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王十分驚訝,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它以為這兩個「入侵者」誰也不敢如此莽撞。 阿卡特也嚇了一跳,它大聲叫喊著,讓克拉克趕快回來。 因為老猿知道,在神聖的「競技場」,倘若發生戰事,別的猿會蜂擁而上,幫助它們的王,和外來者搏鬥,盡管這位猿王壯得像座鐵塔,壓根兒就用不著別的猿幫忙。 一旦巨猿有力的牙齒咬住男孩兒的脖頸,一切就都完了。 從樹上跳下來救克拉克,對於阿卡特也意味著死亡,可是老猿沒有半點兒猶豫。 它毛發倒豎,大吼一聲,就在猿王向克拉克撲過去的刹那之間,縱身一躍,跳到草地上。 猿王張牙舞爪向小夥子猛撲過去,滿嘴黃牙恨不得一下子咬住克拉克褐色的皮肉。 克拉克也向猿王猛撲過去,一閃身,躲過那兩條粗壯的手臂。 然後一個金雞獨立,回轉身,用盡平生力氣朝巨猿肚子上猛擊一拳。 猿王尖叫一聲,跌倒在地。 它拼命掙紮,想抓住那個靈活的、赤裸著身子的「怪獸」。 克拉克施了個金蟬脫殼之計,它又撲了個空。 猿王身後那群巨猿因為憤怒和驚愕都大叫起來。 它們愚笨的心裏充滿殺機,一起向克拉克和阿卡特撲了過來。 老猿很聰明,不幹這種寡不敵眾的傻事。 它也明白,現在勸說克拉克撤退毫無用處。 延誤那怕一秒鐘也只能意味著死亡。 現在只有一線希望,它緊緊抓著它不放——阿卡特攔腰抱住克拉克,把他扛到肩上,回轉身,向懸垂在「競技場」那邊的幾根不太高的樹枝飛快地跑去。 那群可怕的巨猿緊緊跟在身後。 阿卡特雖然「年事已高」,克拉克又在它肩上拚命掙紮,但它還是比那群追趕他們的巨猿更敏捷。 它飛身躍起,抓住一根懸在半空中的樹枝,然後像一只動作靈巧的小猴子,和背上的克拉克一起蕩到一棵大樹上,暫且逃脫了那群巨猿的毒手。 它沒有踟躇不前,而是繼續在夜色籠罩的叢林裏奔跑,一直把背上的小夥兒背到安全的地方。 那群巨猿追了一會兒,看到望塵莫及,又遠離了自己的夥伴,便停下腳步,站在大樹下面又吼又叫,叢林裏鬧哄哄響成一片。 後來一個個垂頭喪氣回轉身,向「競技場」走去。 阿卡特斷定它們不再追趕之後才停下腳步,放下克拉克。 小夥子氣得要命。 「你幹嘛一直把我背到這兒?」他嚷嚷著。 「我本來要給它們點兒顏色看看。 給所有那些猿!現在它們一定以為我怕它們。 」 「它們怎麼看你都無所謂,」阿卡特說。 「你還活著,這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把你背到這兒,你現在早死了,我也一樣。 你難道不明白,當許多猿呆在一起,而且它們都發瘋的時候,就連獸中之王努瑪也得遠遠地躲開它們!」 營救梅瑞姆 泰山之子--營救梅瑞姆 營救梅瑞姆 受巨猿冷落之後的第二天,悶悶不樂的克拉克在叢林裏茫無目的地閑逛。 他因為失望變得心事重重,一種想要報仇的情緒在胸膛裏激蕩。 他懷著仇恨冷眼旁觀叢林世界勁居民,不論看見誰,都要齡牙咧嘴,咆哮幾聲。 父親早年生活留下的印跡在他的身上表現得特別鮮明。 而且由於幾個月來和野獸的接觸,這種種稟性簡直「愈演愈烈」了。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模仿野獸的年輕人了。 他已經沾染了叢林裏食肉動物的許多癖好和習慣。 現在他像豹子席塔一樣動不動就齜牙咧嘴大發雷霆。 象阿卡特一樣經常發出凶狠的叫聲。 如果突然碰見一只野獸,他就立刻蹲下來,活像一只弓起腰的貓。 殺手克拉克在找茬兒打架呢!內心深處,他希望碰到那只把他從「競技場」趕跑的猿王。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堅持留在這一帶。 不過他們還得尋找食物,填飽肚子,所以白天不得不走出好幾英裏。 他們順著風,慢慢地十分謹慎地移動著。 因為風兒徐徐地吹,完全可能把他們的氣味吹到正在前面捕捉獵物的野獸那兒去。 突然,克拉克和阿卡特同時停了下來,腦袋都朝一個方向偏著,就像兩個石頭雕成的塑像,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地們這樣站了幾秒鐘之後,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幾碼,十分敏捷地爬上一棵大樹。 阿卡特緊緊跟在身後。 他們行動起來連一點兒響聲也沒有,即使十步開外有人,也絕對聽不出什麼動靜。 他們在樹木間慢慢地匍匐前進,不時停下來聽聽周圍的動靜。 他們面面相覷,目光中充滿了疑問。 由此可見,兩位朋友都十分驚訝。 後來,小夥子終於看見大約一百碼開外,有一道柵欄,柵欄裏面有幾頂羊皮帳篷,還有好幾座茅草屋。 他的嘴唇顫動著,壓低嗓門兒發出一聲野蠻的嘯叫。 黑人!他太恨他們了。 他朝阿卡特打了一個手勢,讓他停下來「原地休息」,自己繼續前進,偵察敵情去了。 克拉克在比較低的樹枝間穿行,從一棵大樹蕩到另一棵相距不遠的大樹,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村莊。 他聽見柵欄裏面有人說話,便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爬去。 一棵大樹正好俯瞰那座村莊和那個說話的人。 克拉克悄悄地爬了上去,手裏握著早已准備好的長矛。 耳朵告訴他,那人就在附近,只需瞥上一眼,就看得見他要襲擊的目標。 然後手裏的長矛就會像閃電一樣飛過去,射他個透心涼。 克拉克一只手舉著長矛,在濃密的枝葉間慢慢地爬著,眯細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搜尋正在樹下說話的人。 克拉克終於看見那人的背影,長矛凝聚著他渾身的力量已經甩到身後,眨眼之間鐵制的矛頭就會穿透那個尚且蒙在鼓裏的犧牲品。 可是「殺手」克拉克緊握長矛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他俯身向前,究竟是為了把那人看得更清楚一點,瞄得更准一點,還是因為那個小小的身體優美的曲線使他心有所動,抑制了血管裏湧動著的殺機就很難說了。 他小心翼翼放下手裏的長矛,不讓大樹濃密的枝葉發出一點響聲,然後在一根很粗的樹枝上舒舒服服地蹲下來,瞪大一雙眼睛驚訝地望著他爬過來要殺的那個人——一個小姑娘,一個皮膚呈深棕色的女孩兒。 克拉克唇邊的冷笑消失了,臉上只留下一副十分感興趣的表情——他要弄清楚小女孩兒到底在幹什麼。 突然他臉上露出一絲明朗的微笑。 原來小姑娘動了一下,身後露出吉卡——那個象牙腦袋、鼠皮身子、木頭四肢、醜陋不堪的「洋娃娃」。 小姑娘仰起一張小臉兒,前後搖晃著身子,對著她的「娃娃」輕輕唱著阿拉伯人常唱的搖籃曲。 「殺手」克拉克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他就這樣津津有味地、長時間地凝望著這個正在玩耍的小女孩兒。 他一直沒能看清她那張臉,只看見一頭烏黑的、呈波浪形的頭發,露在袍子外面渾圓的肩膀和袍襟下面盤腿而坐的好看的小腿。 她在對吉卡進行母親般的忠告時,常常偏著腦袋。 那時,克拉克便看得見她豐潤的面頰和充滿稚氣的下巴。 現在她又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比比劃劃,似乎是在責備小吉卡,然後又把「娃娃」緊緊貼在胸口,傾吐她那純真的、無限的愛。 克拉克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覺松開緊握長矛的手指。 長矛差點兒從他手裏滑到樹下。 他嚇了一跳。 猛然想起自己是聽到女孩兒的說話聲之後,懷著報仇雪很的目的,「順藤摸瓜」,偷偷摸摸來到這兒的。 他瞥了一眼手裏的長矛。 矛身磨得很亮,矛頭閃看寒光。 他又看了一眼樹下那個秀麗的小女孩兒。 想象之中,他似乎看見長矛向女孩兒飛了過去,刺穿她那嬌嫩的皮肉,刺入軟綿綿的身體之中。 他還看見那個可笑的「洋娃娃」從小女孩兒的手裏跌落到草地上,伸開四肢躺在正在抽搐的小小的屍體旁邊。 「殺手」克拉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皺著眉頭又看了看長矛的木杆和矛頭,好像剛才自己那些狠毒的主意都是它們幫他想出來似的。 克拉克心裏想,如果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站到她的面前,她會怎樣呢?最大的可能當然是尖叫著拔腿就跑。 然後,村兒裏的男人們就會拿著長矛和獵槍一擁而上,要麼把他打死,要麼把他趕跑。 克拉克心裏十分難受,仿佛有一團硬硬的東西堵在喉嚨裏。 他渴望來自同胞姊妹的友誼,盡管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渴望是怎樣煎熬著他那顆年輕的心。 他希望從樹上跳下來,和小姑娘說說話兒,雖然他已經聽出她說的話他一句也不懂。 但他們可以靠手勢交流交流思想。 這總比和那些什麼都不懂的野獸打交道強。 克拉克還想好好看看她那張臉,他從她臉盤兒和肩膀的線條,斷定小姑娘一定很漂亮。 但是最讓他難忘的是女孩兒在那個古怪的「洋娃娃」身上表現出來的溫柔的母愛。 他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他要從離她比較遠一點兒的地方吸引她的注意力,微笑著問候她,讓她不要害怕。 於是他躡手躡腳爬回到那棵大樹上,這樣便可以從柵欄外面招呼她,使她有一種安全感。 在他的想象之中,那道結實的屏障肯定能使她獲得這種感覺。 克拉克剛離開那棵大樹,村莊對面傳來陣陣人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往一邊挪動了一下,看見大街盡頭有一道柵門。 一群男人、女人、小孩兒正向大門跑去。 柵門大開,商隊從村外魚貫而入。 這可真是一支雜七雜八的隊伍:有黑人奴隸,有來自北方沙漠地區皮膚黝黑的阿拉伯人;趕駝人罵罵咧咧催促村民們卸駝背上的東西,毛驢馱著過重的貨物,悲哀地搖擺著長耳朵,忍受著主人那種近乎淡漠的耐心與殘忍。 隊伍裏還有山羊、綿羊和馬。 進村時,大夥兒都跟在一個脾氣很壞的、高個子老頭後面。 老頭騎在馬上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徑直向村中央那座很大的羊皮帳篷走去。 他翻身下馬跟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說了幾句什麼。 克拉克藏在樹上把下面的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看見老頭似乎向黑人老太婆問了一個什麼問題。 老太婆朝小村莊一個僻靜的角落指了指。 這個角落正好在小姑娘玩耍的那棵大樹下面。 阿拉伯人的帳篷和黑人的茅屋把它和大街隔開;所以很是僻靜。 克拉克心想,老頭一定是女孩兒的父親。 他大概出門兒好長時間,回家之後最先想到的便是小女兒。 看見他,她該多麼高興!她一定會飛也似地跑過去,一頭紮進他的懷裏,讓親愛的父親吻個夠。 克拉克歎了一口氣,又想起遠在倫敦的父親和母親。 他又返回到小姑娘頭頂的那棵大樹上。 如果自己不能享受這種父女相聚的天倫之樂,他願意欣賞別人這種幸福與快樂。 如果老頭理解他的這番情誼,或許會允許他進村,和他們交朋友。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是值得一試的。 他要等阿拉伯老頭問候完女兒再露面,而且要事先打手勢表示自己並無歹意。 阿拉伯老頭一聲不響地向小姑娘走去,眨眼之間便會出現在她眼前。 那時候,她該多麼驚訝,多麼快活!克拉克的眼睛裏迸射著希望的火花——老頭已經站在小姑娘身後了,但是他那張冷冰冰的臉上還沒有絲毫笑意。 女孩兒一直蒙在鼓裏,仍舊和沒有反應的吉卡嘮嘮叨叨。 老頭咳嗽了一聲。 小女孩兒嚇了一跳,連忙回轉頭朝身後瞥了一眼。 克拉克看清那張臉了。 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充滿稚氣的小臉兒,線條柔和而俊秀。 他還看見她長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睛。 他相信,認出父親之後,那眼睛裏一定會迸發出幸福、快樂的光芒。 可是沒有什麼光芒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裏迸射出來。 相反,她渾身顫抖,一種仿佛凝固了的恐懼在她的眼睛、嘴角十分清楚地顯露出來。 阿拉伯老頭凶殘的薄嘴唇上現出一絲獰笑。 小姑娘手忙腳亂趕快向旁邊爬去,老頭飛起一腳把她仰面朝天踢倒在草地上,然後又一把提起來,拳打腳踢,一望而知,他打慣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兒。 樹上的克拉克剛才還是個童心未泯的小夥兒,一下子又變成一頭野獸,一頭齜牙咧嘴、氣得發抖的野獸。 酋長彎下腰,又要打小姑娘。 「殺手」克拉克縱身一躍,跳到他的面前。 他左手還拿著長矛,但是此刻卻忘到了腦後。 酋長望著這個從天而降的怪物,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克拉克緊握鐵拳,朝酋長的嘴巴猛地打了過去。 酋長口鼻流血,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克拉克轉過瞼望著女孩兒。 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嚇得目瞪口呆,看著克拉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酋長。 「殺手」克拉克下意識地伸出一只胳膊摟住小姑娘的肩膀,擺出一副保護她的架勢,站在草地上等阿拉伯酋長恢複知覺。 他們就這樣站了一會兒,後來姑娘開口說話了。 「他醒過來之後要殺我的,」她用阿拉伯語說。 克拉克聽不懂。 他搖了搖頭,先和她說英語,又和她說猿語。 可是她對這兩種語言也都一竅不通。 她彎下腰指了指酋長身上掛著的那把腰刀的刀柄,然後又舉起緊握著的拳頭對准自己的心口窩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克拉克明白了她的意思——老頭要殺她。 小姑娘又跑到他的身邊,依然渾身顫抖。 不過她並不是怕他。 為什麼要怕他呢?他在老酋長毒打她的時候救了她。 而以前,記憶之中還從來沒有誰向她伸出救援之手。 她抬起頭望著他的臉。 那是一張英俊的、男孩子的臉,皮膚像她一樣呈深褐色。 她很贊賞他身上披著的那張十分漂亮的豹子皮。 他的腳鐲和手鐲也很讓她嫉妒。 她一直渴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裝飾品,可是酋長除了給她一件棉布長袍禦寒、遮蓋之外,什麼也不讓她佩戴。 小梅瑞姆從來沒穿過裘皮、絲綢,也沒見過珠寶玉器。 克拉克望著小姑娘。 以前她對女孩子總是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喜歡和小姑娘玩的男孩子最沒有出息。 此刻,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難道他能把她留在這幾任這個壞透了的阿拉伯老頭虐待乃至殺害嗎?當然不能!可是反過來說,他能把她帶到叢林裏嗎?他能挑得起保護這樣一個嚇壞了的弱女子的重擔嗎?當月亮升起在茫茫林海的上空,野獸咆哮著在夜幕下穿行的時候,她大概看見自己的影子就會嚇得叫喊起來。 他站在那兒陷入沉思,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姑娘望著他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也在想以後的事情。 她不敢再呆在村裏,繼續忍受酋長的虐待。 可是世界上,除了這個仿佛從天上掉下來的半裸體的陌生人,誰也不會把她從酋長的毒手之下解救出來。 現在,這位新朋友會扔下她不管嗎?她用一雙充滿渴望的眼睛望著克拉克那張神情專注的臉,然後走到他的身邊,伸出纖纖素手挽住他的胳膊。 小姑娘溫熱的手喚醒了沉思中的克拉克。 他低下頭看著她,伸出胳膊又一次摟住她的肩膀,他看見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走吧,」他說。 「叢林比人更善良。 就在叢林裏生活吧,克拉克和阿卡特會保護你的。 」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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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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