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時間的灰

系 作品,第15頁 / 共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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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中系:有什麼不對麼?

木:有什麼不對麼?!這就好像一個男人在強奸你的時候,為了不讓你喊救命,真誠地告訴你明天我會娶你。我問你,你記下他的電話了麼?

等待狗的那天晚上(3)

中系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們只通過一次電話,就是邀請他來閣子樓的第一次嘛,還是用你的手機打的。

木檢查了自己的手機,她完全沒有記下阿瑟的電話,那個並不特殊的號碼早就在她的已撥電話欄裏被更新掉了,她什麼都沒說,在房間裏不停地踱步思考著這些事。

中系:他又不是失蹤了,留下地址了,喏,你看嘛!

中系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褶褶巴巴的小字條交給了木,上面的確寫著一排地址,木反複地看了三遍後,緩慢地抬頭看著中系。

木:親愛的,你難道還蒙在鼓裏?這家夥留下的地址就是我們跟他認識的那個鬼地方!

中系:是麼?

中系拿回字條仔細看了後,才發覺這地址的確是他們相識的地方,城市的名字,古街的名字,只有七個字,而且完全沒有留下門牌號。

中系:還真是呢,@ 也許他就住在那裏呢?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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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系把紙條再次收好,悠閑地喝完剩下的咖啡,那一刻,木忽然覺得阿瑟睡了中系以後逃走了,她認定他是個糟透了的男人,這個觀點直到現在也沒有被改變過,盡管後來中系多次地跟她解釋阿瑟並沒有那樣做,但是印象這種東西就是很奇怪的產物。

木:不管他睡了還是沒睡,他都是個強奸犯!睡了就是強奸你的身體,沒睡就是強奸你的心理,總歸他把你強奸了,這個掃把星把你給強奸了,親愛的!

人們常說的掃把星,意在指一顆星星拖著一個長長的尾巴像個掃把一樣,只要它出現,一系列倒黴的事情就會隨之而來,那東西就是彗星的別名。

中系:他會給我寫信的。

阿瑟是真的在寫信,離開閣子樓的那天,他直奔古街便利店,買了一整疊A4打印紙,一支英雄牌鋼筆,還有藍黑色的鴕鳥牌墨水,清理了房間裏所有的不潔之物,挺拔地坐在他經常做木工活的椅子上,一筆一畫地書寫著。

那封信很長,長到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寫小說。開篇的時候,他用句非常禮貌,句句都帶著純情和少男般的癡迷,時而還會翻找沙翁那些繁雜的詩句,添加在信裏邊,而後,漸漸地寫順手了,他開始像跟老熟人說話一樣,換了一種癲狂的語氣,此間加入了不少罵人的字眼,再後來,他已經尋找到了一些竅門兒,以各種故事性的暗示表達自己想要的。

等待狗的那天晚上(4)

他寫到他曾經與狗穿梭在人堆裏的情景,一群思春期未滿的學生,有男有女,大家坐在一起分發掉一整盒的三五牌香煙,看錄像。那群人裏,有人笑得像個蛀蟲,有人被眼前那些粗暴的畫面弄呆了,有人看著女人的私處產生了神秘的想法。而後,就在一場不斷地重複著一個動作,沒有任何新意的時候,有那麼幾只邪惡的蒼蠅出現了,蒼蠅落在電視機上,飛在煙霧繚繞的人群中,肆無忌憚地混亂了阿瑟的注意力,阿瑟不耐@ 煩了,他開始命令他們之中最言聽計從的人,他喊了他的名字,對那人說:「小飛俠,這有三只蒼蠅,你把它們打死。」

那位被稱為小飛俠的言聽計從的人正坐在所有人的中間,和所有人一樣專注地分享著自己的感受,聽到阿瑟的命令,他沒有任何的反抗,一如既往地言聽計從,面對著對青春期男孩來說最誘人的錄像,他舉起了蒼蠅拍四處尋找那三只戲弄了阿瑟的蒼蠅,直到把它們打死為止。

在第20頁以後的紙張上,幾乎每一頁A4紙都被阿瑟塗得密密麻麻的,插不進任何一個空隙,信的內容處處都表現出他誇張而久遠的破壞力……每每寫到展現他邪惡的段落,他便像被點燃了什麼一般,翻湧著全身血液,恨不得快點結束這封信,然後做點什麼瘋狂的事,比如把這間房子燒掉,在那之後,叫醒古街上所有觀火的人打上一架。

「如果我們的生命是由萬千股源泉組成的,那麼,邪惡也是生命的源泉之一,曾經,我就是這樣的邪惡,可以命令別人去做大家都不喜歡做的事情,曾經也有很多男生走在我的身邊,幫我洗衣服,幫我提起插著棒球棍的書包,曾經我就像個你一定會喜歡的暴徒。」

寫到最後一個「曾經」的時候,他停下了筆,問了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我的瘋狂會顯得這樣遙遠呢?午夜的燈火已然闌珊,又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夜晚降臨了,阿瑟捧著紙張疲倦地入睡。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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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同中系在帳篷裏和衣而臥一整夜後,接連的幾日,阿瑟都夢見同一個夢,他站在一個陡峭的懸崖邊,崖的下面是一片深紅的海,他蹲了下來,仔細望著那海洋,發現,那並不是海洋,而是一片片鮮紅的葉子,帶著各種奇異的輪廓,他就蹲在那裏,遙望著它們。

等待狗的那天晚上(5)

在那個夢裏,阿瑟的意識告訴自己,每一片葉子,都是他的青春,而後,他會因為悲傷感壓抑心髒而蘇醒,每每那個時候,他便想重新回到等待狗的那一夜,重新鑽進有中系的帳篷裏。

幾乎每個夜晚,阿瑟都想和中系一起睡覺,在他的想象中,她總是熱情地自己把衣服脫了,爬到他的身體上,邊問些奇怪而癲狂的問題,邊給他一場完美的服侍性的,他把她想成了一個被放逐的小瘋子,或者是魔鬼的小女兒,引誘他去爭奪人性本質中的所需。他會一邊幻想著這些,一邊把自己的邪惡擺在很高的位置,那時候他忘記了自己和中系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且,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是在對著一封信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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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那些天阿瑟像中毒了一樣,一直在夢境與書寫間呼喚著他本可以達到的邪惡,以此來取悅自己和他心目中自行定義的中系,直到看見狗叉著腿坐在古街咖啡館邊望天時,他才意識到時間竟然流逝得這麼快。

狗的手中只有一袋幾乎發臭了的螃蟹,既沒有手機,又沒有錢,連簡單的行李都沒有,他扭頭看見站在窗口的阿瑟,托起了腮,豁然開朗地笑著。

狗:嘿!小妞!

見到狗的那一刻,阿瑟覺得自己的夢沒有醒,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