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嘴,「你才剛見我就亂下判斷,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頑劣任性?」
「妳滿臉都寫著這四個字,賴也賴不掉。」說完,他這才想起正事,先放過她,對沐菊吟行禮說:「這位姑娘,剛才妳走得匆忙,未曾說出妳的姓名,侯爺剛才問起,我無法回答,所以特意查訪本城客棧想當面問清楚,好在妳還留在城裏。不知道可否……」
蘇乘風叫道:「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就是……」
「我說過我只是侯爺一位故友的女兒,他只怕已經記不得我了,不說也罷。」她的打斷讓蘇乘風立刻明白了什麼,她回頭看了好友一眼,看到她滿面的沉靜和眼中淡淡的哀傷,此時不便追問詳情,只有賣力的幫好友圓謊。
「是啊,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罷了,你管那麼多幹什麼?還急忙追到這裏來。」
明明蘇乘風的話前後矛盾、漏洞百出,明顯有問題,但杜名鶴並不急於追究,他一再試探下已經確定沐菊吟身分特殊,卻又故意隱藏身分,來曆絕非尋常,若是問得多只怕會把她問跑,不如先穩住。
於是他轉而對蘇乘風說:「妳來得正好,侯爺前幾天救下一個女人,那女人似乎身上有病,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暈倒,滿城大夫都束手無策也查不出病因,既然妳來了,就和我去看看吧。」
「一個女人?」她瞇起了眼睛,暗中偷看了下沐菊吟的反應,過於平靜的面容更讓她起疑,那幾句「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詩句閃電般刷刷刷的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
她一撇嘴,「不管!」
「為什麼?」杜名鶴瞪圓了眼睛。
「不為什麼,本小姐不高興給侯爺的小妾看病。」
他皺眉,「乘風,別任性,這姑娘不過是侯爺湊巧救下的一個可憐人罷了,不是什麼小妾。」
「乘風,」始終保持緘默的沐菊吟忽然悠悠開口,「既然杜參軍有求於妳,妳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若是怕侯爺位高權重,妳不願意以布衣之身單獨前往,不如我陪妳一起去,如何?」
「啊?」她張圓了嘴,困惑的雙瞳中倒映出的全是沐菊吟的盈盈笑容。
第三章 菊夢
沐菊吟是以蘇乘風助手的身分隨同她走進縣衙大門的,她的態度變化不禁讓杜名鶴對她更多了一重疑惑和防範。
這些年來四國明爭暗鬥甚多,刺客橫行,誰也不能保證此時站在你身旁的人是否無虞,更何況候爺身分特殊,既是鎮守邊關的部隊統領,又是南黎的皇嗣,他身為候爺的部屬,對候爺的安全問題更要考慮周詳。
雖然她看來不懂武功,手無縛雞之力,但她的美麗太過耀眼,最容易瓦解人的戒心,比起明槍明刀更讓他不放心。
而沐菊吟顯然沒有注意到身邊這個一直在留意監視她的人,她的雙手緊緊握住蘇乘風的藥匣,跟在她的身後,眼睛看著前面人的腳後跟,一步步走進縣衙的後院。
近了!近了!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隨著秋風,她彷佛又聞到南尚武那特有的氣息,在她的身前身後團團包裹,讓她窒息。
她真的挺沒骨氣的,居然會勸說好友去為丈夫的新歡看病,還以王妃的身分親自提藥箱,這種事若是在幾天前,她想都不敢想,現在她卻正在這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她問了自己無數個為什麼,最終只有一個結論--想見他。
自從知道南尚武和自己身處同一座小城之後,這種想見他的強烈念頭就一直沒有斷過,即使初見時震懾於他帶給自己的迫力,即使聽說並親眼見到他為別的女人操心、沉迷,她還是壓抑不住洶湧如潮的欲望,克制住她一貫的矜持懦弱,再次走到進他的範圍。
為了他,不知不覺中,她已開始改變自己,而他,尚未留意到她的存在。
一個獨立的小院坐落在縣衙的西邊一角,隔著很遠,沐菊吟就已經感覺到南尚武那濃烈的霸氣充斥在小院四周。
果然,走到一間門前,杜名鶴拍了拍門框,「侯爺,我找了個厲害的大夫來給冷姑娘看病。」
南尚武冷沉的聲音從裏面透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啰唆?」
杜名鶴微微一笑,引領著蘇乘風和沐菊吟走了進去。
在最裏邊,南尚武坐在一張床前,專心一志的看著躺在紗簾後的那個人,頭也沒回。
蘇乘風第一次見到南尚武,她本對這個男人充滿了好奇,但見他如此沉迷留戀於別的女人床前,打從心底不屑一顧,重重的哼了一聲。
南尚武這才轉過臉,兩道寒厲的視線停在蘇乘風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