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父母的記憶悄悄浮現出來,最深刻的一幕,就是母親在鄉下老家的閣樓頂上迎著夕陽久久地佇立,而父親則躺在她身邊的竹椅上,用一塊雪白的錦緞手帕,擦拭著家傳的飛刀。 這種沉默的畫面,往往能一成不變地維持幾個小時之久,直到暮色降臨為止。 同樣的刀,也在我的手裏,並且在感受到有人靈巧地從樓頂一躍而下時,「嗤」的一聲激射出去。 那人落地時,靈貓一樣悄無聲息,但飛刀險之又險地穿透了他肩頭的黑色夜行衣,將他釘在木柵邊。 我無意傷人,對方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思,反手拔下了那柄刀,又彎腰拾起被碰落在地上的一朵梔子花,笑著歎息:「可惜了這麼一朵好花,你聞聞,港島環保屢屢亮起紅燈,溫室之外,這麼香的花,已經很少見了。 」 他在自己衣袖上蹭了蹭刀鋒,慢慢走到門前,亮晶晶的雙眼滿含笑意。 我的思緒被打斷了,踱向門口,冷冷地審視著他的臉。 「別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塗了這些夜行迷彩之後,緊巴巴的太難受了,或許可以借你手邊的那盆水洗洗?」他翹起嘴角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在夜色裏閃閃發光。 「閣下是誰?是不是走錯夜路了?」我不想引狼入室,對方的輕功高明之極,腋下、腰帶兩側、腿彎都藏著細小的武器。 有麥義等人的夜襲在先,我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呵呵,我是——」他反手伸向懷裏。 我的指尖稍稍一動,第二柄刀又彈在食指、拇指之間,刀刃上躍動的寒光,刹那間割裂了茫茫夜色。 「別誤會別誤會,沈先生,我是給唐槍送信來的,只是路過,毫無惡意,更不是穿門越戶的飛賊……嘻嘻,當然,府上時常給飛賊光顧,就算我是賊,也不多我一個對不對?」他笑得彎下了細瘦的身子,但雙手卻聽話地高高舉起來,對我手裏的飛刀頗為忌憚。 「你是誰?」我盯著他的胸口位置,直到確信那裏並沒藏著厲害而歹毒的暗器發射裝置。 「我姓無,單字『情』。 」他眼睛裏的笑意像永不止息的波浪。 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他的信呢?請拿出來。 」 他舉起那朵落花,湊近自己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的花,沈先生躲在這裏享清福,遠離江湖上的風風雨雨,真是羨慕死我們了——信在,但我總得索取點什麼報酬吧?」 「你要錢?」我反問。 「對,我要——」他的話沒說完,我已經向前猛沖,從他身前掠過,帶起的風聲,把他手裏的花卷得葉瓣四散。 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片已經落在我手心裏,帶著萬寶路香煙的淡淡甜香。 這是唐槍一直以來保持的習慣,即使是在最陰森恐怖的古墓裏,他的嘴角也永遠叼著香煙,而且是唯一的萬寶路品牌。 他喜歡用煙盒裏的錫紙寫字、畫畫,並且有一次曾告訴我說,自己小時候的理想就是做一個背著畫夾的吟遊詩人。 只是造化弄人,握著畫筆的手現在握的卻成了開啟古墓的鑰匙。 「我在摩蘇爾,寄給你一張畫,很酷,查收,無情是你的崇拜者,前去瞻仰,記得給他簽名留念。 」 唐槍的中國字寫得歪歪扭扭,遠不如他的英文手寫體來得漂亮,畢竟是在英國飄泊過那麼久的人,除了盜墓,還學了滿口正宗的倫敦音英語,並且混了一張劍橋大學的博士生證書。 「沈先生就是這麼感謝信使嗎?早知道是這種規格的禮遇,不如不來了!」無情用力搖頭,右耳上掛著的一個古銀耳環不停地來回晃蕩著。 我微笑著道歉:「對不起,最近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我不得不防。 」 「那麼,我的酬金呢?」他丟開殘花,向我伸出右手,促狹地緊盯著我的臉。 我皺了皺眉:「支票簿在樓上臥室裏,跟我去拿。 」 他的神色突然一陣窘迫,抬頭向二樓急促地望了望,馬上改變了口氣:「算了,下次再說吧,我還趕著有事,這就告辭,再會。 」 這個小小的變化,讓我立即起了疑心,因為臥室裏放著達措送來的金條,雖然所有的窗戶上都安裝著鋼柵防盜網,卻不一定能擋得住這些夜行高手。 「請留步,只要一分鐘就好。 」我擔心那些金子的下落。 「好吧,主人好客,我也只能——」他的身子驟然箭一樣向上彈起來,猶如膝蓋上裝了最強力的彈簧一般。 我不想傷他,有不超過十分之一秒的遲疑,但旋即跟著躍起,單手抓他的腳踝。 「呵呵,來抓我啊?」在空中無處借力的情況下,他竟然能急速地向側面飛旋了出去,如同一架被湍流鼓動的水車,這種輕功,即使不是江湖上最高明的,也能進入當代前一百名之內。 第2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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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醫古墓》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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