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趕緊道:"別,你那個數學成績我知道,不虧死我我不姓田。 " "不管!"左昀怒道,她一看肉案整整齊齊排出去好遠,沒有空隙可以過去,索性一弓身從桌子底下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我今天黏在你這兒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什麼時候再和你聊。 " 田三只有歎氣:"那你說啊,要問什麼?"左昀立即從大挎包裏掏出筆記本和筆,從肉案底下拽出一張剛發現的凳子,端端正正坐下來,在膝蓋上攤開筆記,看得田三直苦笑,"你這個脾氣,不去跟你媽一樣幹公安真是可惜了。 " "江勇是不是一直到處收保護費?"第一個問題。 "廢話。 " 田三看著顧客們陸續走進菜場,其中幾個熟臉兒直沖著他的案桌走來,便操起一把尖刀,順手在肉塊上擦了一擦,熟絡地招呼:"來點什麼?""那他收過你的保護費沒?""前夾?一斤?眉條?好咧。 " 砰!砰!人群潮水一樣開始湧上來,包圍了肉案,那陣勢看得左昀頭暈,光看著都覺得招架不住,但田三卻還是從容得很,他賣肉比其他攤子快,從不稱重量,一刀下去,左昀趕緊接過去拿塑料袋包裝,顧客也就很自然地付錢走人,左昀留意看了一下,連個去複稱的人都沒有,心裏不由得暗暗佩服。 六片肉賣起來說慢也慢,說快卻也飛快,其他攤子上生意雖然冷清,但攤主也不著急,看著田三的貨飛快地銷出去,也就慢騰騰起身,准備自己肉案前的高峰到來。 不到一個小時,田三的案板上已經空了,只留一副腰子、一塊眉條肉。 田三把東西利落地包好,撂邊兒上:"回頭你帶去吧。 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吃腰花吧?"左昀抿嘴笑,抗議道:"我那也不是小時候啊,都上高中了——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是怎麼認識我爸爸媽媽的?我問過歐淇,他也不知道。 " 田三抬起胳膊,就著肩膀上的衣袖,蹭了蹭油汗直冒的鼻子,張著手,在圍裙上猛擦了幾把,才說:"走,我帶你去吃面片兒湯。 " 東城是數百年來形成的居民區,綿湖是一條江的支流最後傾注在山腳下形成的湖泊,而東城就是圍繞著支流入口的碼頭逐步發展起來的居民點,有許多明清時的古建築,許多小吃也有著上百年的傳統。 跟著田三曲裏拐彎走了好多巷子,左昀不得不承認,以前對東城的認識根本不徹底,至少,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八九點鐘時人聲鼎沸的東城,街沿上蹲著挨挨擠擠的賣菜的,買菜的把一條小街擠得停當了,騎自行車的少年拼命地按鈴鐺,在人群裏像一尾鯰魚似的鑽來鑽去。 沿街一家又一家的小吃店、面條店、油條燒餅店、早茶店、茶館兒、包子鋪、粉團店等,她從前多半是下午或者晚上逃課,而這些店面都已經打烊,只剩下店門口一只汽油桶般的大鐵皮爐子,爐子裏間或悶悶地燃著暗紅的煤,若在冬天,一個乞丐就會瑟縮地站在鐵皮爐前,抱著爐子烘手。 田三帶著左昀走進一家小店,門面只有四塊門板那麼大,擺著四張老式八仙桌,每張桌上都坐著人,見田三進來,一個正在門口的爐子上舀湯的老頭兒吆喝了一聲:"來啦?"不待他們開口,便朝著屋子裏喝道,"拿碗筷!"田三進去,四下一瞧,搡了其中一張桌上的一人一下,粗聲粗氣道:"你們幾個並那桌去。 " 而那一桌人竟不二話,含笑起來,端盤子端碗,而另一桌的也在挪動凳子碗筷,給那幾個騰位置。 田三朝外面喊:"兩碗片兒湯,一碗素,一碗葷。 " 左昀趕緊道:"我什麼都吃的。 " 田三說:"知道。 我吃素——你要不要辣?"等著面片兒湯上來,左昀忍不住又提問:"你和江勇打過架嗎?""他?"田三"嘁"了一聲,接過抹桌子的大媽端上來的茶水,他說話時很少朝說話的對象看,目光落在毫無焦點的虛空裏,若非是和他說話的人,簡直要以為他是自言自語,"他才沒那膽子。 孬種得很。 " 面片兒湯端上來了,田三抄起筷子在碗裏攪和了一下,吮了下筷子,"唔"了一聲,"淅瀝呼嚕"地吃了起來。 左昀從筷子筒裏拈出一雙筷子,那筷子頭年久日深漬得烏黑,活像掛在灶頭上熏得烏黑的臘肉的顏色,她大無畏地只在茶杯裏涮了涮,低頭挑了塊滑溜溜的面片,送進嘴裏。 進嘴一咀嚼,才發現這面片柔韌無比,滑溜可口,滋味醇厚,湯水又辣又酸,似乎撒了什麼米粉之類的東西,十分黏稠,面片裏混合著極薄的肉片,柔嫩多汁,鮮而不膩。 一時間她忘記問問題,大吃起來,吃得鼻尖都凝結了一滴清鼻涕,不好意思地抬頭去擦,才看到田三很專注地看著自己。 "你媽救了我的命。 " 田三沒頭沒腦地說,"我惟一酬她的,就是請她吃了一頓面片兒湯。 " 左昀一口湯險些嗆進氣管裏:"我媽?"田三"呼嚕呼嚕"吃得飛快:"我就是從那次之後,才開始吃素。 知道不,我在那之前,什麼都不信,在那之後才信命。 " 左昀皺皺眉,有一口沒一口喝著湯,等著他說下去,也沒注意到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靜了下來,聽著田三說話。 6年前,劉幼捷剛剛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其時左君年尚在美國進修,按說背景並不過硬,她卻照樣敢說敢做,紀檢一職十分適合她的性格,只要是她覺得違紀的,或輕或重,在党組會議上是非說不可,鬧得基層的所長和幾個股的股長都對她很有意見。 有一回治安股接到市委的通知,配合行動,圍剿取締一個鄉鎮的封建迷信活動,那地兒的農民自發在湖心的一只小島嶼上建立神廟,周邊地區的上千名群眾強迫或半強迫或自願地捐獻出了大筆款項修繕廟宇,治安股下去後行動迅猛,把幾個帶頭分子手銬一銬,拉到鄉政府一個一個做"工作"。 天知道劉幼捷在那一天怎麼跑下去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個老頭兒被手銬銬在鄉鎮府門口的旗杆上"反省",她立即闖進正在做問訊的治安辦公室,厲聲責問:"誰讓把人銬在外面示眾的?"治安股的幾個小幹警嚇得趕緊把領隊的副股長叫來,劉幼捷指著外面,全不管屋子裏還有犯人、群眾和鄉鎮幹部,怒氣沖天,"你辦案講不講法規?講不講人道?講不講點常識?這麼毒的太陽,那老頭兒七老八十的,中暑了就是一條人命,就算不中暑,他平時在鄉裏也是個體面人物,你這麼一弄,他要是羞憤不過,回去尋個短見,不又是一起事故?"要論嘴皮子,那是政工幹部的專業,她又是個女幹部,在公安系統裏,女幹警屈指可數,多少都有幾分恃寵肆嬌的意味。 好男不跟女鬥,吵也吵不過,帶隊的治安股副股長只好悻悻地按她的要求把人解下來帶進屋子,倒茶倒水,倒不是審問了,簡直是伺候大爺!那一天,田三是從菜市場被傳喚到治安股去的。 在菜市場,傳喚他的幹警都還客客氣氣,含笑給他上煙,說到局裏調查個事,田三沒提防,擦擦手就跟著走了。 結果一進問訊室,誰也不問他任何東西,只銬住他一只手,另一頭朝窗棱上一吊,這銬法甚有技術,恰好是人犯必須踮起腳尖才不懸空的高度。 田三起初還不在意,沒吊上10分鐘,就知道厲害了。 手銬銬得很緊,田三不算一個很沉重的人,但身體也有著70公斤的重量,這重量一在手腕被金屬扣著的部分施加了壓力,就造成了疼痛,疼痛起初像斧子背那麼鈍,沒過幾分鐘,鈍鈍的痛變得就像上好的砂輪打過的斧刃一樣銳利,朝著肉裏鍥進去,有一會兒他覺得皮膚和肌腱都已經被疼痛咬穿了,可這疼像一只瘋狗,死咬住不放,咬穿了皮,咬穿了肉,還要朝骨頭裏咬,他努力地踮起腳尖,用盡全身力氣延長身體,但最終只能用大腳趾來為可憐的手腕分擔一些重量,於是猛一看起來,被掛在窗棱上的他很像一個芭蕾舞演員,一次一次地正在練習某個動作。 再後來,他每一根大腿肌肉都在顫抖,汗水從毛孔裏雨點似的落下來,他忽然想起被自己穿過鐵釺、掛在鐵鉤上的肉扇,想起被捆紮著豬蹄、穿在一根杠子、抬到車上的尖叫的肥豬。 再後來,他不再想任何東西,也不再試圖踮起腳尖,最後一絲力氣被他用來關上自己的嘴巴,無論如何,他不想發出聲音,不讓自己像一只豬一樣發出孱弱的、乞憐的可恥號叫。 他嘴唇直打哆嗦,臉頰過電似的痙攣,門口兩個看守他的小幹警覺著好玩,一個人過去掐了他的臉一把:"看這肉抖得,還挺強啊?來,叫一聲兒,叫一聲兒就給你松松。 " 另一個也笑:"他不是牛X嘛,他不是鼎鼎大名的田三嘛?再掛他一小時,你讓他叫田狗屎田王八都行。 " 田三開口說話了,牙齒卻控制不住地"咯咯咯咯"打抖:"田你媽X!我操你祖宗八十三代!"小幹警也不生氣:"喲,才消遣你一下就急成這樣啦?我要把手銬再銬緊點兒,你不把屎都急在褲襠裏?"正說著,虛掩的門一下被推開了,劉幼捷探進頭來:"走廊裏就聽到你們在吵,吵啥呢?"目光落在田三身上,她一下子拉長了臉,"又在搞刑訊逼供?要我說多少次呀?"其中一個幹警資曆老些,嬉皮笑臉地說:"劉書記,我們這哪是刑訊逼供呀?他鬧情緒,只好把他銬著冷靜一下。 " 劉幼捷指著田三已經變得烏黑淤紫的手腕:"再弄下去那手都快廢了,你們當我不懂得你們這點歪門邪道是不?刑警隊那邊叫我說了幾次,都不這麼搞了,一般性的治安案件,你們犯得著這麼著整嗎?快把人先放了!"樓道附近的幾個辦公室都驚動了,聽見劉幼捷發火,大家都裝著沒聽見,不出來吃這個揎頭,股長室的幾個副股長,打電話的打電話,上廁所的上廁所,股長江永春只好自己推門出來,招呼劉幼捷:"劉書記,這邊來,這事有個特殊情況,你來我辦公室,我詳細跟你匯報。 " 田三瞅見江永春,所有的疼都化成狂怒,沙啞著嗓子喊了起來:"我操你媽的江永春,你兒子跟我收保護費收不著,你這個老烏龜就從殼子裏冒出來給他出頭,我認得你狠,我操你媽,你有種就今天弄死我,你要讓我從這站著出去,你他媽就是我生的!"劉幼捷也有點著急了,這個人簡直不知好歹,這麼一嚷嚷,治安股就是想放他也不好下台呀,便朝著田三喝了一聲:"你這個人,怎麼不知好歹?也難怪他們要把你銬起來,快住嘴吧你!"疼到極點的田三哪裏管別人是不是一片好心,連劉幼捷也罵:"臭婊子!老子不要你裝好人,穿人皮不幹人事的畜生們,畜生!有種別讓我活著出這個門!"江永春笑嘻嘻地朝劉幼捷攤了攤手。 換了別的人也就順勢走開了,怎麼說也算盡了責任,但劉幼捷卻沒有就此打住。 她說話又快又凶又尖利,就像一把叉子從人的喉嚨口裏一直插到胃裏:"我不管這些,辦案有辦案的法律法規,你要麼現在給我把條文根據翻出來,哪一款哪一項規定允許你銬起來吊著辦案,要麼給我把人放下來!"江永春在局裏一直是個少言寡語的主兒,即使在公安宿舍大院一起住的人,也都知道老江話少主意多,和他老婆正好互補,那一個是話多沒主意。 他雖然知道劉幼捷很難纏,卻也沒想到她這麼不給自己面子。 於是他索性拉下臉,像往常在家訓張來弟一樣訓起了眼前這個潑辣的女人:"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該幹嘛幹嘛去,各管各事,別把你的手到處亂伸,這是公安局,不是你家,由得你想咋樣就咋樣?一個婦道人家,咋咋呼呼的,怎麼一點兒不知道自重呢?"這一下,劉幼捷被徹底激怒了,在她多年的職業生涯中不止一次碰到過類似的性別歧視,但還沒有誰敢這麼直接、當面的以性別來打擊她神聖的職業尊嚴。 "江永春!"她厲聲喝道,附近幾個辦公室的人終於坐不住了,紛紛出來看熱鬧,"你是警察,我也是警察,這裏誰也別提什麼男的女的,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有條雞巴就可以不服從組織紀律?嗯?什麼婦道人家?我這個婦道人家管的就是警察的紀律,管的就是你!不放人可以,好,我現在上去找局長下來看你是怎麼辦案的,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打報告上省局紀檢組,請求處分你,你也別怪我拿你這棒槌當針使!""哈!處分!"江永春也臉紅脖子粗地嚷了起來,"你她媽的有啥了不起?你拿處分嚇唬誰?你先給我從老子的辦公室裏滾出去!"他一邊吼一邊順手搡了一把站在問訊室門裏的劉幼捷,劉幼捷一個踉蹌,摔到辦公室外面,差點撞在走廊的牆壁上。 圍觀的幾個幹部見勢不好,趕緊搶上來攔著兩人,治安股的辦案幹警嚇得面面相覷,連田三都忘記了劇痛,張著嘴看傻了眼。 人群遮蔽了他的視線,他光聽到走廊裏"哐當"一聲清脆的巨響,玻璃粉碎的聲音和一群惶恐的驚呼:"老劉,老劉你做啥?老劉,你冷靜點!"劉幼捷穿的是一雙中跟牛皮鞋,一腳踹碎走廊裏的消防櫃玻璃,"刷"的抽下裏面別在卡子上的太平斧,就朝問訊室裏直沖進來。 大家誰也沒反應過來,呆若木雞地看著她持著斧子闖進問訊室,她輕蔑地看了江永春一眼,提著斧子從他身邊昂然擦過,倆小幹警不知所措地後退,再後退,一直退到靠牆,劉幼捷走到窗戶前,拖過一把椅子,穩當當地站上去,只對田三說了一個字:"讓!"田三努力側了側身體,她就掄圓了斧子,一道亮麗的寒光映得他閉上眼睛,斧刃迎著上午的太陽"砰"的劈在窗戶的棱條上。 那時候公安局還沒搬新大樓,窗戶還是木頭的,她力氣可真不小,"砰"的一聲,"喀啦"一下,手腕粗的木條應聲斷裂。 手銬從斷頭滑脫下來,田三失去平衡,栽倒在牆上,忽然流動起來的血液猛地沖進他懸掛了長久的手掌,疼得就像整個手都被人撕開了皮,他失去控制地呻吟出來。 劉幼捷冷冷地看著他握著手腕倚著牆呻吟,從椅子上利落地跳了下來,又朝門口走去。 她穿過沉默得像死人的警察們,皮鞋的後跟鎮靜地叩打著地面,她走到消防櫃那,把斧子又放了進去,然後,她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紀檢組?小王?嗯,你們兩個都下來到治安股,帶相機,紙,筆,卷尺,再通知一下法醫處來個人,馬上。 " 她收起手機,表情既輕松又愉悅,把手機放到袋子裏後,還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灰:"江股長,現在,咱們按正常程序先開始吧。 我第一個要問的是,這個人是疑犯還是普通的問話對象?當然,這不影響整個事情的定性。 " 江永春僵住了,恨恨地瞪著這個女人,鼻孔裏"咻咻"的噴著氣。 治安股的副股長和其他幾個幹警趕緊過來,連勸帶拉,把他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剩下幾個,圍著劉幼捷,賠上了笑臉。 但笑臉也好,憤怒也好,甚至局長也出面替這個治安股的老股長求情,劉幼捷毫不動搖地把整個事情全部寫成報告。 偏又有多嘴的,和江永春以前得罪下的人,乘著這個東風,跑前跑後說了江永春和治安股一籮筐的壞話,無非就是捆打綁吊,平時都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如今全被羅列起來,尤其是有兩個人犯落下了終身殘疾,也被劉幼捷從陳芝麻爛穀子的卷宗裏翻出來,找到了當事人,錄了口供,搜集了證據,一下子全部整理成材料,上報局党委、市紀委和省局紀檢組。 江永春托人上下斡旋,最後只給了個行政記過處分、党內警告,面子上卻折大了。 當年年底,組織上就找他談話,動員他提前退休。 他也無奈,誰也怪不得,只得怪自己一時的糊塗。 退下去沒過兩個月,高血壓、心髒病什麼的就添了一身。 張來弟在家裏罵了江永春無數回,在大院裏指天發誓要去局裏撕了那個劉X,被女兒勸住了:那個母老虎不是好惹的,第一,你未必打得過她;第二,這是在公安局,新提拔的治安股股長正忙不迭地拍她馬屁呢,你去一鬧事,她一個電話喊人把你銬起來,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江勇的面子是和老子系在一起的,坍了這一回台之後,江勇在私下裏放風遲早要請劉幼捷吃茶飯,田三得了消息,托人帶話給江勇說:"我田三綽號就叫眼睛一翻,不認田老三。 意思就是脾氣上來了,連自己都不認,但從今往後,在白綿,我就服一個人。 你背後下黑手弄我,我不記你這一道,過了就算過了,但是你要是動了我說的那個人,我叫你江家上上下下、姐姐妹妹、姑姑嬸嬸、沾親帶故的,從今往後,再沒一個煙筒能冒煙。 " "大致就這些。 " 田三幹巴巴地說,"我就是這麼認識你媽的。 老實說,以前我認為警察沒一個好東西。 現在呢,我改變想法了,應該說,除了你媽以外,警察沒一個好東西。 " 左昀"咯咯"的笑出聲來。 "至於江勇嘛,"田三瞅了瞅聽得入神的茶客們一眼,"這裏的大爺大叔人人都能說一堆他的事兒,你隨便問吧。 " 15.新聞 各行各業的老總當中,報社的老總是最苦的。 流程長,事情繁瑣,責任重大。 每天光等清樣就至少得到夜裏兩點後,就算校對了,落筆簽發時還是懸著心。 到了家了,緊繃的神經一時半會兒根本放松不了,好容易睡了,都還夢見電話鈴響,說報紙出了紕漏,必須緊急收回。 陳秀雖然才35歲,但一則打扮嚴肅,二則常年操心,看起來倒和劉幼捷年齡相當,只是她脾氣和緩,與劉幼捷大大不同,左昀和她倒比和自己母親談得來些。 對於這麼一個鋒芒才氣兼而有之的屬下,陳秀私下裏表露出的鐘愛之情,這倒不是因為左君年這個分管文化宣傳的市委副書記,她對盧晨光說,"這孩子常常讓我想起自己剛進報社的時候。 " 此時,陳秀正在簽發報紙樣刊,准備結束一天的工作,左昀溜進辦公室來。 她一點也不驚訝。 "怎麼?又和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陳秀最後瀏覽一次報紙,漫不經心地問,"那邊的箱子裏有橙子,自己拿了吃。 " 左昀悄悄地走到她桌子邊,不聲不響地將厚厚一疊A4紙放在桌上。 陳秀瞥了一眼:"是不是誰又把你稿子搶了?你先放著,我一會兒看。 " 左昀退開幾步:"那我先等你忙完,看了稿子,我要聽聽你的意見嘛。 "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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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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