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一聽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別別,千萬別,要告狀也別在通州衙門告,還是到別的地方告吧。 」 鐵麟問:「為什麼?」 小夥計說:「通州這地面上流傳著一句話:藍呢轎,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說的就是知州韓老爺。 告訴您吧,您要是告狀,不但錢要不回來,就是要回來也得傾家蕩產。 」 鐵麟說:「你可不要胡說,我聽說這韓知州還是蠻廉潔的。 」 小夥計說:「哼,廉潔,他要是廉潔,天下就沒有贓官了。 這個人是有名的鐵耙子,專門能摟錢。 就拿我們這個小飯館來說,今天筵席稅,明天地面稅,後天經營稅,沒有一天不來要錢的。 他要錢還有絕招,差不多每月都辦事。 上個月給丈母娘過生日,大大小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得去隨份子,少則十幾兩銀子,多則幾百兩銀子,辦一次事就斂萬八千兩銀子。 您說他黑不黑?聽說,這韓知州的官是花銀子買來的,官當上以後就拼命地摟錢,得把花出去的銀子加倍地賺回來。 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鐵麟偷偷地看了看韓克鏞,韓克鏞只顧低著頭喝酒,用袖口遮著臉蛋子。 鐵麟見小夥計很健談,又問:「韓知州這樣橫征暴斂,老百姓沒有抗捐不交的嗎?」 小夥計說:「抗捐不交?誰敢呀?您剛才不是問八魔頭是怎麼回事嗎?這八大魔頭,是通州地面上的八大害。 一大天,二麻十,貓三狗四豬五牛六馬七羊八。 您聽我跟您說,這一大天,姓馬,只因為他是個軍糧經紀,盈字號,排行老大;老二姓石,滿臉麻子,外號麻十;貓三姓毛,人稱毛老三,狗四姓苟,叫苟老四;豬五姓朱,牛六兒姓牛行六,馬七是馬老七,羊八姓楊,從小就叫楊八。 這八個魔頭都是一幫混混,欺行霸市,搶男霸女,明奪暗掠,幹盡了壞事。 這些人各管一段,各有各的地盤。 在他們的地盤上做生意,得給他們交保護費,誰敢跟他們對抗,輕者打得你斷兩根肋骨,重者要了你的命。 」 鐵麟問:「他們這麼胡作非為,衙門不管嗎?」 小夥計說:「衙門管他們?笑話!他們就是韓知州豢養的八條狼狗,韓知州跟他們勾結在一起幹盡了壞事。 」 鐵麟問:「他們怎麼勾結呢?」 小夥計說:「韓知州不是喜歡撈錢嗎?有人打官司告狀是最好的撈錢辦法,衙門大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嘛。 上個月,就在這河面上,牛六兒把人家一個進城走親戚的小媳婦強奸了。 小媳婦娘家人告到州府衙門,您猜怎麼著?韓知州把人家的錢財都敲詐光了,這牛六兒也沒抓起來。 」 燈光太暗,韓克鏞又用衣袖遮著臉,所以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 他只是一聲不響,低頭喝悶酒。 不過,能像他這樣聽著小夥計沒鼻子沒臉地數落著,也算是很有點兒涵養了。 從逍遙居飯館出來,寒風一吹,鐵麟的情緒更加飽漲起來。 本來他拉著韓克鏞查夜,也只不過想勸誡他一些為官之道,沒想到卻發現他這麼多惡劣行徑。 但這畢竟是一人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輕信,還要做進一步的考察。 身為倉場總督,是有權考察地方官吏的,這個韓克鏞自己也清楚。 韓克鏞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仍然是一句話都不說,他能說什麼呢? 臨別的時候,鐵麟對韓克鏞說:「這類無賴小民,妄言誣官,本官不會相信的,你也不必放在心裏。 」 韓克鏞唯唯諾諾,連謝不已,揖別而去。 鐵麟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不見了韓克鏞的身影,便急忙轉回頭,又朝逍遙居走去。 店門已經關上了,鐵麟前去敲門。 小夥計把門打開,見了鐵麟,吃了一驚:「怎麼,客官忘下了什麼東西嗎?」 鐵麟說:「我今晚不能走了,只好住在你這裏了。 」 小夥計為難地說:「哎呀,我們這兒只賣酒飯,沒有住的地方,您還是到別處投宿吧。 」 鐵麟小聲地說:「快開門讓我進去,我是來救你的。 」 小夥計急忙把鐵麟讓進來。 鐵麟說:「剛才跟我一起喝酒的,就是通州知州韓克鏞,他不會放過你的。 」 小夥計一聽,臉都白了,顫抖著說:「您……您不是嚇唬我吧?」 鐵麟說:「我嚇唬你幹什麼?快把門關上。 」 小夥計剛要轉身關門,呼啦一聲,門卻被從外面撞開了。 進來四個持刀拎鎖的衙役,見到小夥計,不由分說,立刻給他套上了鎖鏈。 小夥計嚇得咕咚跪在地上:「大爺饒命,我……我沒幹什麼呀?」 衙役凶惡地呵斥著:「走,跟我們到衙門去說。 」 鐵麟從後面走過來,對眾衙役說:「我是這個飯店的東家,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 一個衙役叫喊著:「知州大老爺有令,讓我們專門來捉拿這個夥計,不關你的事。 」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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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運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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