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由伯父家中出來,我們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向歸途。那時,我準備了很多話想了解一下明智的想法。可是他卻說,偵察只不過剛剛有了點頭緒。至於今後怎麼做,他一句也沒有說。
第二天,我吃過早飯,立即到明智的住處。因為我非常想知道他對這一案件的想法,以及解決這個案件的途徑、辦法。
我想像著他埋首在書籍堆中,聚精會神、冥思苦想的樣子。由於我們倆關係非常密切,我只和紙煙鋪的老闆娘打下個招呼,就急著要登上去明智屋子的樓梯,這時有人叫住了我。
「啊,今天他不在呀!很少見的今天他一大早就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多少有點吃驚地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據說並沒有留下什麼話。
大概已經開始工作了吧,儘管這樣,經常早晨睡懶覺的明智,這次能這麼早地外出辦事是過去很少有的。我這樣想著,又回到我住的公寓。因為我有些不放心,隔一會兒又來找明智,但是去了幾遍明智都沒有回來。最後等到第二天的中午,還沒有見他回來。我有些擔心起來。紙煙鋪的老闆娘非常著急,到明智的屋子裡看是不是留下了什麼字條,結果也沒有。
我覺得應當把這個情況告訴伯父,便馬上到伯父家。伯父伯母夫妻兩人還是那樣在佛祖前念經呢。我說明情況,伯父、伯母大吃一驚,這回不是連明智也被強盜弄走了嗎!因為是請他偵察這個案件的,所以連我們也有很大責任。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對明智的母親可怎麼交代呢?伯父全家又慌張起來了。我本來對明智十分信賴的。認為他萬無一失,不會出什麼問題,卻也被周圍的恐慌情緒所感染,也擔心起來。在柬手無策中時間滑過去了。
可是,當下午我們齊聚在伯父的飯廳里,正左思有想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送來了一封電報。
「富美子同行現出發。」
這出乎意料的電報是明智從總帶千葉拍來的。我們都高興得情不自禁地喊起來。明智平安無事,女兒也能回來。無精打采、死氣沉沉的一家立刻變得活潑熱鬧起來,就像要迎接新嫁娘一樣。
我們都焦急地等待著。當笑容滿面的明智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臉龐稍稍有些消瘦的富美子跟在他的後面。由於伯母怕富美子疲勞,只讓她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休息。為了表示祝賀,我們面前送來了事先準備好的酒菜。伯父夫妻殷勤地握著明智的手讓他到上座,千百遍地說著感謝的話。那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案件,對明智的感激是毫不過分的。對手是動員了國家的警察力量也長期未能奈何他的黑手幫。儘管明智是偵探名家,但這麼快、這麼輕而易舉地把女兒領回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明智不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把案件解決了嗎!伯父伯母像歡迎凱旋歸來的將軍似的,盛情款待,這是完全應該的。他是一個多麼令人欽佩的人啊l這次就連我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大家都湊過來想聽聽這位大偵探的冒險故事。以便了解黑手幫究竟是怎麼回事。
「非常抱歉,我什麼也不能講。」明智表現出有些為難的樣子說。
「儘管我多麼鹵莽,但一個人總是不可能把那些強盜都逮捕起來的。我經過種種考慮的結果,想出了一個極為穩妥地把你家小姐救出來的辦法,也就是說讓強盜無條件地退還一切的辦法。這樣我便和黑手帶有了個約定,即黑手幫方面送回你家小姐退還1萬元贖金,同時保證將來也絕不對你家動手。我呢,不僅有關黑手幫的事一概不對外人講,同時保證將來出絕不參與逮捕黑手幫的活動。我想只要府上蒙受的損害得到補償,那我的任務就算完成。所以我想適可而止,免得稍一疏忽出現不好收拾的局面。於是我便答應了強盜的要求回來了。因此,請你們不要向我詢問關於黑手幫的一切情況……這是那筆1萬元現款,請你查收。」
這樣說著,他把用白紙包著的1萬元交給了伯父。特別感興趣的偵探經過算聽不到了。但我並沒有失望。對伯父他們也許不能說,再怎麼嚴肅的約定,對於像我這樣的好朋友,他會如實地告訴我的。這樣一想,我便急不可耐地盼著酒宴快點結束。
對伯父夫妻來說,只要自己一家平安,逮捕不逮捕強盜,那是無關緊要的。為了表示對明智的謝意,不斷地交杯敬酒,酒量不大的明智立即雙頰通紅,那總是笑呵呵的臉現在更是滿面春風。熱烈地交談著案件之外的閑話,客廳里一片爽朗的笑聲。在酒宴桌上大家都說了些什麼,沒有記在這裡的必要。只有下面的一段對話,我想多少能引起讀者各位的興趣。
「不,您就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了。我在這裡發誓,將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不論多麼難辦的事,我一定儘力完成,你看怎麼樣?現在你有什麼事需要我辦嗎?」
伯父舉杯向明智敬酒,笑容滿面地說。
「那多謝你了!」
明智回答說:
「舉個例子說怎麼樣。我的一個朋友某君,非常羨慕你家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家小姐嫁給我那個朋友?」
「哈哈……,你真有辦法。不過只要你保證那個人的為人,我是不會拒絕把女兒嫁給他的。」伯父相當認真地說。
「我的朋友是基督教徒,這一點你以為如何?」
明智的話作為即席湊趣給人的印象是有些過於嚴肅。虔誠的日蓮宗的伯父稍稍表現出有些不快。
「好的。我是非常討厭基督教的。不過這次不是別人而是你提出來的要求,讓我考慮一下看。」
「那就多謝了!不定什麼時候,會有人來求婚的。請你不要忘記你方才說過的話。」
這一段對話,使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把它看成是開玩笑當然可以。但如果講的是真話,也很有可能。這時我想起了巴里摩戲劇中易羅德-霍姆斯,通過一個事件認識了一個姑娘,以後相互愛戀,最後終於結婚的故事情節,想到這裡我偷偷地笑了。
伯父一直熱情招待,誠懇挽留。但由於時間太久了,便告辭出來。伯父把明智送到大門后,說:「為了略表感謝的一點心意,也不管對方怎樣謝絕,硬把裝有2000元的錢包塞進明智的衣袋裡。
「不管你和黑手帶有什麼約定,總可以把情況告訴我吧!」
我從伯父家裡出來,迫不及待地向明智問道。
「啊,當然可以。」出乎意料,他很輕快地答應了。」那麼讓我們一起喝點咖啡,再慢慢聊吧!」
於是,我們走進一家咖啡后,選擇了一個靠裡邊的偏僻的地方坐下來了。
「這個案件偵察的出發點,就是從現場沒有腳印那件事開始的。」明智要過咖啡之後,開始講他的偵探經過。
「那件事至少有六個可能。第一種解釋是:你伯父和便衣警察沒有發現盜賊留下的足跡,因為賊是可以用獸類或鳥類的足跡欺騙人們的。第二種解釋是:這個想像也許有點離奇——比如盜賊用在一個什麼地方或是走鋼絲,總之是用一種可以不留下足;跡的辦法來到現場。第三種解釋是:你伯父或牧田把強盜的足跡踩掉了。第四種解釋是:也許是非常偶然的巧合,你伯父或牧田的鞋和強盜的鞋一樣。這四種,經過現場的仔細偵察是可以弄明白的。再有第五種解釋是:強盜並沒有到現場來,也就是說你伯父出於他的什麼需要而演出了這場獨角戲。第六種解釋是:牧田和強盜是一個人。
總之,我感到有到現場偵察一下的必要。就在第二天立刻到T草原去了。如果在那裡沒有發現第一到第四種情況的痕迹,那麼就只剩下第五和第六兩種可能,這樣偵察的範圍便可以大大地縮小。
可是,我在現場有一個新的發現。那些警察有一個很大的疏忽。原來地面上有許多被什麼尖硬的東西扎了似的痕迹,特別是這些痕迹全都藏在你伯父的腳印(更多的是在牧田的鞋印)之下。乍一看是很不清晰的。看到這些,在我腦海里縈迴的種種想像中,忽然想起一件事。真是一個出色的想法呀,那就是和學仆牧田的瘦小身軀非常不相稱的寬大的絲綢腰帶,不是打著一個很大的結子捆紮起來的嗎?從後面看起來稍稍顯得有點滑稽。我偶然想起了這件事,這樣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似的。」
明智這樣說著,喝了一口咖啡。然後,不知為什麼用一種令人焦急的眼光看看我。遺憾的是我缺乏那種能力,可以跟得上他的推理進行思考。
「那麼,結果怎樣了呢?」
我由於惱恨自己而大聲喊起來。
「總之,方才說的六種解釋中第三和第六都說對了。換句話說,學仆牧田和強盜是一個人。」
「是牧田我不禁叫出聲來。這是不合情理的,那樣一個憨厚的、誠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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