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報了學校的瑜伽興趣小組……」她很平靜。
我們三個整齊地張大了嘴,倒吸一口冷氣,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我們仨已經在彼此錯綜複雜的眼神裏交換了所有的感受。
「但這個不是重點……」她補充道。
「Thisisreallyreallythepoint.」我們三個再一次整齊地打斷了她。
被唐宛如捶了三拳之後,我們聽完了她的遭遇。
總結起來,就是她因為要急著趕去瑜伽興趣小組,所以在羽毛球訓練結束之後就飛速地去換衣服准備離開,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女更衣室的門不知怎麼被鎖起來了。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唐宛如低頭走進了空無一人的男更衣室,企圖速戰速決。但是在唐宛如剛剛脫下背心還沒來得及穿胸罩的時候,她再一次聽見了高聲的大叫。回過頭,依然是上次那個半裸的身體和那個陌生的面孔。對於那個「嗎」字,唐宛如記恨到現在,她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抬頭挺胸地對著發出尖叫的男生吼回去:「你叫什麼啊你!」
那個男的支吾了半天,紅著臉說:「我叫……衛海。」
唐宛如在足足愣了十秒鐘之後,伸手扶住了牆壁。
「他完全放錯重點!我的意思是在質問他鬼叫什麼!他卻以為本小姐在對他搭訕!不要臉!」唐宛如面色依然蒼白。喝了口熱湯下去,也沒被燙紅。
顧裏悠閑地喝了口肉丸子湯,說:「對於放錯重點這件事情,你完全沒立場去說別人。你別忘記了去年你陪我去我奶奶家,我奶奶親熱地叫你『呀,小姑娘,快來坐,喝口水,喝口水』的時候,你回了句多麼精辟的句子。」
唐宛如的臉終於紅了。
南湘探過腦袋,問:「她回答什麼?回答『我不是小姑娘』?」
顧裏在胸腔裏冷笑兩聲,模仿著唐宛如渾厚的聲音說:「哎呀,幹嗎要喝口水,多髒呀,」頓了頓,「誰的口水?」
「我奶奶差點沒當場休克過去。」顧裏眯起眼睛看唐宛如。
我和南湘看著唐宛如,立刻也產生了一種想要對她立正敬禮的感覺。這女人,活得太詭異了。
南湘揉著笑痛的肚子,問:「你的意思是說,他又看到了你的……」
「對!這個不要臉的,又看了一次我的奶!」唐宛如顯然非常生氣,唾沫星子飛到了我剛剛舉起來的湯碗裏,於是我尷尬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喝。
「這次不錯,中氣夠足,樓下燒開水的老伯也聽見了。」顧裏眉飛色舞。
「兩次!他看了我的奶兩次!」唐宛如的憤怒顯然影響了她的智商和聽覺,顧裏剛剛的那句話等於沒說。
「兩次?你的意思是他看見了你的奶、奶?」顧裏顯然不會罷休。
「看見你外婆!」唐宛如恢複了聽覺。
「那有點難度,我外婆早就被埋進土裏了。」顧裏非常鎮定,標准的一張注冊會計師的臉,「還燒成了灰,你沒事別去把她老人家從土裏翻出來晾著……」
唐宛如沒等顧裏說完,已經開始了尖叫:「討厭了啦,人家害怕的!不准講鬼故事啊!!」
顧裏終於被她惹毛了:「你外婆才是鬼故事,你們全家都是鬼故事!還有,你以後在我面前再敢用『了啦』、『人家』之類的詞,我發誓我會把你埋進土裏挖都挖不出來。」
我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每天都會發生的顧裏和唐宛如的舌戰,結果被手機鈴聲打斷了。來電人是顧源,我接起來,聽到他在電話裏說:「林蕭,顧裏和你在一起嗎?」
「在啊,我們在第一食堂的偏廳。」
「那你們先別走,我現在過去找你們。」
「哦。」
掛了電話我告訴顧裏是顧源。顧裏點點頭,繼續和唐宛如討論奶奶、外婆的事情。
遠遠地看見顧源走了過來,旁邊跟著一個挺拔帥氣的年輕小夥子。顧源還非常配合地,抬起手鉤著他的肩膀。我和南湘都眼睛一亮,燃起熊熊火焰,一瞬間回憶起高中歲月。
顧源從初中起就長得一表人才,而且他有一個特性,就是走在他旁邊的人也永遠都是同樣的一表人才,這似乎成了一個定律。對於我們這樣青春期的少女來說,實在是太大的刺激。
從高中的時候,他和簡溪形影不離就足以說明這一點。那個時候,我、顧裏、南湘、唐宛如,我們四個連同全校的花季少女都在以他們倆為藍本,勾勒、描繪、編造、幻想、杜撰、企劃、謀算著無限纏綿悱惻的同人故事。並且,他們也非常配合地提供著無數可以讓我們尖叫或者窒息的素材,比如兩人經常交換穿彼此的衣服,甚至貼身的背心都毫不介意,我們腦海裏隨之而產生的,也是所有腐女慣用的文筆「他的體溫覆蓋著他的體溫」;他們經常買同樣的球鞋;他們一個人去排隊打飯,另一個人就會坐在座位上看管書包;兩個人經常分享同一瓶可樂;簡溪周末回家的時候,還會把顧源的衣服帶回家洗,因為顧源的家離得太遠,不太常回去;甚至經常可以看見顧源在幫簡溪整理著衣領……他們就這樣一次、兩次,三番五次地挑戰著我們的承受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