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書生外傳

姜靈―伊結 作品,第32頁 / 共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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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儒聽後,朗聲大笑,一掃愁眉,拉過七律道:「看不出,還是你消息最靈通。說說你以前和幹爹是怎麼樣子的?」看著這一家子,雷儒心中暗道,師父說的沒錯,清官難斷家務事,萬事皆可,此事最難纏。癡情之所以會有如此感慨,可說是為藍羽嘗盡了為人父母的痛苦。因此,才會對還是孩子的雷儒與孤星追月如此關懷。

七律便是曾無花遺失的雙生子魯雙,雷儒依了曾無花給他取的小名,就叫他律兒。能這麼快找到他,雷儒也暗自慶幸是天意。

那天天微明,雷儒便與馮小醉離開小鎮,前往鄉野。行至午時,見到路旁幾個小孩在打架,當中幾個還光著膀子。馮小醉見有熱鬧可看,便停車觀望,還為他們呐喊助威。雷儒下車勸開,問及原因,原來是小孩之間的矛盾,兩人不禁失笑。清早天寒,這些小孩都是平民之子,能有衣服穿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了。光著膀子的那幾個就是如此,為了回家不被挨罵,所以大家之前就把衣服脫掉,免得被撕破弄髒,對他們來說,打架還可以暖暖身子呢。

馮小醉問道:「這個主意不錯,又可以保住衣服,又不會讓人家白白欺負。是誰出的主意?」一個小胖子指了指一個全身是泥的孩子道:「是七律出的主意。」雷儒聞聲不由得腦中一閃,暗道,難道他就是曾無花之子魯雙。再看看那孩子身上的泥土和抓痕,暗忖,這孩子看著有些破爛,但卻很機靈。遂問道:「七律是你的真名嗎?」那孩子見雷儒一直盯著自己看,此刻有問自己話,不禁臉一紅,摸了摸頭道;「好像是,我媽一直都這樣叫我,幹爹也這樣叫。」雷儒聽他這麼說,又覺不太像,於是讓他過來。

那孩子見雷儒和氣溫柔,便走了過去。雷儒幫他將臉擦幹淨,又給他擦了擦身上,特意看了看左肩上。只見原來有些微黃的泥土下露出一小塊黑色的月牙狀胎記。雷儒心下喜不自禁,暗道,真乃天意。若真要去找,誰又能找到此間。如此看來,這孩子八成便是曾無花之子。但還是不可確認,畢竟這世間的巧合太多了。

雷儒臉上不漏痕跡,向七律問道:「你可以帶我們到你家去嗎?」七律打量了一下馬車上的馮小醉,然後道:「好,不過你們不能把我們今天打架的事告訴我幹爹。」兩人笑道;「當然了。」七律看了一眼馬車,輕聲道:「還有,可不可以讓我們坐坐馬車?」雷儒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孩子們都歡叫著奔向馬車。在這兒,他們可還從未見過有這麼大的馬車,這麼威風的馬兒。所以一上車便這兒看看,哪兒摸摸,彼此興奮好奇的討論著。總之,這是他們第一次搭乘馬車,每個第一次,總讓孩子們充滿了好奇與幻想。一路上孩子們問個不停,馮小醉有求必應,但總是牛頭不對馬嘴,東拉西扯,惹得孩子們爆笑不斷。

遠遠的樹林裏,白靈正牽著千黃一路跟來,經過上次騎馬的教訓後,白靈是越來越聽話了。

馬車在一間茅舍前停下,孩子們都不舍回去,一窩的擠進小屋中。只見屋外雖然擺設簡陋,但屋內卻異常整齊幹淨。七律打開門,叫了幾聲幹爹,但無人應答。小胖子道;「七律,你幹爹可能還在我家幹活呢。」七律一拍腦門,道:「對啊,叔叔。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他。」說著頭也不回的便和小胖子去了,那些孩子見兩人一走,也都跟著一哄而散。

馮小醉看著滿屋子的家具和木偶玩具,不禁來了興趣,一件一件的翻看。雷儒打量了一下,猜到七律的幹爹多半是個木匠師傅,只是如此精致家具,在鄉村倒是少有。

不一會兒,七律便帶著一個村夫打扮的中年漢子進來。但見他國字型的臉上紮著濃密烏黑的絡腮胡,中等的身材顯得幹練精神,眼中純樸善良,前額微凸,再看那一雙拿著工具的粗糙大手,便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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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儒一看之下,不覺眼前一亮。不想這樣的地方還有這樣的人,看看滿室家具,再看看他。心想,難怪七律顯得與眾小孩不同,原來他的幹爹不但是個勤奮老實的木匠,還是個一身正氣,聰明機智的好父親。

那中年男人一看眼前兩人,眼中不覺迷惑。心下暗忖,自己未曾有過什麼大有來頭的親戚,此二人不知為何而來。瞟眼見馮小醉正拿著自己給七律的玩具把玩,暗道,難道這兩個財主是為了這些玩意而來嗎?度量一番,想來是不會錯的。於是拱手道;「不知二位爺有何吩咐?」馮小醉不等雷儒開口便道;「這些是你做的嗎?」說著指了指那一屋子的家具。

中年人爽朗的一笑,道:「正是,二位爺若是喜歡,可隨便挑選。若嫌不好,某家自為二位重新做來。」雷儒笑道;「正是虎父無犬子,難怪七律這般聰明乖巧。」中年人聽得雷儒如此說,臉上卻一暗,道:「不怕二位笑話,某家如今還未娶妻。七律是個好孩子,可惜跟了某家這個半字不識的莽夫。若不然,依著孩子的本事,有朝一日,定會金榜題名。現下跟著某家再次過這種苦日子,真是苦了他了。」中年人說著無限愛憐的摸了摸七律的頭。

雷儒暗道,七律好福氣,雖然母子失散了。但能遇此開明有識之父,對他確是好處多於壞處。此時已經確定,七律便是曾無花之子魯雙。於是問道;「不知閣下怎生稱呼?」中年人道;「在下姓魯,單名一個業字。」雷儒險些呼出了聲,這真是太巧了。若不是魯業說他尚未娶妻,就算說出魯雙真名來,他也會誤認是他親生的。

再看魯業談吐不凡,必非尋常之輩。馮小醉好奇道:「你一定是魯班之後吧,要不然怎麼能做出如此精致之物。」魯業笑著搖了搖頭,道:「他乃神仙般的人物,我輩豈能高攀。」雷儒道:「不知魯大哥是何時遇到七律的?」魯業道;「那是四五年前的時候吧,那時律兒還不到五歲,只是哭著找媽媽,我看他哭得可憐,又餓又累,就說是他的幹爹。或許是與這孩子有緣,他聽了後,便不聲不響的跟了我來。」魯業說到這兒,不覺臉色微紅。

雷儒轉向七律道:「律兒,你還記得你媽媽的模樣嗎?」七律張望了半天,呆呆的道;「不記得了。」雷儒又道:「那還記得以前跟媽媽住的地方嗎?」七律想都沒想便道:「我們沒有地方住。」雷儒心下暗忖,這就對了,那時候曾無花四處躲避仇家,怎能有一個安定的住所。想到這兒,又道;「那你知道媽媽以前都做些什麼嗎?」七律搖搖頭道:「不知道。」雷儒想了想又道:「她給人看病嗎?」七律靠著魯業想了會兒,道:「她不給別人治病,只給我治病。」

雷儒喜道:「這就對了。」馮小醉奇道:「什麼對了?」雷儒笑道:「七律便是毒手聖姑失散已久的親身兒子魯雙。」馮小醉一愣,隨即舉起酒來一飲,道:「快哉。」魯業聽得雖不是十分清楚,但還是有些明白兩人來此的目的了,於是道;「你們是,……?」雷儒笑道:「我受律兒母親之恩,為了報答她,決心幫她找到失散已久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律兒。她現在孤身一人,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說來真乃是天意,律兒本就姓魯,名叫魯雙。你這個幹爹,可謂是名正言順。」魯業不好意思的幹咳了兩聲,心中也暗道,真的好巧。雷儒看著魯雙,發現七分像曾無花,到有三分像魯業。

魯雙此刻正靜靜的躺在雷儒懷中睡著,關於他在魯業哪兒的生活,他講起來總是那麼津津有味。雷儒每次聽來,都不覺溫馨異常,看著眼前魯雙稚嫩的臉蛋上那幸福滿足的笑容,不知不覺中,仿似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還記得要帶他走的那一天,他哭得像個淚人一般,問他為什麼,他又不肯說,最後還是雷儒猜出了他是舍不得魯業,就告訴他,魯業也將和他們一道兒走。他一聽,高興得什麼似的,跳到雷儒懷裏又是哭又是罵的。只是現在他經常提起小胖子他們了,常說要回去光著膀子再跟他們打一架,然後再悄悄的回家。有時候躺在雷儒懷中睡著以後,都還不時的在夢中拳打腳踢。

雷儒暗自道,讓他如此離開,對他來說,不知道是好,還是壞。想起第一次與***離別,也是一個村莊,雖然自己昏迷不醒,但還是聽得見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知道師父當時下的是怎麼樣的決心,六年一別,多少夢回驚醒,都還聽得見那聲音。而今再別,卻是物事兩隔,多了幾分無可奈何。

魯雙已經被魯業抱走,這孩子醒時雖然找的是雷儒,但睡著之後只有在魯業懷裏才能安穩到天亮。雷儒躺在床上,了無睡意,想起小時候,不也一樣要躺在***懷裏才能安睡。

第十八章 奪命紅娘癡紅顏 童言無忌話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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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安靜的。有人靜靜的要睡去,有人靜靜的再等候,有人靜靜的在思念,有人靜靜的在窺視,……

寂靜的是夜,安靜的是風。靜靜的人心中卻有微風輕輕的蕩漾,那人就在不遠處,是這麼近,又是那麼遠。細細一看,那小小的人兒卻跟在他的左右。她的心思全在他的身上,這可憎又可親的感覺,怎麼總來敲打著她的心。她不知道要怎麼辦,既然阻止不了,難道要讓他死於自己劍下嗎?不,與其這樣,不如一了百了,死在他的劍下豈非更好。就這樣吧,這樣或許他心中會記得,那個死在他的劍下人。他會記住嗎?一定會,一定會記住的。

密林中,不時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簫雲終於可以重新呼吸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就像活在地獄。若不是有簫玉陪著,說不定他早已做下蠢事。看看身旁簫玉,只見她臉上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簫雲暗自猜測,她可能被教主的變化嚇到了。孤星追月的變化,就連他也沒有想到。

原來仇恨可以把一個人徹底改變,在簫玉心裏,那個在臥龍教中如神話般的人物,已經變了,變得如此陌生。以前那個美得纖塵不染的小月姐姐,已經讓她不敢再看她一眼。她的愛,愛得讓人一無所知。她的恨,恨得讓人夜不能寐。她的武功,神秘得讓人害怕。這一切,都從她的憤怒開始,一切變得神秘莫測,心生不安。

簫雲牽起簫玉的手,在他眼中,她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女孩。保護她,愛護她,成了他對她的天職。但他們不知道,身後身前正有多少危險在等著。這一切,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因為出靈簫宮還不到三天,按理,這一帶還在臥龍教的勢力範圍。所以他們都覺得很安全,沒有該有的警惕。

危險已經來臨,但卻一無所知,這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殺人時機。

「哥。」黑夜中,一個清脆的聲音輕聲道。「怎麼了烏蘭?」聲音沉雄渾厚,但卻充滿了關切之情。簫雲兩人各懷心事,怎知身後的烏勇兄妹此時正是受了輕靈子的指派,前來取兩人的首級的。只聽烏蘭輕聲道:「此地離宮尚近,不便出手,等再過幾時也不遲。」烏勇道:「恩,該說麼時候出手,你自說。」烏蘭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哽咽道:「恩。」

她的心事,他怎麼知道。那可是少女心中的秘密,一個永遠不能說的秘密。她只想再多看看那人一眼,就算背影也罷。若不然,憑著奪命紅娘與黑煞神的暗殺本領,就算再有幾人也是手到擒來。只是烏勇怎能明了,妹妹心中的兒女之事。看著烏勇小心翼翼的前行,烏蘭心中一張難過。這個相依為命的人,當他看到自己一個人走了的時候,不知道他會怎樣,他會放過他嗎?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但那人,唉。心中的歎息卻是那般的酸楚無奈。若不殺他,那師父之命怎麼辦,棄之遠走嗎?她知道烏勇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然而自己呢?能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