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兩夜後山路慢慢變成了土坡,這時就接近了堤壩,五人先是趴在那裏聽了一會,確認附近確實沒有民兵,補充水分把食物都吃光,安仔先爬出去觀察了一番,隨後就像電影裏放的那樣朝後招招手,四個一塊來到他身邊,一鼓作氣沖下了山坡,可能是他們一晚行進速度夠快,也許是這個點掐的准,並沒有一個巡邏的民兵路過。總歸此時個個突然爆發出最大的潛力,撲通撲通像下餃子一樣竄到了海裏,天空未曾大亮,隱隱地薄霧飄渺地散在海面上,波光點點、美景如斯卻無人欣賞,紛紛掏出事先背著的輪胎、救生圈、泡沫塑料和籃球內膽,奮力朝對岸方向遊去,香港,如此近,近到對面的房屋樹木清晰可見,又如此遠,身子越來越沉,卻別無選擇。
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個小時,終於快到旱地,精神大振到岸,也不管有沒有人捉了,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最後還是受不了寒冷才一個個互相攙扶起來,饑寒交迫啊!趟過荊棘灌木叢看見了一座小房子,這時真心希望被抓住,好歹有口熱水熱飯。
「邊個?」裏面出來人。
「大佬,我地遊水過來噶!」安仔趕忙上前解釋。
「衣度是英界,去差館啦!」他朝遠處一個有亮光的地方指。
「多謝!」
「實在走不動了,要不去差館吧!到時讓小文、小武家裏人把我們領回去怎麼樣!」安仔提議。
「那當然最好,費用我們自己出,不過小文家裏人沒問題麼?」盧秀華撐在金水根身上一邊喘氣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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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共識,五個人自動自發自首,按規定畫押收監,聯系親友確認身份。牢房窗明幾亮,還有抽水馬桶,在用過了早餐的面包和人生第一杯煉奶後,盧秀華直接睡的天昏地暗。
三天羈押時間一過,付了各自的「茶資」給幫辦,盧秀華和金水根就隨著小文、小武的阿叔來到了市中心的移民局排隊辦理身份證明,為了領身份證,足足排了兩天隊,不過這對於賣命「過河」的幾人來說實在是沙沙水,在排隊時,有人因為不會講廣東話而被認為不老實,移民官順手拿起戒尺就是一嘴巴,這一幕深深刺激了盧秀華,終身難忘。
內地人此時到香港找工作並不難,香港制造業的繁榮正需要這些廉價勞動力的補充,而抱團現象也很嚴重,你想本來建築工地上本地工人100元一天,大陸人去70就肯幹,長此以往矛盾一觸即發。所有督卒一般都聚集在旺角工業區附近,沒技術、沒文化、語言不通的大陸客去向都是「三行」,建築工人、進各種勞動力工廠、洗碗工這一類地方,白天晚上連軸轉,不加班沒有前途。
金水根和盧秀華暫時借住了小文阿叔住處樓頂的一個天台移動板房,了解了工作情況,兩人商議打算先去加工廠做學徒。
「我們來這裏可以暫時為別人打工,但是不能永遠為別人打工。」戒尺的叭叭聲好像就在臉旁。
「咱們兩個學習要有明確分工,阿華,樓底下有大同夜校的招生廣告,,先把粵語學會了,你文化水平高學得進,在這裏不懂英文沒有前途,以後你晚上下工就去學英語,等我找到蛇頭把東西出手後,這就是我們以後翻身的本錢。」金水根眼裏閃出慎人的光芒「我們從學徒一點點好好學,搞清楚怎麼操作,流程去向所有的章程,總有一天要風光地回上海。」
兩個人的手掌緊緊交握在一起,一年以後,這些督卒有了一個「大陸燦」的外號,78年,無數個天台上有著屬於「大陸燦」的夢想。
附:香港偷渡路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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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青春飛揚
科學的春天來了,知識分子終於揚眉吐氣,專注於數學研究的陳景潤成為了大眾偶像,臭/老九們有太多的話想說,5月11日,《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名義發表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次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全文轉發。
這一哲學命題立刻在各大高校引發了一場大討論,「如何區別真理和謬誤」、「實踐的兩重性」、「真理的形式是主觀的、內容是客觀的」成為了熱議話題。
盧秀貞所在的華師大哲學系借此機更是展開了一場舌戰群儒的辯論會,大家除了上課基本是全民投入到了大討論中,大量的投稿、大量的演講,處處皆是「甲能證明乙的真實性,甲就是乙的證據」同理可推得「實踐是證明真理符合客觀實際和客觀規律正確的正面證據」亦或者「實踐是證明真理基本不符合客觀實際和客觀規律的反面證據」……
盧秀貞自認邏輯思維能力不行,對於此等討論敬謝不敏,因此還得了個「不關心時事政治的評價」,宿舍裏除了她,也只有甘瓊婷小妹妹一如既往的勤耕不輟,真是難得清靜了一回。
「婷婷,你總想著投稿讓別人采納你的文章,有沒有想過幹脆自己辦一本學生刊物呢!那樣你的稿件只要可以就能優先采納呀」
「啊!辦一本……」甘瓊婷有點傻眼,放下筆直愣愣想著,直到盧秀貞出門她都沒有反映。
晚上,盧秀貞打水回來一進門就被甘瓊婷撲到,「秀貞姐,你中午說的辦一本學生刊物的事,能給我仔細講講怎麼弄麼?」她臉上著急中夾雜著興奮,有點亟不可待。
「可以啊!不過你要是確定要幹,靠你一個就不行了,我的建議是你可以作為牽頭人,以我們班級為軸點把整個中文系帶動起來,這個要幹就得幹好了,需要好好訂個章程。」
「那還等什麼!走吧!都走都走,你們先去教室,我去找人。」說完也沒等盧秀貞回音,她自己就一溜煙跑了。
盧秀貞只好把在寢室看書的吳非、汪順穎還有郭豔都叫上在路上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到教室坐了一刻鐘,甘瓊婷就把班級的人叫了個七七八八,大家都交口詢問緣由。
「同學們,我今天把大夥兒叫來是為了一件事,現在閱讀刊物這麼多,我們作為中文系的大學生,愛好寫作的同學並不少,我想我們可以創辦一個學生刊物,由我們管理、我們編輯、我們寫文章然後刊出給學校所有同學看,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甘瓊婷激動地把想法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想法很好,可是我們什麼都沒有准備,而且辦刊的資金從哪裏來?」徐明作為班長是想做出點實事來的,尤其每次看到其他系同學動輒舉行的各種活動,他也是很著急中文系的表現。
「是啊!還有組稿、編輯、設計、刊印、發行等很多問題都應該安排?」支書龔月敏接過話頭,這時候的學生都有一腔激情,年輕莽撞,有了點火星就能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