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一位小姐的聲音。
遲小牧也沒多想就開了門,從門外進來兩位花枝招展的小姐。
「兩位大哥,需不需要我們姐兒倆陪一陪?」其中一位說。
我心情不好,又累了一天,沒好氣地說:「滾,不需要。」
「雷默,玩玩嘛。」遲小牧忙說。
「小牧,我太累了,沒情緒。」我厭惡地看了一眼兩個小姐說。
「雷默,你呀,不會享受生活。人哪,就那麼回事,滾吧,今兒大哥沒心情。」
遲小牧不情願地把兩位小姐攆走了。然後扔給我一支煙說:「跟誰幹也不如跟胡豔麗幹得勁兒。」
「胡豔麗是白虎呀?」我開玩笑地說。
「可不是。」
「白虎可是災星。你小心點,別把自己玩死。」
「雷默,你知道人的結果是什麼嗎?人的最終結果就是死。」
「你和胡豔麗的關系別讓馮皓發現了。馮皓一旦發現,你就死定了。」
「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怎麼,聽你的口氣好像抓住了馮皓的小辮子?」
18、故鄉
北辛店已經面目全非,但我奶奶家沒變,還是我小時候的樣子,只是奶奶死後,叔叔對宅院重新進行了翻修。這房子原本是一座廟,是個什麼廟說不上來,是土改時分的,後來我爺爺又蓋了兩間廂房。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爺爺,我出生前他就死了,只知道他是北辛店最有學問的人。
我考上大學時,我叔叔曾給我寫過一封祝賀信,信上說:「你爸爸是我們北辛店第一個初中生,我是北辛店第一個高中生,你是北辛店第一個大學生。」
叔叔在一家中專學校教書,家就在校園裏,我奶奶家的房子一直空著,叔叔一星期回來一次,這房子幾乎成了叔叔家的別墅。我是光屁股在這兒長大的,奶奶就在門前做針線活兒。當時,門前有一條小溪和一望無際的稻田,現在稻田還在,小溪卻幹涸了。
我向叔叔介紹了遲小牧,叔叔說:「家裏坐吧。」我們便坐在庭院裏的石桌石凳上聊天。遲小牧對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感興趣。
「雷默,這院子真像魯迅先生寫的百草園。」遲小牧興奮地說。
叔叔雖然小父親十五歲,卻也是近六十歲的人了,不過身體硬朗。叔叔從小就長得帥氣,老了也不失風度。我們爺兒倆快二十年沒見了,老人很激動。
飯菜是我嬸兒准備的,飯菜一入口,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我在這個院子裏沒少吃奶奶親手做的飯菜,如今奶奶已經故去了,我卻仿佛還能感覺到她老人家的身影。
給奶奶上墳,我哭得很厲害,搞得遲小牧也流了眼淚。我把奶奶墳上的草用手全部拔淨,兩條胳膊已經劃得傷痕累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委屈,哭得幾乎暈了過去。
「李張大案」發生後,叔叔從電視、報紙上已經知道了。
「俺們老雷家的人都實在,叔叔真怕你意氣用事著了人家的道。」叔叔擔心地說。
「叔叔,我做不出對不起老雷家的事。」我信誓旦旦地說。
叔叔高興了,他拿出老雷家的家譜說:「雷默,你要是不出事就是咱家家譜中第二個有出息的人,用現在的話講,你是縣團級呀,要是在古代那就是縣太爺呀。」我看了家譜,祖上最大的官兒就是曆城縣縣太爺。
夜深了,我和遲小牧都睡不著,站在大門前望著月光下幹涸的小溪發呆。遲小牧遞給我一支煙,我點上火深吸一口,心中無限感慨。
小溪已經幹涸了,只剩下兩岸叢生的雜草和蜿蜒向前的痕跡。但我的腦海裏仍忘不了它常年潺潺汩汩地流淌著的印象。
「雷默,我真羨慕你,心裏還有個百草園。我生在城市,長在城市,工作在城市,內心就缺這麼個百草園哪!」遲小牧感慨地說。
「小牧,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百草園,那是心靈的莊園,只要守住這個莊園,就不會丟掉信仰,至少不會成為信仰的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