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猛子離開,田益加進去之後,我變得更孤僻了。大多時間窩在家裏,很少去上課,周末回家,到監獄門口轉悠,點著煙蹲在高牆外看著裏面的窗戶,特別的難受。我不知道田益加住在哪一件,卻能盯著高牆看一下午,抽一包煙,常常離開的時候,腳已經麻了。
關於田益加的事,後來我媽也沒消息,我懂這種事向來都是等,急不得。大二下,我吃錯藥的換了專業,學法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為這事,我媽沒少和我鬧。
小四拿到交換生名額,去了德國。上飛機的時候,他和白琳摟在一塊哭得死去活來,見慣了分別,好像也不覺得有那麼疼,和他簡單擁抱,送他上飛機。小四離開那天,我和白琳喝了個爛醉,兩個人勾肩搭背在街上走著,又哭又笑的,我站在路邊嘔吐,抬頭看著明晃晃的路燈,想起當時留在這裏的原因,突然覺得留在這座城的人越來越少了。一下覺得傷感,摟著白琳哭得稀裏嘩啦。
白琳拍著我的背說:「你想猛子的話我給你他聯系方式。」
我搖頭:「不用,他不會想見我的。」
白琳又說:「其實,只要你開口,他是會回來的。」
我張了張嘴,發現不知道說什麼?扭過頭,不再說話。
半生沉淪(6)
藍天全身心將時間投入到事業當中,聽說在徐家軍手中混得風生水起。就是陪客戶喝酒的時候跟玩命似得。剛開始那會兒,喝醉了還會打電話給我,嘀嘀咕咕念叨些胡話或是不停地哭,後來慢慢的,電話少了,聯系也少了。聽說很花心,女人不少。有次和李林通電話,他說:「估摸著藍天被傷夠了,能不能再相信女人恐怕都成問題了。」
那段時間,李林來我們這邊參加警校裏面的一個什麼比賽,呆了兩個多禮拜,最後好死不死拿了個第二名走了。談到感情事為問到上次見到那女的,他歎了口氣說分了。
我想到當時他信誓旦旦要和她一輩子的模樣,笑道:「你當時不是說要和人家一輩子嘛。」
李林喝了一大杯酒笑著說:「我是這麼想,可人家不是。」據說那女的跟了個參謀長,做了人家小三。我聽後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好端端的幸福不要,這麼作踐自己。李林說:「有時候特想她,都沒找過她。有時候她難過了給我打電話或是這麼的,我都回去。」
李林說:「小北,你知道吧!喜歡一個人真的不會去計較太多的。後來我想,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但是我喜歡她是鐵真真的事實,只要他好就好。」
後來我琢磨這話琢磨了很久,覺得李林說得確實夠味。
大三找實習單位,我被一個律師事務所要了去,那是片有海的南方小鎮。我去之前打了個電話給阿q,他說 過來接我,結果一下火車手機就被摸了。我拖著行李箱站在火車站門口像個木偶似的立在那裏,冬季,這邊天氣卻出奇的好。
阿q大汗淋漓的找到我,喚我好幾聲我才認出他來。在我的記憶中,阿q就是個飛揚跋扈的人,滿臉亂七八糟,有多奇怪就弄多奇怪的人。而眼前的他,普通的衣著,黑漆漆的發垂直下來,臉上幹淨得很,入了人潮不仔細找便找不到的那種。他看我盯著他也不在意,從我身邊拉過行李箱:「我打你電話關機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被摸了。」
我好半天才回過神,伸手抓了把他的頭發:「這樣挺好。」
他抓了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拖著我去吃飯。飯吃到一半突然說有事要先走,估摸著覺得不太好意思隨口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了會覺得反正沒事就跟著他去了。
他開了輛潢色的面包車,在小鎮裏面三拐兩拐拐到一座小區,我等他停車在樓下看了好久。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和他一起上樓。每上一層,我心口都更難受,我記得這是小豆家。
阿q很熟悉的開門,客廳輪椅上坐著個老婦人,頭發花白。阿q進門想都沒想先把她抱進廁所,我站在客廳環繞半天,客廳正中央還掛著全家福的照片,小豆在正中央,笑得很甜。我盯著照片好了很久很久,生怕扭過背就忘記小豆的模樣,而在那之前,我確實已經想不起小豆的模樣了。
阿q給小豆媽弄好之後又抱出來放回輪椅上,細心的將毯子蓋在她腿上,這樣一來不仔細看看不出她沒腿。阿q安頓好一切去廚房,扭頭喚我:「剛才你也沒怎麼吃,我多弄點,你再吃點。」
我說好,坐下來給小豆媽削蘋果。阿q一走,小豆媽立馬笑眯眯看著我:「我記得,你是我家小豆的朋友。」
我笑:「伯母你還記得我?是,我叫易小北,您叫我小北就好。」
小豆媽點了點頭和我開始聊天,天南地北的聊,但大多話題還是在小豆身上,她說小豆小時候的事,說小豆孝順的事。我把蘋果分成小塊小塊,一塊一塊喂到她嘴巴裏。她說:「以前小豆也是喜歡這樣削蘋果,然後一小塊一小塊喂給我吃。」
我看了眼廚房裏面忙碌的阿q,對小豆媽說:「其實阿q挺好。」
小豆媽搖了搖頭,拍了拍我的手:「我知道他好,可是?心理面哪個結解不開啊。孩子,人這一輩子,總會遇到很多人,對你好的,對你不好的,總是相互的。有的人對你再好,你也沒法接納他,有的人對你再不好,你也沒法忘。說不清,說不清。」說完靦腆的笑了。
阿q速度很快,不多時做好幾個菜,我去幫忙抬碗,他推小豆媽來飯桌前,說:「阿姨,你這頭發又長出來了。明天我買藥水回來給你染好吧。」
小豆媽自打阿q出來又垮著張臉,聽他說這話只是點了點頭。我端著碗站在他們身後,覺得這個畫面特別溫馨。
吃晚飯後又和小豆媽聊了會天,她留我住家裏,我不肯,阿q便送我去酒店。在路上的時候,路過一個紅綠燈口,前邊的車突然刹車,阿q追了尾。他罵罵咧咧從車上下來,很快便圍了一群人。
追尾的車是輛還不錯的車,司機下來看了眼我們,特別不屑,說是要阿q賠錢.
阿q嚷道:「是你急刹車好不好,責任在你。我憑什麼賠錢。」
司機也不羅嗦:「那就讓交·警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