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村口見到的還魂紙,是「繩村」小飯館老板娘的孩子夭折,放置在村口招小鬼的東西,這孩子死的時候,村民還沒被地洞裏的怪物控制,所以每天夜裏小鬼都要回家,此後其母變成了走屍般的傀儡,再也沒人將還魂紙燒化,致使它許多年來一直無法投胎托生。 這些情況都是我事後推想,當時卻完全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在地洞裏赫然見到一個黑發遮面的女子,還當是撞見鬼了,情知不妙,腦子裏頓時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腳底下抹油趕緊開溜,可慌亂中看不清路,跟其餘兩人撞在了一起,撲作一團滾倒在地。 我罵了一聲,剛剛站起身形,忽覺眼前黑影一晃,原來那女子已經跟了過來,我一時血往上湧,想起手中還握著甩棍,便狠狠照對方被長發遮蓋的臉上打去,可從側面的黑暗中伸出兩只手來,把我的腕子緊緊攥住,跟著另一條臂膀一麻,也被一只大手揪住,骨頭像是要被捏斷了,疼得我眼前一陣發黑,電筒和短棍全都掉落在地。 手電筒掉在地上,卻沒有熄滅,光束斜刺裏照上來,我才發現那女子身上有四條手臂四條大腿,都比普通人長出一倍有餘,此時她三只手將我揪住不放,另一只手按住了摔倒在地的麗莎。 我看一旁的老齊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又苦於掙脫不開無法反抗,絕望之餘只好閉目等死,誰知老齊平時膽小怯懦,卻是出於生活所迫,凡事謹小慎微,也只是為了保住飯碗,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他一人養活,畢竟他這歲數,倘若下崗或出了什麼意外,不可能再從頭來過,這時他見到我和麗莎面臨絕境,竟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勇氣,跑到那女子背後,發聲喊將其攔腰抱住。 不料那長發遮面的女子,腦袋忽然轉過一百八十度,與身後的老齊臉對著臉,滿頭黑發撥在兩旁,露出生有六只陰森綠眼的怪臉,張開黑洞洞的大嘴,當面一口咬來。 老齊駭得呆了,讓那蜘蛛女一口咬在臉頰上,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咕嘟咕嘟往外冒血,疼得老齊哇哇亂叫。 那怪物見了鮮血更為饑渴,伸手去抓老齊,我趁機掙脫出來,推開麗莎,揪住那怪物的長發舍命向後扯動,手邊觸到一條從井上垂下來的長繩,可能是這蜘蛛女般的怪物深夜裏拽動繩索,使井口的銅鐘發出鳴響,催促村民把活人扔進洞中。 我在那個時候也是急紅了眼,順手拽過繩子繞到那女子脖頸上,對方被粗繩纏住,四只手都想解開繩子,但那繩子纏死了,越掙紮纏得越緊,一時顧不上身邊的三個活人了。 我們三人個個面如土色,撿起落在地上的手電筒,連滾帶爬地向後躲避,就聽高處轟鳴不絕,那怪物用力過大,扯斷了繩索,使懸在井口的銅鐘掉落下來,將其迎頭砸個正著,整個身子都被銅鐘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幾條胳膊伸在外面,兀自抽搐不絕。 我們在不遠處用手電筒照到這一幕,皆是駭然欲死,耳朵似乎也被銅鐘落在洞底的巨響震壞了,腦袋裏嗡鳴回蕩不止,遍體麻酥,也許是這尊千年青銅鐘,砸落在地洞裏造成聲波反複激蕩,震裂了地脈的緣故,地面從中裂開,整個村子同時陷進地底。 這村子幾乎是整體沉進了地洞,四周煙塵陡起,房舍多有損毀,那些沒被壓住的村民和惡狗,失魂落魄的走屍般到處徘徊,對眼前之事視若無睹。 我們在洞底未受損傷,我心知再不抓緊時機逃命,就要跟這村子一同被活埋了,也顧不上身上傷痛,同那兩人蹬著屋頂爬上地面,好在還記得方位,在大霧中逃了一陣,已離停車的位置不遠,感覺身後大地發出震顫,開裂處在緩緩合攏,民間自古有「地縮、地長」之說,比如一條山脈上有三座山峰,當中那座因地裂下陷,兩旁的山峰接在了一起,謂之地陷;地長是指兩座相鄰的山峰,當中突然冒出一座大山,將兩峰隔斷。 按照迷信的說法,地縮主凶,地長主吉,實則皆為地質變動現象,這個村子陷落地底,大概也屬於地縮之災,所幸車子停在村外,沒有跟著村子一同被埋,我們三人死裏逃生,開上車只顧往前行,忽覺眼前霧氣盡散,天色暗淡,停下車子舉頭一看,才覺得此刻並非深夜,日食的過程仍在持續,只不過擋住太陽的月球黑影已開始消退,日光很快驅散了地上的黑暗,時間才過了幾分鐘而已,公路也就在不遠的地方,那個村子卻沒留下半點蹤跡。 老齊捂著臉上流血的傷口,目瞪口呆地望著車外,我和麗莎也茫然不知所措,恍若隔世一般,末日般的日食景象讓我有種錯覺,日輪猶如前生出一個黑洞,某些無比巨大的神或魔,透過那黑洞窺探著人間,轉眼間又一切平複如初。 恐怕誰也解釋不出我們之前的遭遇,那個被惡魔占據的「繩村」,早在幾十年前就因地陷被埋,我們今時今日,怎麼可能還會見到那個村子,並在村中過夜遇險?是進入了被扭曲的時間隧道,直接經歷了村子陷入地底的過程?還是那村中冤魂不散,化為厲鬼作祟,所見一切皆是近似海市蜃樓般的噩夢?這些事也許永遠不會有答案,我只知道這次不可思議的恐怖經歷,很可能與當天發生的日食有關。 我在藥鋪古屋中給眾人說了這段故事,看來效果還是不錯,時值深夜,屋外又下著大雨,更加襯托了詭異氣氛,足以使聽者動容,聞者心驚,拿臭魚的話來形容——夠十五個人回味半個月的。 不過陸雅楠似乎特別喜歡刨根問底,總是追問後來怎樣?那村子裏的銅鐘是哪來的?地洞裏的女子到底變成了什麼怪物?又是如何把整個村子的人和家畜,都變成行屍的?麗莎和老齊後來又怎麼樣了? 我說這位同學,作為故事的講述者,如果周圍聽眾不願意追問「後來怎樣」?我講起來實在提不起興致,可你這麼死心眼地問個沒完,那我也無從解釋,一個充滿懸念的故事,必然留有讓人回味想象的廣闊空間,都說透了還有什麼意思?你問老齊和麗莎這兩個人,可以告訴你在我們回去之後,老齊治好了傷,可臉上留下很大一塊傷疤,麗莎因受驚過度,也住了一段時間的醫院,我們至今還保持著聯系,只是不久之後,麗莎調動到深圳工作,跟她很少有見面的機會了,沒辦法進一步發展關系,而我也不敢再開黑出租跑活兒了,這些家常事不鹹不淡,又有什麼好說的? 至於那「繩村」裏的邪法妖術,我是完全不懂,我要懂我早就跟著練了,還用得著混社會嗎?我只是作為一個親曆者,從我個人角度出發,給大夥講述日食那天的遭遇,卻沒有能看透一切的佛眼,再多說只能跟臭魚一樣胡編了。 臭魚在旁表示不滿:「人家同學只是好奇而已,隨便問幾句就招出你這麼多話來,而且你怎麼又拿我說事?我看你這段故事才是為了聳人聽聞,無中生有胡編亂造出來的。 」 我說:「愛信不信,反正剛才是你們非讓我講的。 」 阿豪說:「繩村的事我也有所耳聞,那個村子確實因為地陷而消失了,此外還有關鍵的一點,你們可能都不清楚。 」 我說:「繩村的傳聞很多,我聽到的也是有限,阿豪你莫非還知道些什麼?」 阿豪說「繩村」雖然地處曠野,但那一帶屬於門嶺餘脈,門嶺深山的怪事最多,以前有不少進山的調查團和考古隊,進去後都再也沒出來,日食那一瞬間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我相信你們是在日食過程中,誤入了消失前夜的「繩村」,如果當時沒逃出來,那就與「繩村」裏的村民一同被活埋在地下了,也當真命大得可以。 我聽了阿豪這番話,隱隱覺得不安,心想:「我們這幾個人此時途經門嶺,被暴雨困在一座古屋裏,可別碰上什麼要命的東西才好。 」 這時臭魚又在沒話找話,攛掇雅楠也講個段子。 陸雅楠說藤明月是江南名門望族之後,她家祖輩留下來的奇聞軼事極多,強過你們三人的段子十倍,何不請她給咱們說個故事。 臭魚和阿豪連連稱好,我卻覺得陸雅楠這話帶刺兒,就他媽你們是陽春白雪,我們弟兄全是下裏巴人? 藤明月倒也大方,她說:「好吧,我講一則藤家祖輩在明末亂世的奇遇,同樣與門嶺有關……」 我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不想去聽藤明月講的故事,只是坐在那閉目假寐,但屋內眾人的對話,還是一字一句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藤明月講的第四個故事:黑胡同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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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循環之2:門嶺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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