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討好地笑著:「從您這談吐看……比較像政府公務員一類的職業。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陸天誠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說:「那你再繼續猜猜我的收入。」
王德的視線機靈地在陸天誠身上轉了一圈,用近乎肯定的語氣說:「估計年薪在兩萬至三萬之間。」
陸天誠微笑地看著王德,略一停頓,說:「職業和年薪都猜的不錯。小夥子眼光挺厲害。不過這個年收入,不單單指年薪吧?」
王德明白了陸天誠的意思,笑著說:「那當然,現在有些人的正式薪水只是零頭,大頭在……」他沒把話直接說出來,而是用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表示了。
陸天誠讚賞地說:「小夥子很聰明。不瞞你說,本人雖然職務不高,但還算是有點兒實權……這話你自然明白,就不必再明說了吧。」
王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那是那是。」
陸天誠又用很信任的語氣貼近王德,壓低聲音說:「老實說,有些事情畢竟不可靠,所以啊,趁著現在還有點兒實力,該安排的事兒都安排安排,也算是未雨綢繆吧。哈哈……」說著,他顯得挺得意地笑了起來。
王德心裡暗想:媽的,看樣子挺老實,原來是個貪官!管他呢,反正我簽一份單,拿一份錢。操那份心呢!這麼想著,臉上卻笑容可掬地對陸天誠說:「有遠見!有遠見!怪不得您……」他指指陸天誠身上廉價的棉外套,「原來是『迷彩服』啊!」
陸天誠先是一愣,馬上又明白了王德的意思,臉上流露出一絲難堪,笑著說:「又讓你猜對了!算是『保護色』吧,哈哈……」
除了個別無關緊要的細節,王德把當時的情景如實告訴了普克、彭大勇,並自我解嘲地說:「沒辦法,我們這些人,還是得把生存放在第一位吧,管不了那麼多。」
普克顧不上對王德的思想道德加以評判,思索片刻,問:「你們的理賠部門,什麼時候能夠賠付受益人保險金?」
王德說:「從立案到結案,必須在十個工作日之內完成。也就是差不多兩個星期吧。」
普克點點頭,說:「謝謝你的配合。今天就談這麼多吧,如果我們還有問題,到時候再聯繫。你要是又想起什麼新的線索,也請跟我們聯繫。」
雙方互留了聯繫方式,普克、彭大勇帶著新的收穫離開了保險公司。
種種證據表明,到此為止,他們又向事實真相靠近了一步。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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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的假設差不多已經成立了。」彭大勇的情緒好轉起來,對接下來的計劃有點兒躍躍欲試的味道,「沒想到陸天誠這傢伙,人人都說他忠厚老實,卻跟咱們玩了這麼大一個花招,人都死了,還把大家都支使得團團轉……」
普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聽了彭大勇的感慨,說:「這也就是所謂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罷。」
彭大勇想起一個問題,問道:「哎,普克,以你的判斷,陸天誠這個計劃,他老婆到底知不知道?」
普克沒有馬上回答,凝神沉思片刻,說:「我覺得,陸天誠事先很可能沒有告訴陳虹自己的計劃,或者至少沒有全部告訴她。」
「我看陳虹可能也不是全知道。」彭大勇回憶著說,「要不然咱們第一次找她的時候,她就沒必要裝模作樣地說陸天誠肯定是自殺了。」
「對,那時候陳虹肯定還不知道保險公司的事兒。」普克推測著,「如果陸天誠事先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了陳虹,陳虹肯定會知道,如果陸天誠死於自殺的話,是沒辦法從保險公司領到賠付金的。」
彭大勇認真想了想,有些疑惑地問:「你說這個陸天誠,為什麼開始不把他的計劃都告訴陳虹呢?要是讓陳虹了解了詳細情況,警方調查的時候,也不必出爾反爾地撒謊、引起咱們懷疑了。索性一開始就做得天衣無縫兒,豈不是更穩妥一點兒?」
普克想了想,說:「說實話,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憑我這些天來對陳虹的了解,我認為陳虹雖然絕不是個誠實的女人,但也絕不算是個好演員。她說謊、演戲的水平一般,這一點,陸天誠與她夫妻多年,想來心裡會很有數。如果陸天誠事先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陳虹,說不定在後事的處理中,陳虹反而表現不自然,會露出馬腳來。所以倒不如把陳虹蒙在鼓裡,最多就是在適當的時候給她一點兒指引,這樣的話,陳虹就用不著演太多戲了。」
彭大勇點點頭:「嗯,有點兒道理。陳虹那個女人,我看如果想當演員的話,倒是可以當個悲劇演員,什麼事兒也甭干,就坐在那兒淌眼淚就夠了。真讓她演個高難度的角色,估計是不行。」
普克知道,彭大勇對陳虹每次見面都哭個不停這一點,確實感到十分惱火。彭大勇寧願和那些粗魯蠻橫、窮凶極惡的人渣打交道,也不願老是面對一個哀婉美麗、淚如泉湧的弱女子。因為在前者面前,他可以調動體內所有男性的強悍,站在正義的立場上去與犯罪行為較量,但在後者面前,那種男性的強悍失去了攻擊目標,而深藏於本能中的那種憐憫和同情卻顯露出來,影響他客觀的判斷。
事實上,普克又未嘗不是如此呢?雖然他常常提醒自己要保持客觀冷靜的立場,不帶任何主觀感情去聽、去看、去調查,但在某些時候,難免會受到眼前那些真實事物的影響,將主觀的情緒摻雜進工作中。在對待陳虹的問題上,不就出現過類似的現象么?
普克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說:「老彭,現在有一個環節我覺得很疑惑。如果咱們的假設成立的話,有一個關鍵問題還不能得到合理解釋。」
「什麼問題?」
「陸天誠究竟為什麼會安排這麼一個計劃呢?」普克思索著說,「自從我做出這個假設以後,心裡就一直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總體說來,陸天誠這人的性格,基本和他家人的描述相近,老實本分,對生活要求不太高,也比較容易滿足現狀。現在他四十歲了,事業雖說不算太成功吧,也捧著國家公務員的金飯碗,還當著一個小科長。家庭方面雖然存在一些問題,不過妻子年輕漂亮,孩子也健康可愛,這種狀況對大部分人來說,都可以成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的理由,更別說陸天誠那種性格了。那麼你想過沒有,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陸天誠做出放棄這一切的決定呢?」
彭大勇心直口快地說:「哎,你怎麼自己倒忘記了?咱們一起分析過,陸天誠應該是想以自己的一死,來換取他老婆下半生的幸福的呀。現在保險單都找出來了,你怎麼反倒有什麼疑問了?」
普克搖搖頭:「聯想到《敦厚的詐騙犯》之後,我的確一直是這麼想的。可到了現在,我又有疑問了,陸天誠想給老婆幸福這好理解,可他為什麼那麼決絕,放著漂亮的老婆、可愛的兒子,就不想活了?」
「呵呵,這我看倒好解釋。老婆雖然年輕漂亮,可戴綠帽子的滋味,哪個男人也不願意受啊。陸天誠越是愛老婆,越是受不了這種滋味。」
普克還是搖著頭,不同意彭大勇的說法:「我覺得這雖然是個讓陸天誠痛苦的事情,但不應該達到使他做出那種決定的程度。那天去陸天誠家,看見衣櫃里陳虹那麼多衣物時,我們就有些明白陸天誠對陳虹的寵愛了。陸天誠是個非常有責任心的男人,就算陳虹背叛了他,令他感到羞恥痛苦,他也不會完全拋開他對陳虹的責任。更何況你也聽大家說過,陸天誠對他那個五歲的兒子,也是充滿了愛和責任的。就為了陳虹做了一件錯事,陸天誠就把自己的生命摧毀,我覺得解釋不通。」
「那你的想法是……」彭大勇問。
「本來我有過一個猜測,」普克說,「也許陸天誠遭遇了某種不可逆轉的事件,他自己知道,再也無力改變自己的狀況了,所以索性提前做好準備,把一切後事都安排妥當。」
彭大勇隱隱明白了普克的意思:「噢,你是不是認為陸天誠的身體方面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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