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可這不能說明什麼。 她激烈地反駁道。 我出生時地球和火星的戰爭已經爆發了。 我們家就有一個地球仆人。 可我對他很好,我喜歡他。 對我來說,火星人太清醒了。 他們總是用閃光的眼睛盯著你,臉上掛著嘲諷的微笑。 我討厭他們,真的。 他溫和地看著她,說:可你一定沒在炎熱的夏天聽過星空的聲音? 她迷惑了。 這是火星的不幸,他說,這是人類的不幸。 火星移民總以為自己比地球居民聰明,比他們強壯。 他們發掘了火星的礦藏,改變了火星的面貌,於是他們自以為成了大自然的主人。 錯了,他高聲道,這一切全錯了。 他們有發達的大腦,為科學的每點進步而興奮。 他們熱衷於比試誰能心算得更快,誰更能抓住問題的要害。 他們粗魯地把罩在宇宙臉上的面紗撕個粉碎,為的是數清它的雀斑。 他們成了一堆機器,一堆發臭的,萬分清醒的機器! 他停住了。 我有點兒激動了,他說。 不,她的目光在那憂鬱的臉上流連,你說的都是實話。 我了解這些,我的父母就總是說我不夠清醒,不象個火星人。 她笑了一下,他們說我是退化了。 他們是對的。 沉默。 她問,他們什麼時候來? 不知道,從木衛一到這裏大概要很長時間。 一個小時?一個星期?還是半年?我不知道。 自從到這裏以後,我已經把所有的表都扔出去了。 它們可能現在還在繞著木星轉。 用不了幾個小時吧。 她輕聲說道。 可是,我還一點兒都不了解你呢。 他盯著她,你很美。 她莞爾一笑。 在你睡的時候,我有種感覺,好象你是個天使。 上帝派我來看這星空,他又派了你,來聆聽我最後的聲音。 你能肯定嗎? 是的,我從未象現在這樣確信不疑。 他嚴肅地說。 我在地球生活了四十年。 在這段時間裏,我學習了各方面的知識,尤其是生物學。 我幹得相當不錯,成了這方面的專家。 後來,地球聯邦政府把我調到了月球。 你知道,月球一直是地球和火星之間爭奪的要塞,它是地球通向太空的門戶。 但在四十年前,那裏還隸屬於地球。 政府調我去的原因是有關一項秘密計劃,稱為「重生之地」。 在我看來,這項計劃確實頗有遠見。 它的目的是延長人的壽命,確切地說是使人返老還童。 我們的想法是:如果人的壽命延長一倍,科技的發展就會比現在快一倍;如果可以無限次地「重生」,理論上說人類就不會滅亡。 這一美好的前景大大激發了我們的熱情。 研究小組共有二十個人。 為了這項計劃,每個人都離了婚。 我們斷絕了同外界的一切聯系,只是沒日沒夜地工作。 我們訂了規矩:不許談工作以外的事,不舉辦聚會,不許有異性之間的交往,哦,還有許多,記不清了。 那時,地球和火星的關系非常緊張。 剛剛獨立的火星聯邦極力挑唆月球獨立,以關閉地球的太空之門。 我們就是在這種條件下進行著艱苦的研究。 每天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我們要解決什麼問題,應該用什麼方法。 緊接著就是不斷地試驗,失敗,再試驗,寫報告,匯總各種數據,分析,換個思路再來,等等。 十年過去了。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只試管面前。 那裏面就是我們為之苦熬不已的返老還童藥,我們稱之為「重生液」。 當時時間極其緊迫,星際戰爭一觸即發,而戰場肯定是在月球上。 在此之前的動物試驗都失敗了,政府又急於擁有一個人體樣本,所以我們決定立刻開始人體試驗。 誰都不希望作試驗品,因為實在太危險了。 死亡可能還算是好的,可怕的是誰都不知那人會變成什麼樣:長角的怪物?還是一只碩大的蛤蟆?大家最後決定抽簽。 我抽中了。 我把那些液體吸到一支針管裏,然後向大家鞠了個躬。 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做出這種「無意義」的舉動。 當時大家都有些感動。 我把「重生液」注射進我的靜脈。 它一點點地進入,越來越少,最後,全進去了。 我把針管放下,坐在椅子上等著。 大家都盯著我,一聲不吭,只有空調在轟轟作響。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象是審判席上的海德先生。 幾分鐘過去了,一點兒反應沒有。 我們都有些不解。 因為往人體內注入這麼一種成分古怪的藥,即使沒有預定的效果,也該有些反應的。 我開始緊張起來。 突然地,沒有一點先兆,我開始感到心髒在劇烈跳動,血液潮水般沖刷著全身。 我聽到空調的聲音越來越響,幾乎塞滿了我的整個大腦。 當時我清醒地意識到變化開始了。 我掙紮著站起來。 一名助手過來扶住我,說了句什麼。 我沒有聽清,那噪音太響了。 我把頭湊過去一點兒,請求他大聲些。 他又說了一遍,我還是沒有聽清,那聲音如同嬰兒的夢囈。 我對此很驚訝,於是把耳朵貼到他嘴邊,讓他再說一遍。 我一直沒有弄清他當時說的是什麼,因為我昏過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白色的屋子裏,周圍沒有一個人。 後來才知道,那會兒他們正通過監視器研究我呢。 我躺在那兒,四處看著,忽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很小,很遠。 我知道那是某種錯覺,可那感覺太真實了。 一切都給人一種被縮小了的印象。 它們,怎麼說呢?好象是圓的。 想起來了,還有一種聲音。 我真的無法確切地描述它。 那是一種非常寧靜,遙遠的喧鬧聲。 似乎有誰在那白色的天花板上大聲嘶吼,而那嘶吼聲又象是從宇宙的某個角落傳來的,那麼安祥,從容。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隨之搖晃。 我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周圍是一派忙亂。 我聽見許多人在叫喊著,跑來跑去,不知何處傳來陣陣巨響。 我被放在一輛擔架車上,身子動不了,只能瞅著天花板上的燈一盞盞掠過。 他們推著我在走廊裏轉了很長時間,最後停在一個飛船發射台邊。 有人開始爭論。 他們說得很快,我只能模糊地知道他們說的是我。 我還記得有名很年輕的軍官,臉色鐵青,不住地搖頭。 我想勸他們不必為我煩惱,而且還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發現從嘴裏冒出的是一些響亮的叫聲,如同發情的野獸。 那軍官瞥了我一眼,象在看一堆變質的肥肉。 有人又急切地說了什麼,還有紙張的聲音。 那軍官終於點了點頭。 於是我被送上了飛船。 他們把我放下,離開了。 我靜靜地躺在那兒,心裏萬分驚訝。 我對周圍那一派蟻巢般的紛亂景象並不關心。 我當時恐懼的是:我不會說話了!這是一個嚴重的副作用,我想到,一定要寫到報告裏去。 我躺在飛船裏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到我可以複婚了,心裏非常高興,一會兒又想到試驗也許是失敗的,又極端灰心。 不知何時,飛船象被人踢了一腳,渾身一震。 接著,我感到了超重效應。 記得當時我不停告誡自己,這點兒加速度比地球上的重力大不了多少,可由於在月球上工作了十年,我的身體已經變得過於脆弱,於是…… 又昏過去了?她插嘴道。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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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中短篇科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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