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已經遊了五個小時,該讓它們休息了。 鯨背上的海人呼喊一聲,都從鯨背上滑入水中。 那條雌鯨背上已經空了,它快活地高高揚起尾鰭,潛入水中,就像是人們在坐車坐困後舒展手腳。 雄鯨背上只餘下拉姆斯菲爾和蘇蘇一家,拉姆斯菲爾說: 咱們也下去吧。 蘇蘇說:你不必下的,它知道是雷齊阿約坐在它身上,不會不耐煩的。 再說,你下水後趕不上它們的速度。 拉姆斯菲爾堅持著:不,下水吧,讓它也舒展舒展身子。 我盡力遊,能堅持住的。 那好吧。 傑克曼一家和拉姆斯菲爾都下來,傑克曼還遊到藍鯨腦袋前解說了幾句,雄鯨也快活地潛入水下,大約潛到30米深,在那兒仍保持著同樣的方向向前遊,海上的150個海人跟著它們。 忽然拉姆斯菲爾看見後方海面上有十幾只背鰭,他原以為是海豚人,但背鰭遊近後,顯然比海豚人的背鰭大。 他忽然悟到: 鯊魚!是鯊魚群! 鯊魚群不慌不忙地遊近了。 長眠蘇醒後,這是他第一次與鯊魚這麼近地接觸。 而在長眠前,在養護海人的15年裏,他對鯊魚可是太熟悉了。 對鯊魚的恐懼常常留在夢景裏,擺脫不掉。 它們和虎鯨一樣,都是海上霸權的象征。 鯊魚面貌非常可憎,背黑肚白,流線型的身體,彎鐮狀的大尾巴(鯊魚的尾巴是豎向的,與鯨類不同),扁平前凸的腦袋,一雙綠眼,血盆大口中嵌著幾排鋼刀一樣的利齒。 這些利齒的力量拉姆斯菲爾是最清楚不過了,它咬斷一條水桶粗的金槍魚,就像快刀切開黃油一樣容易。 有多少個海人死於鯊魚之口啊。 它們的外表是堅硬的革,過去上流社會常用它做刀鞘。 這種外皮非常堅硬,拉姆斯菲爾曾同它搏鬥過,再銳利的鋼刀紮在上面就像是紮在岩石上,只有它的鰓部和眼睛才是可下刀之處。 鯊魚在生物進化中可以說是上帝妙手偶得的佳品,它非常古老,進化於侏羅紀後期,是一種無硬骨無魚鰾的魚類,這是比較原始的魚類形態。 盡管如此,鯊魚的進化優勢十分明顯,它證明原始的設計也能偶爾幹出上好的絕品。 鯊魚十分殘忍,生命力也極為頑強。 有一次,拉姆斯菲爾和夥計們釣到一條大白鯊,拉到船上,把它的肚子剖開,扒出內髒,不料在這時它逃回水中了。 這只沒有內髒的鯊魚照舊在水裏敏捷地遊動,一口吞下一個小海人,所幸,那個小海人很快從它剖開的肚子中滑出來,驚惶失措地逃回陸地,身上的血汙還沒有沖淨,呆呆地看著仍在水中逞威的鯊魚。 這時那條鯊魚大概也發現了不妥,用力弓起身子,吞吃自己掛在肚腹下的殘餘的髒器。 多少年之後,這個慘烈的場景還常留在拉姆斯菲爾的夢景中。 這會兒,他的肌肉又本能地張緊了,對傑克曼說:有鯊魚! 傑克曼說:嗯,我早就發現了。 他們已經在收縮隊形,把小海人保護在內圈。 又用低頻音波呼喚著,兩條藍鯨浮出水面,讓海人們爬回鯨背。 雖然采取了一些保護措施,但總的來說,他們對鯊魚沒怎麼放在眼裏,幾位小海人還盡想往圈外遊,好更清楚地觀看鯊魚。 而這群鯊魚也沒有表現出拉姆斯菲爾所預料的凶殘,它們用死板的小眼睛斜睨著這邊,一直保持著和他們同樣的遊速。 拉姆斯菲爾知道鯊魚的速度相當快,能達到20多海裏,但這會兒它們似乎願意與海人們同行。 蘇蘇笑著說: 它們也是去參加齊力克呢。 它們也參加?拉姆斯菲爾驚奇地問。 現在聖禁令已經生效了嗎? 何況海豚人只是用聖禁令保護自己的生命,並不是濫用權力,這樣做,上帝絕不會責怪的。 所以,他們沒有在這方面使用聖禁令,絕不是天賜之權這麼簡單,肯定還有其它原因。 他把這個問題先存在心裏,等有機會再去問約翰。 3 趕到赤道已經是10天之後的早上。 這兒是赤道無風帶,均勻的條形浪緩緩起伏著。 鯨背上的海人們開始變得亢奮,連拉姆斯菲爾也感到了這片海域中所聚集的能量。 很快,他看到了一個宏大的場面,比那次對他的朝拜更為氣勢磅礴。 數不清的海豚人(和海豚)在海面上竄躍,數量之多使海面變了顏色,由蔚藍變為海豚的鴿灰色(背部)和乳白色(腹部)。 最外圈的海豚則圍著這個大圓呈順時針回遊,把這片海域同外界隔絕開來。 藍鯨遊進時,這個海豚的鏈條被暫時扯斷,他們進去後鏈條又馬上連接上了。 在這片異常遼闊的海域裏,中心地帶全是海人和海豚人,虎鯨、藍鯨、座頭鯨在稍外一圈,這些龐然大物擠靠在一起,就像是那兒升出了一塊島嶼。 海獅、海狗、海豹等哺乳動物在另外一邊。 鯊魚們則留在警戒線外,有大白鯊,也有最大的體形極醜的鯨鯊,用它們愚蠢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圈內的活躍和亢奮。 一條大章魚也趕來湊熱鬧。 章魚白天一般不會浮到淺層水域的,這會兒也許是被這兒的熱鬧景象所吸引,它緩緩舞動著八條長腿,懵懵然向海豚的警戒線遊來。 這個低智力的莽撞家夥不知道聖禁令的威力,不知道避開警戒線。 海豚人警衛沒有直接去阻攔它,他們知道大章魚的厲害。 一個海豚人的族群一般來說可以對付一只鯊魚,它們會輪番撞擊鯊魚的鰓部把它趕走。 但對付章魚的八只腕足,海豚人顯然沒有把握。 拉姆斯菲爾看到了這兒的局面,目不轉情地盯著,看海豚人如何處理。 不過海豚人顯然成竹在胸,幾個警戒的海豚人朝圈內吱吱地叫著,裏圈的一只抹香鯨聽到了,懶懶地遊過來。 它可是章魚的克星,章魚看見它,立即向深海沉下去。 海域裏響成一片,海豚的吱吱聲,座頭鯨悠遠深長的歌聲,虎鯨令人心顫的吼聲,海豹慵懶的叫聲,中間也夾雜著海人們快活的聲音。 不過,他們的聲音太微弱,幾乎沖不出其它聲音的包圍。 拉姆斯菲爾沒有見傑克曼或蘇蘇發出什麼信號,但索朗月和彌海長老已經迎來了。 他們趕快滑下鯨背,索朗月遊過來,用她的長吻輕輕觸觸拉姆斯菲爾的胸膛。 蘇蘇撲過去,摟住索朗月,用海豚人語吱吱地聊天。 彌海長老說: 雷齊阿約,齊力克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能光臨這次比賽,是海人和海豚人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幸事。 一會兒請你致開幕辭,上次沒見你的海豚人都想瞻仰你呢。 彌海的態度十分恭謹。 拉姆斯菲爾在上一次被朝拜時,雖然明知自己不是海豚人的雷齊阿約,但信徒們的敬仰之情也曾讓他自我感覺良好。 不過,在與索朗月族人相處之後,他已經知道,海豚人可不是狂熱癡迷的宗教信徒。 不錯,他們對他十分敬重,但那只是出於禮貌,出於對歷史情況的感恩,就像是美國議員們歡迎一個來自印弟安人聚居區的老酋長一樣,那敬重是含著憐憫的。 不過海豚人非常有紳士風度,不管心裏怎麼想,禮數總是做得十分到位。 這回他不想再在海豚人面前丟人現眼了,便笑著婉辭道: 謝謝你們的盛情,不過,我真的不願讓齊力克大會煞風景。 我有什麼可瞻仰的,一個300年前的老朽了。 請按你們原來的程序進行吧。 彌海誠心誠意地勸了一會兒,見他不改變主意,也就不再勉強。 他向拉姆斯菲爾告辭:那好,雷齊阿約,請你隨便觀看吧,讓蘇蘇和索朗月一直陪著你。 索朗月說:抱歉,我得先離開一會兒,去參加開幕式表演,表演一完我就來找你們。 你去吧。 我已經知道你是個頂尖的水上巴銳運動員,我和蘇蘇一定睜大眼睛看你。 喧鬧聲刹時停止了,海域內沒有人聲,也沒有風聲和浪聲,天上的白雲靜靜地懸在頭頂。 千萬只海豚呈同心圓向中央聚集,仰著頭,等著那一刻。 彌海在人群中心喊了一聲,接著,幾百只座頭鯨齊聲唱起來,音調深遠悠長,非常渾厚,通過海水傳向遠方,也震蕩著拉姆斯菲爾的心靈。 所有海豚人和海人都十分肅穆地聆聽著。 拉姆斯菲爾聽不懂鯨歌的內容,但從在場人的表情中意識到這道歌曲的份量,而且他的直覺也感到這首歌曲有震撼人力的力量。 他悄悄觸觸蘇蘇: 這首歌是什麼意思?請向我解釋。 蘇蘇小聲說:這是座頭鯨從遠古流傳下來的鯨歌,在全世界的座頭鯨中流傳。 早在陸生人時代,科學家就曾錄過這首鯨歌,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但最終也沒能破譯。 後來,海豚人語言學家把它破譯了,發現它是使用用鯨類的古語言寫的詩歌,內容十分動人。 後來,這首歌便被當成海人和海豚人共用的族群之歌。 你想聽歌詞的內容嗎? 當然。 很簡單的八句短語,反複吟唱。 內容是這樣的: 第1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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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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