一起之後發現居然還差一塊錢才到一千元。 接下來的幾小時裏何夕簡直動破了腦筋想要找出自己可能忽略了收以便能湊個整數,但直到他啟用了當代數學最前沿的算法也沒能再找出哪怕是一分錢。 "今天玩得真高興。 "江雪意猶未盡地擦拭著額上的汗水。 老麥正在遠處收費處結帳,不時和人爭論幾句。 何夕默不作聲地脫著腳上的旱冰鞋,他這才感到這雙腳現在又重新屬於自己了。 "四點半不到,時間還早呢。 "江雪看表,"要不我們到『金道『保齡球館去。 "何夕遲疑了片刻:"我看還是在學校裏找個地方玩吧。 "江雪擺頭,烏黑的長發掀起了起伏的波浪:"學校裏沒有什麼好玩的,都是些老花樣。 還是出去好,反正有老麥開錢。 "何夕的臉突然漲紅了:"我覺得老讓別人付錢不好。 "江雪詫異地盯著何夕看:"什麼別人別人的,老麥又不是外人。 他從來不計較這些的。 " "他不計較可我計較。 "何夕突然提高了聲音。 江雪一怔,仿佛明白了何夕的心思。 她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 這時老麥興沖沖地跑回來,眼前的場面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怎麼啦?"老麥笑嘻嘻地問"你們倆在生誰的氣?"他看看表,"現在回去太早啦,我們到『金道『去打保齡球怎麼樣?"何夕悚然一驚,老麥無意中的這句話讓他心裏發冷。 又是"金道",怎麼會這麼巧,簡直就像是-心有靈犀。 他看著江雪不想正與她的目光撞個正著,對方顯然明白了他的內心所想-她真是太了解他了,江雪若有所訴的眼光像是在告白。 "算了。 "何夕歎了口氣,"我今天很累了,你們去吧。 "說完他轉身朝室外走去。 江雪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眼裏滾動著淚水。 "我去叫他回來。 "老麥說著話轉身欲走。 "不用了。 "江雪大聲說,"我們去『金道『。 "我正意識地擋在何夕的面前,但是他筆直地朝我壓過來並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我的身軀。 十八英寸電視裏正放著夏群芳一直看著的一部電視連續劇,但是她除了感到那些小人兒晃來晃去之外看不出別的。 桌上的飯菜已經熱了兩次,只有粉絲湯還在冒著微弱的熱氣。 夏群芳忍不住又朝黑漆漆的窗外張望了一下。 有電話就好了,夏群芳想,她不無緊張地盤算著。 現在安電話是便宜多了,但還是要幾百塊錢初裝費,如果不收這個費就好了。 夏群芳想不出何夕為什麼這麼晚沒有回來吃飯,在印象中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何夕只要答應她的事情從來都是作數的,哪怕只是像回家吃飯這樣的小事,這是他們母子多年來的默契。 夏群芳又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她沒有一點食欲,但是靠近心口的地方卻隱隱地有些痛起來。 夏群芳撐起身,拿瓢舀了點粉絲湯,而就在這個時候門鎖突然響了。 第5章 "媽。 "何夕推著門就先叫了聲,其實這時他的視線還被門擋著,這只是許多年的老習慣。 夏群芳從凳子上站起來,由於動作太急凳子被碰翻在地。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雖然是責備的意思但是她的語氣卻只有欣喜了,"餓了吧,我給你盛飯。 "何夕擺擺手:"我在街上吃過了,有同學請。 "夏群芳不高興了,"叫你少在街上亂吃東西的,現在流行病很多,還是學校裏的幹淨。 你看對門家的老二就是在外不注意染上肝炎的……"夏群芳自顧自地念叨著,她沒有注意到何夕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啦。 "何夕打斷她的話,"我回來拿衣服,還要回學校去。 "夏群芳這才注意到何夕的臉有些發紅,像是喝了點酒,她有些不放心地問:"今天就不回學校了吧?都八點鐘了。 "何夕環視著這套陳設簡陋的兩居室,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 "晚上劉教授找我有事。 "他低聲說,你幫我拿衣服吧。 "夏群芳不再有話,她轉身進了裏屋,過了幾分鐘拿著一個撐得鼓鼓的尼龍包出來。 何夕檢視了一下,朝外拎出幾件厚毛衣:"都什麼時候了還穿得住這些。 "夏群芳大急,又一件件朝口袋裏塞:"帶上帶上,怕有倒春寒呢。 "何夕不依地又朝外拎,他有些不耐煩:"帶多了我沒地方放。 "夏群芳萬分緊張地看著何夕把毛衣統統扔了出來,她拿起其中一件最厚的說:"帶一件吧,就帶一件。 "何夕無奈地放開口袋,夏群芳立刻手腳麻利地朝裏面塞進那件毛衣,同時還做賊般地往裏面多加了一件稍薄的。 "怎麼沒把髒衣服拿回來。 "夏群芳突然想起何夕是空手回來的。 "我自己洗了。 "何夕轉身欲走。 "你洗不幹淨的。 "夏群芳囑咐道,"下次你還是拿回來洗,你讀書已經夠累了。 再說你幹不來這些事情的。 ""噢。 "何夕邊走邊懶懶地答應著。 "別忙,"夏群芳突然有大發現似地叫了聲,"你喝口湯再走。 喝了酒之後是該喝點熱湯的。 "她用手試了一下溫度,"已經有點冷了,你等幾分鐘我去熱一下。 "說完她端起碗朝廚房走去。 等她重新端著碗出來時卻發現屋子裏已經空了。 "何夕。 "她低聲喚了聲,然後目光便急速地搜尋著屋子,她沒有見到那兩件已經塞進包裏的毛衣,這個發現令她略感放心。 這裏一陣突如其來的灼痛從手上傳來,裝著粉絲的碗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夏群芳吹著手,露出痛楚的表情,這使得她眼角的皺紋顯得更深。 然後她進廚房裏拿拖把。 我站在飯桌旁,看著地上四處橫流的粉絲湯,心裏在想這個湯肯定好喝至極,勝過世上所有的美味珍稀。 劉青關上門,象征性地隔絕了小客廳裏的嘈雜,在這種老式單元房裏的聲音是可以四處周遊的。 學校的教師宿舍就這個條件,尤其是數學系,不過還算過得去吧。 何夕坐在書桌前,剛才劉青的一番話讓他有些茫然。 書桌上放著一疊足有五十厘米高的手稿,何夕不時伸出手去翻幾頁,但看得出他根本心不在焉。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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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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