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淡地說:「資金問題我來解決吧。 」 我吃了一驚,心想他一定是把200億錯聽為200萬了。 當然,即使是200萬,他已是相當慷慨。 為了不傷他的自尊心,我委婉地說: 「太謝謝你了!謝謝你的無比慷慨。 當然,我不奢望資金問題一下子全部解決,200億的天文數字呵,可不是200萬的小數。 」 他不動聲色地說:「我沒聽錯,200億,不是200萬。 我的家產不太夠,但我想,這些資金不必一步到位吧。 如果在10年內逐步到位,那麼,加上10年的增值,我的家產已經夠了。 」 我恍然悟到此人的身份:億萬富翁洪其炎!這是個很神秘的人物,早就聽說他高度殘疾,醜陋過人,所以從不在任何媒體上露面,能夠見到他的只有七八個親信。 他的口碑不是太好,聽說他極有商業頭腦,有膽略,有魄力,把他的商業帝國經營得欣欣向榮。 但手段狠辣無情,常常把對手置於死地。 又說他由於相貌醜陋,年輕時沒有得到女人的愛情,滋生了報複心理。 幾年前他曾登過征婚啟事,應征女方必須夜裏到他家見面,第二天早上再離開,這種奇特的規定難免會使人產生曖昧的猜想。 後來,聽說凡是應征過的女子都得到一筆數目不菲的贈款,這更使那些曖昧的猜想有了根據。 不過這些猜想很可能是冤枉了他。 應征女子中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律師,大概是姓尹吧,她去應征,是傾慕洪其炎的才華而非他的財產。 據說她去了後,主人與她終夜相對,不發一言,也沒有身體上的侵犯。 天明時交給她一筆贈款,請她回家,尹律師痛痛快快地把錢摔到他臉上。 不過,這個舉動倒促成了二人的友誼,雖說未成夫妻,但成了一對形跡不拘的密友。 雖說他是億萬富翁,但這種傾家相贈的慷慨也令我心生疑竇,關於他的負面傳說增加了疑慮的份量。 也許他有什麼個人打算?也許他因不公平的命運而遷怒於整個人類,想借水星放生實行他的報複?雖然一筆200億的資金是萬年難求的機緣,但我仍決定,先問清他有沒有什麼附加條件。 洪先生的銳利目光看透我的思慮——在他面前,我常常有赤身裸體的感覺,這使我十分惱火——他平淡地說: 「我的贈款有一個條件。 」 我想,果然來了。 便謹慎地問:「請問是什麼條件?」 「我要成為放生飛船的船員。 」 原來如此!原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我不由看看他的腿,心中刹那間產生強烈的同情,過去對他的種種不快一掃而光。 一個高度殘疾者用200億去購買飛出地球的自由,這個代價太高昂了!這也從反面說明,這具殘軀對他的桎梏是多麼殘酷。 我柔聲說:「當然可以,只要你的身體能經受住宇航旅行。 」 「請放心,我這架破機器還是很耐用的。 請問,實現水星放生需多長時間?」 「很快的,我已經咨詢過不少專家,他們都說,水星旅行在技術上沒有太大的難點,只要資金充裕,15-20年就能實現。 」 他淡淡地說:「資金到位不成問題,你盡量加快進度吧,爭取在15年之內實現。 這艘飛船起個什麼名字?」 「請你命名吧。 你這樣慷慨地資助這件事,你有這個權利。 」 洪先生沒推辭:「那就叫姑媽號吧,很俗氣的一個名字,對不?」 我略為思索,明白了這個名字的深意:它說明人類只是水星生命的長輩而非父母,同時也暗含著紀念沙姑姑的意思。 我說:「好!就用這個名字!」 他從助殘車的袋裏取出一本支票簿,填上5000萬,背書後交給我:「這是第一筆啟動資金,盡快成立一個基金會,開始工作吧!對了,請記住一點,飛船上為我預留一輛汽車的位置,就按加長林肯車的尺寸。 我將另外找人,為我研制一個適合水星路面的汽車。 」他微帶淒苦地說:「沒辦法,我不能在水星上步行。 」 我柔聲說:「好的,我會辦到。 不過,」我遲疑著,「可以冒味地問一句嗎?我想問:你傾盡家財以放養水星生命,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到水星一遊嗎?」 他平淡地說:「我認為這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我平生只幹自己感興趣的事。 」他欠欠身,表示結束談話。 從此,洪先生的資金源源不斷地送來。 激情之火澆上金錢之油,產生了驚人的工作效率。 當年年底,已經有15000人在為「姑媽號」飛船工作。 對「水星放生」這件事,社會上在倫理意義上的反對一直沒有停止,但它始終沒有對我們形成阻力。 洪先生從不過問我們的工作。 不過,每月我都要抽時間向他匯報工作進度,飛船方案搞好後,我也請他過目。 洪先生常常一言不發地聽完,簡短地問: 「很好。 資金上有什麼要求?」 按洪先生要求,我對他的資助嚴格保密,只有我妻子和何律師知道資助人的姓名。 當然實際上是無法保密的,姑媽號飛船需要的是數百億元資金,能拿得出這筆資金的個人屈指可數,再加上洪先生不斷拍賣其名下的產業,所以,這件事不久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姑媽號飛船有條不紊地建造著,到第二年,當我去洪先生家時,總是與一位漂亮的女人相遇。 她有一種恬淡的美貌,就像薄霧籠罩著的一枝水仙,眉眼中帶著柔情。 她就是那位尹律師。 她與洪先生的關系顯然十分親近,一言一行都顯出兩人很深的相知。 不過,毫無疑問,兩人之間是純潔的友情,這從尹律師坦蕩的目光可以確認。 尹律師已經結婚,有一個3歲的兒子。 在我向洪先生匯報進度時,他沒有讓尹律師回避。 顯然,尹律師有資格分享這個秘密。 談話中,尹女士常常嘴角含著微笑,靜靜地聽著,偶爾插問一句,多是關於飛船建造的技術細節。 我很快知道了這種安排的目的——是她負責建造洪先生將要乘坐的水星車。 那天尹律師單獨到我辦公室。 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與她會面,我請她坐下,喊秘書斟上咖啡,一邊忖度著她的來意。 尹律師細聲細語地說: 「我想找你商量一下飛船建造的有關技術接口。 你當然已經知道,我在領導著一項秘密研究,研制洪先生在水星上使用的生命維持系統。 」 我點點頭。 她把水星車稱作「生命維持系統」沒有使我意外。 要想在沒有大氣、溫度高達450℃、又有強烈高能幅射的水星上活動,那輛車當然也可稱作生命維持系統。 但尹律師下面的話無疑是一聲晴天霹靂,她說: 「准確地說,其主要部分是人體速凍和解凍裝置。 」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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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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