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告訴左手》 - P7

 別告訴左手

 渡邊容子 作品,第7頁 / 共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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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指令長所讀的消息,與刑警所說的內容差不多,無法了解詳情。

因為曾與被害人的丈夫發生婚外情,所以警方認為有殺人動機嗎?不,嫌疑的矛尖指向我,應該另有依據。由於晚報的消息太少,只好任憑想像飛馳,而且都是壞的想像。

「冷靜點,八木。」聽著坂東指令長鼓勵的聲音,視線自然的落在腳下,我忽然覺得奇怪,伸手去拿垃圾桶。丟在桶內的冰淇淋杯不見了。我不認為那兩位刑警是愛惜資源的環保運動者。是為了採取我的指紋吧?

「喂,八木,快點回家,放一缸熱水,好好泡一下,無論如何都不準提出辭呈。要提的話,不如回家打鼾呼呼大睡吧。這是我坂東的命令。」

指令長以指示巡邏路線的語氣繼續說:「舒舒服服洗個澡,把臉埋入浴缸中,大聲叫一叫。什麼混蛋王八蛋都可以。在水中叫得再大聲,都不會吵到鄰居。這樣叫一萬次,心情還鬱卒的話,就打電話給我坂東。知道我家電話吧?」

「知道。」

與指令長說話,如同微顫的肩膀被人以毛披肩緊緊擁住一般。放下電話后,我拿起掛在椅背上的皮包,關上燈,快步離開保安室。

買了三份晚報夾在腋下,奔下樓梯,跳上剛好進站的電車。在電車抵達二子玉川園站之前大致瀏覽完一份報紙,並未看到比坂東指令長所說的更多消息。把無用的報紙丟入站內的垃圾桶,換乘田園都市線時,手中只剩下兩份晚報。

以沿線的雅緻站名而聞名的這條私鐵線,也以早晚車內擁擠著稱。側身在雙手拉著吊環打盹的上班族和化妝脫落的職業婦女中,我把晚報的社會版朝上,摺成小小的。在日本橋的公司上班時,我學會了如何在客滿的電車內閱讀報紙而不妨礙他人。只是當時手上握的是日本經濟新聞、日本英文時報和股市新聞。

城市假期 Amocity!

  

電車離開玉廣場站再度開動時,我把讀完的晚報放在網架上,將最後的一份摺小湊到眼前。我差點「啊——」的叫出聲來。因為報上以較大的篇幅報導了木島祐美子被殺的消息。電車搖晃,我慌忙抓住吊環。

木島祐美子臉部朝下倒卧在起居室,胸部被錐子之類的兇器刺殺數處。室內沒有爭鬥,也沒有被翻找的痕迹。沒有發現兇器。祐美子十六日上午七點半曾目送二女兒出門上學,故推斷是在同日上午八點十五分屍體被發現之間遭到謀殺。同署正在調查現場附近是否有人聽到聲音或看到可疑人物。

命案發生當天,刑警就來找我,想必我的嫌疑相當重。我從報紙抬起眼,窗戶玻璃映照出穿黑色斜紋棉布褲、黑色高領毛衣、黑色夾克的女性,與夜色籠罩的住宅區景象重疊。頭髮在大約胸罩下方的鋼絲處輕輕擺動。

雖然報上沒提,但既然刑警要看我的右手,表示殺害木島太太的兇手右手可能有什麼特徵。毛衣衣袖卷上去的剎那,兩個刑警的緊張神情沒有逃過我的眼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才應刑警要求而露出的右腕內側,兩年前縫合的傷痕微微發癢,我隔著外套的袖子抓了抓。由於受到冰冷視線的刺激,我敏感的右腕像切開的山芋般起了斑疹。

推定木島太太遇害的時間,我單獨在位於中央林間的公寓,可以說完全沒有人證或物證能證明我的話。但假使向車站或月台,或前往車站的沿途打聽,應該會找到一兩個看到我去上班的人。

雖然因為我曾與木島浩平有婚外情而被視為嫌疑犯,但若能證實今天早上的行動,八木薔子的名字一定可以從名單中刪除。我又不是被逼入陷阱的白鼠,何必心驚膽顫呢?

不知不覺間,電車滑入青葉台站的月台,許多乘客下車離開。我發現背後有空位,走過去坐下,並順手把報紙丟到網架上。

快點忘掉吧。遵照指令長的建議,好好泡個澡,在今天之內把整天的污垢清洗乾淨吧。坐下不久,眺望著車廂中央懸挂的女性雜誌廣告,一個上班族模樣的人從隔壁車廂走過來,伸手拿走網架上的東西。不要拿——惋惜那份晚報被人拿走的心情掠過胸口,電車雖沒有晃動,可是我的心卻發出「咔當」一聲,朝某個方向傾斜。我的身體立刻往反方向傾倒,拚命試圖保持平衡。糟了!我不由自主的發出輕呼聲。

這樣下去,我會被捲入祐美子命案中。花了三年時間才好不容易甩在背後的東西,因為木島祐美子的死,再度快速向我追來,企圖與我並肩而行。

怎麼可以被追上?

我執拗的眨動睫毛。不是飛進了灰塵,而是為了消除浮現眼瞼內側,怎麼也不肯褪去的木島浩平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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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東指令長雙手插腰轉身看著我。儘管我比她高十五公分,但透過金邊眼鏡散發出的眼神,使嬌小的指令長看起來大了兩圈。

「我們家的女兒每天只顧瀏覽櫥窗嗎?」

沙啞的聲音在保安室回蕩,壓抑感情的語凋足以讓人腳底發麻,低沉的音量振動了聽者的耳朵。新人森村大概從指令長的神態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拿起椅子的坐墊緊抱胸前。

「我確實在巡邏,沒有偷懶。」

我振作精神注視指令長的臉,但維持不到三秒鐘,她嚴厲的眼神彷彿在摑打我的臉頰,使我不得不側過臉去。擔任保安員二十多年,指令長的眼神炯亮,不只扒手,連同業都感到心驚。據一位親眼目睹的保安員說,指令長曾經在通勤電車內向同業說了聲「辛苦啦」,結果幾乎把對方嚇破膽。要欺瞞這樣的指令長,我認為是不可能的事。

「尾隨被發現的情形很多。」

近來,我連續向位於澀谷的總部提出「捕捉件數零」的日報,牆上告示板的零已逼近十個。又不是新人,對於每月平均捉到六十個扒手的我而言,這樣的成級簡直慘不忍睹。

「被尾隨的標的發現嗎?」

別說謊!指令長如此暗示的嚴峻眼神,比洗髮時濺入眼內的洗髮精更刺痛我的眼睛。

城市假期 Amocity!

  

「收回剛才的話。這一周幾乎沒有尾隨。」

「說實話很好。那麼,為什麼沒有尾隨?說來聽聽怎麼樣?」

指令長塗著深橘色口紅的嘴唇銜上戒煙用煙斗,發出「嗯?」的一聲催問我。

「看不見了。」為了不讓涌到眼眶的東西滾落,我仰望天花板,「……不曉得為什麼,突然看不見了,再怎麼凝神觀察都看不見扒手——」

「你這傻瓜!」我的聲音被指令長粗大的聲音淹沒,「看見、看不見,這是我們常用的話。全身都長著眼睛,拉長天線,再加上直覺,我們就是靠這個吃飯,任何煩惱都會立刻反應到工作上。和丈夫吵架、孩子生病,有煩惱和沒有煩惱,表現完全不同。所以,我並不是在責備你看不見標的。看不見而焦急,只會增加踩空的危險性。我坂東生氣的是——」

指令長把戒煙用煙斗丟在桌上,從皮包內取出七星香煙。點燃戒了快一個月的香煙,可知她生氣的程度。

「在新人面前,你居然說得出『看不見』這種軟弱的話。你不覺得羞恥嗎?你現在的身分是讓新人來請教為什麼會看不見,而你卻在新人面前講這種話!為什麼?嗯?你不是一向冷靜,頭腦轉得最快的嗎?竟然心情混亂得連這麼簡單的事也不了解?我就是在氣這個。」

指令長的聲音如同鐵鎚,無情的錘在我頭上。我低垂著頭,不敢正眼看她。

從接受刑警的質問,聽說木島太太被殺開始,我就失去了自制力。為了淡忘在保安室受到的屈辱和懷疑,在店內巡邏時,任何一張交會而過的面孔,看起來都是善良的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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