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壞了,局長。 假如我耽誤了你的時間,我向你道歉。 」「我倒不介意。 不過…你最好還是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貝萊看看機·丹尼爾,他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樣子。 他們一道走出餐室。 朱裏爾在他的辦公桌前走來走去。 貝萊看著他。 其實貝萊自己的樣子也很不安。 他不時看看手表。 二十二點四十五分。 朱裏爾把眼鏡推到額頭上,用拇指和食指揉揉眼睛,揉得眼部四周都發紅了。 他把眼鏡戴好,注視著貝萊。 「伊利亞,」他的聲音有點突,「你上次進入威廉斯堡發電廠是什麼時候的事?」「昨天,」貝萊回道:「我離開辦公室以後。 大概是十八點左右,或者稍晚一朱裏爾搖頭。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我要說的。 我還沒提出正式報告呢。 」「你進去做什麼?」「只不過是在回臨時住處途中穿越而已。 」朱裏爾突然停止踱步,站在貝萊面前。 「這說辭不太好,伊利亞。 誰會為了去某個地方而穿越發電廠?」貝萊聳聳肩。 沒有必要把中古主義分子追逐他、而他在路帶上狂飆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沒有必要。 他說:「如果你這是在暗示我有機會取得殺害機·山米的阿爾發線放射器的話,我要提醒你,當時丹尼爾跟我在一起,他可以證明我只是直接穿過發電廠,沒有停下來,而且我離開發電廠時,手上並沒有拿著阿爾發線放射器。 」朱裏爾緩緩坐下,並沒有朝機·丹尼爾那邊看,也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 他把兩只胖嘟嘟的手擱在桌面,愁眉苦臉地看著它們。 「伊利亞,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或怎麼想才好。 你搬出你的夥伴當證人是沒有用的。 他不能作證。 」「我還是否認拿了阿爾發線放射器。 」朱裏爾將手指交纏在一起動來動去。 「為什麼潔西今天下午來找你?」「局長,這件事你已經問過我了,我也回答你了。 答案還是一樣,家務事。 」「我從法蘭西斯·克勞瑟那裏得到了一個情報。 」「什麼情報?」「他說,有個叫耶洗別·貝萊的女人參加了一個中古主義組織,這個組織的目標是以武力推翻政府。 」「你確定他認對人了?姓貝萊的人很多喔。 」「姓貝萊,叫耶洗別的人並不多。 」「他說出她的名字了,是嗎?」「他說的是耶洗別,我親耳聽見的,伊利亞。 我給你的可不是第二手情報。 」「好吧,沒錯,潔西是參加了一個沒有危險性的傻瓜型偏激分子組織。 她從來沒做過什麼,只是參加開會而已,再說她對這種會議也很厭煩。 」「在調查委員會眼裏可不是這樣,伊利亞。 」「你是說,我要被停職了?而且將以涉嫌毀損政府財物機·山米的罪名被關起來?」「我並不希望這樣,伊利亞,但是情況很不妙。 局裏的人都知道你不喜歡機·山米。 今天下午有人看見你太太跟他講話。 當時她哭了,她所說的話有些被人家聽到了。 這兩件事個別看來並沒有什麼,但加在一起聯想就不同了,伊利亞。 也許,你會覺得,讓機·山米有機會開口太危險了,再說,你又有取得凶器的機會。 」「如果我要消除所有對潔西不利的證據,我還會把法蘭西斯·克勞瑟帶回局裏嗎?克勞瑟對潔西的了解,似乎比機·山米多得多呢!還有,我是在機·山米跟潔西講話之前十八個小時穿越發電廠的。 難道我有超人的預知能力,事先就知道必須殺他滅口,所以在發電廠拿了一個阿爾發線放射器准備當武器?」「嗯,這些都是對你有利的說辭。 我會盡力而為的。 」朱裏爾說:「這件事我很遺憾,伊利亞。 」「真的嗎?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殺害機·山米嗎,局長?」朱裏爾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想,伊利亞,真的,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該怎麼想吧!局長,這是經過謹慎安排、精心設計的陰謀。 」朱裏爾呆住了。 「慢點,伊利亞,等一下。 不要盲目攻擊。 這種自衛方式是不會獲得同情的。 以前局裏有很多害群之馬用過這種招數了。 」「我不是在尋求同情,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除去我,可以防止我知道沙頓謀殺案的真相。 不幸的是,那位設計陷害我的朋友在行動上慢了一大步。 」「什麼?」貝萊看看手表。 二十三點正。 「我知道是誰在陷害我,」他說:「我也知道沙頓博士是如何被殺的、是被誰殺的。 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這整件事告訴你、逮捕凶手,然後結束調查工作。 」 完結篇 鋼穴--完結篇 完結篇 朱裏爾眯細了眼睛看著貝萊。 「你到底要怎麼樣?昨天早上你在法斯托夫的圓頂屋裏已經耍過這一招了,拜托別再來這套!」貝萊點點頭。 「我知道。 第一次我弄錯了。 」他憤怒地想:第二次也弄錯了。 但現在,這一次,絕對不…思考突然中斷,就像被正電子阻尼器所消滅的微電池一般,霹哩啪啦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馬上回到現狀:「由你自己來判斷好了,局長。 假定,那些不利於我的證據是人家設計的。 你暫且同意我的說法,然後看看官能讓你領悟到什麼。 假定如此,那麼請你想一想,誰可能會設計害我?很顯然的,就是那個知道我昨天晚上去過威廉斯堡發電廠的人。 」「好吧。 是誰?」「昨天我離開餐廳時被某個中古主義組織的人盯上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他們,但我錯了,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看見我穿越發電廠。 你知道,我穿越發電廠的目的是為了擺脫他們。 」朱裏爾考慮了一下。 「克勞瑟?他跟他們在一起?」貝萊點點頭。 「好,我們會問他。 」朱裏爾說:「要是他心裏有鬼,我們會把它揪出來。 我還能做些什麼,伊利亞?」「等待。 不要放棄我。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嗯,你看看我是不是明白吧。 」朱裏爾兩手交握。 「克勞瑟看見你走進威廉斯堡發電廠,或者是他的同党看見了,然後告訴他。 於是他決定利用這一點讓你惹上麻煩,無法繼續辦案。 你要說的是不是這樣?」「差不多。 」「好。 」朱裏爾似乎有點起勁了。 「當然,他知道你太太是組織中的成員,而你呢?你絕不會讓你個人的私生活被人深入調查。 所以他認為你會辭職,不會跟這些不利於你的證據對抗對了,順帶問你一下,伊利亞,辭職怎麼樣?我是指,假如情況實在很糟糕的話,你何不考慮辭職?我們可以悄悄的」「要我辭職免談,局長!」朱裏爾聳聳肩。 「好吧。 我說到哪了?哦,對,所以他弄了一個阿爾發線放射器,也許他在發電廠裏也有同党,這個同党把凶器交給他,然後他又指派另一個同党設法毀了機·山米…」他以手指輕敲桌面,「不好,伊利亞,這說法不好。 」「為什麼不好?」「太牽強了,太多同党了。 順便告訴你,太空城謀殺案發生的前一夜和那天早晨,克勞瑟都有絕對可靠的不在場證據。 我們幾乎馬上就查了他在那段時間的行蹤,不過,知道調查原因的只有我一個人。 」「局長,我從來沒說那個人是法蘭西斯·克勞瑟。 這是你自己說的。 只要是中古主義組織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克勞瑟只不過是丹尼爾碰巧看到的某張臉的主人而已。 我甚至不認為他是這個組織裏的重要人物。 不過,他的確有一點很奇怪。 」「哪一點?」朱裏爾疑惑地問。 「他知道潔西是組織中的成員。 你認為他會認識組織裏的每一個人嗎?」「我不知道。 反正他認識潔西。 也許潔西很重要,她是警察的太太。 也許他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記得她。 」「你說他馬上就供出耶洗別·貝萊是中古主義分子?真的?他的確是說耶洗別·貝萊?」朱裏爾點頭。 「我跟你說過了,是我親耳聽到的。 」「這很奇怪喔,局長。 在班特萊還沒出生以前,潔西就不用這個名字了。 一次都沒用過。 這點我絕對確定。 而她是在不用這個名字之後才加入中古主義組織的。 這點我也絕對確定。 那麼,克勞瑟又怎麼會知道她的本名叫耶洗別呢?」朱裏爾臉紅了一下,急忙說:「哦,呃,如果是這樣,那他可能說的是潔西。 大概是我不自覺把它講成耶洗別了。 沒錯,我很有把握,他是說潔西。 」「你本來說你很有把握他說的是耶洗別。 我問過你好幾次了。 」朱裏爾提高聲音:「你是指我在說謊了?是不是?」「我只是在想,說不定克勞瑟根本連一句話也沒說。 我在想,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捏造的話。 你認識潔西二十年了,你知道她的本名是耶洗別。 」「你瘋了,老兄!」「我瘋了?好,今天午餐以後你在哪裏?你離開辦公室至少有兩個小時。 」「你在偵訊我?」「我還會替你回答問題呢。 你就在威廉斯堡發電廠裏面。 」朱裏爾站起來。 他的額頭在冒汗,嘴角有乾乾的白色斑點。 「你到底想說什麼屁話?」「你不在那兒嗎?」「伊利亞·貝萊!你被停職了,把證件交給我!」「時候還沒到,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想聽。 你有罪!你跟魔鬼一樣有罪!真是氣死我了,你居然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讓我,我,讓我好像在陰謀陷害你一樣!」朱裏爾憤怒地咆哮著,幾乎說不出話。 他頓了頓,深深吐出一氣。 「你已經被捕了!」「還沒有!」貝萊拉下臉。 「你聽好,局長,我的爆破正對著你。 它瞄得很准,擊鐵已經扳起,一觸即發。 請你不要再玩這套把戲了,反正我已經豁出去了。 我要把話說出來,然後,隨你高興要怎麼樣。 」朱裏爾睜大眼睛,注視貝萊手中那柄陰森森的管。 「伊伊利亞,」他結結巴巴地說:「你這種舉動會讓你被判刑二十年,你會在城最低層的監獄裏度過餘生!」機·丹尼爾突然動了。 他的手朝貝萊手腕一扣。 「我不容許這樣,伊利亞夥伴。 你絕對不可以傷害局長。 」他的聲調仍平靜如常。 朱裏爾乘機叫道;「抓住他!你,第一法則!」自從機·丹尼爾進入紐約以後,這是朱裏爾第一次直接對他說話。 貝萊馬上接:「我無意傷害他,丹尼爾,只要你阻止他不要逮捕我就行了。 你答應過要幫我查清楚這件事的。 我還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機·丹尼爾仍然抓住貝萊的手。 「局長,我相信應該允許伊利亞說話。 現在我正在跟法斯托夫博士聯絡」「怎麼聯絡?」朱裏爾著急地問。 「我配備了傳訊機。 」機·丹尼爾說。 朱裏爾瞪大眼睛。 「我正在跟法斯托夫博士聯絡,」這機器人無情地說:「如果你拒絕聽伊利亞說話,你會給人很不好的印象,結果可能會對你不利。 」朱裏爾跌坐到椅子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貝萊繼續發言:「你今天在威廉斯堡發電廠裏拿了一個阿爾發線放射器,然後把它交給機·山米。 你為了陷害我,故意選擇威廉斯堡發電廠。 你甚至抓住蓋瑞裘博士再度出現的機會,邀請他到局裏來,再給他一根失靈的指示棒,引他到攝影器材室,讓他發現機·山米的體。 你指望他對死亡原因提出正確的診斷。 」貝萊收起爆破。 「如果你要叫人逮捕我的話,現在就動手吧。 不過太空城不會接受這種結果的。 」「動機。 」朱裏爾喘著氣說。 他的眼鏡一片模糊,於是他把眼鏡摘下來,頓時一張臉顯得茫然而無助。 「我這麼做的動機何在?」「你要讓我惹上麻煩,對不對?讓我惹上麻煩,就可以使沙頓案的調查工作受阻,對不對?再說,機·山米對你的事也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什麼,老天?」「知道一個外世界人在五天半以前是怎麼被殺害的。 你看,局長,謀殺沙頓博士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朱裏爾猛力抓著自己的頭發,拼命搖頭。 反倒是機·丹尼爾開了。 「伊利亞夥伴,你這種推理恐怕是無法成立的。 」他說:「你知道,安德比局長不司能殺害沙頓博士。 」「那你聽好。 好好聽我說。 為什麼朱裏爾會拜托我接這個案子,不叫階級比我高的人來辦案?他這麼做有幾點理由。 第一,我們是大學前後期的同學,他以為,因為這層關系,我永遠都不會懷疑一位老友兼可敬的上司可能會是罪犯。 你看,他多麼肯定我那人人皆知的個性既忠誠又可靠。 第二,他知道潔西是某個地下組織的成員,如果我快要發現真相了,他可以拿潔西的事來威脅我,不讓我繼續往下查,或者不准我說出去。 不過他並不真的很擔心我會查出真相。 我剛接辦這個案子的時候,他曾經盡可能的讓我對你產生懷疑,丹尼爾,他也設法要我們兩個人在工作上互相牽制。 他知道我父親被剝奪身分地位的事情,他可以猜到我對這種事會有什麼反應。 你看,這多麼方便,謀殺案的凶手居然親自主持案子的調查工作。 」朱裏爾終於能說出話來了。 他有氣無力地說;「我怎麼可能知道潔西的事?」他說著,突然轉向機器人:「你!如果你正在把這些話傳送到太空城,那你就告訴他們,這全是謊言!謊言!」貝萊繼續發言,聲音先是高亢,接著降低,變成一種混合了緊張與冷靜的怪異腔調。 「你當然知道潔西的事,你是中古主義分子,而且是他們那個地下組織的成員。 看你那副老式的眼鏡!你的窗戶!你這方面的氣質實在太明顯了。 不過,還有一個比這更好的證據。 「潔西怎麼會發現丹尼爾是個機器人?當時這件事讓我很納悶。 當然,我們已經知道她是從她的中古主義組織獲知消息的,但這也只是把疑問往後推了一步而已。 他們到底是怎麼發現的?你,局長,你下了一個結論,你說是丹尼爾在鞋店事件中被人認出來了,以此草草了結這項疑問。 其實我並不太相信你的說法。 我無法相信。 我自己第一次見到機·丹尼爾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人,我的眼睛很正常,沒有毛病。 「昨天,我請蓋瑞裘博士從華盛頓到這裏來。 我後來才歸納出我需要他來有好幾個理由,但我第一次跟他聯絡的時候,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看看他是否能認出丹尼爾是機器人,而且我絕對不會給他任何暗示。 「局長,他沒有認出來!我向他介紹丹尼爾,他還跟丹尼爾握手。 我們三個人一起談話,直到話題轉入擬人化機器人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這個人是蓋瑞裘博士,地球上最偉大的機器人專家…如果你的說法成立,那也就是說,某些中古主義暴徒在困惑又緊張的情況下,辨識力比蓋瑞裘博上還好,他們能夠百分之百肯定丹尼爾是機器人,以致將整個組織投入行動? 「現在看來,情況已經很清楚了,中古主義分子必定在一開始就知道丹尼爾是機器人。 鞋店事件是經過特意安排的,目的是要讓丹尼爾知道,再經由丹尼爾讓太空城知道,城市裏的反機器人情緒已經到什麼地步。 另外也藉此混淆沙頓案,將嫌疑由個人身上轉移到城市所有的人。 「好,假設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丹尼爾是什麼,那麼,是誰告訴他們的呢?知道此事的地球人就只有兩個。 我沒有說。 另外一個人就是你了,局長。 」朱裏爾以出人意料的強力語氣說:「局裏面也可能有間諜。 我們裏頭可能有很多中古主義分子。 你老婆就是。 既然你認為我也可能是,那難道局裏就沒有別的中古主義分子了?」貝萊的嘴微微向下一撇,表情十分凶悍。 「別急著扯什麼神兮兮的間諜,我們先來看這個單純直接的答案。 我說,就是你!你就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毫無疑問「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很有意思,局長。 你的情緒,似乎是隨著我能否找到答案而起起伏伏。 剛開始,你很緊張。 當我決定昨天早上去太空城,而且不告訴你原因時,你那個樣子簡直就像要崩潰似的。 當時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逮到你的把柄了,局長?你是不是以為我去太空城是要設下陷阱,好讓你束手就縛?你跟我說過,你恨他們。 你甚至還哭了起來。 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在太空城裏被人家當作嫌犯看待,你受了屈辱,所以才又恨又氣。 可是後來丹尼爾卻告訴我,他們很尊重你,並沒有讓你難堪。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家當成嫌犯。 你之所以恐慌,是因為害怕,而不是因為受到屈辱。 第3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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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樸歸真》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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