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許你們下來,哈桑,」我向他點點頭。「你是一名勇敢的卡巴希人,而且你有一把鋒利的刀。維護你的榮譽!」
「但是我們沒有時間,老爺!影子已經愈來愈長了。」
「因此要下來而且要快!」
現在他沒有別的辦法了。他下了駱駝,坐在特布人的對面,而且同樣拔出了他的刀。
無需繼續多說什麼話了,特布人高高拉起了他的褲子的邊緣,刀尖放到小腿肚上,並刺進肉內,只有刀柄露在外面,然後他安靜地、而且臉上充滿期待地注視著哈桑。
為了挽救他的榮譽,卡巴希人也必須在自己身上作相同的一刺。這種方式,兩個鬥士常會撕裂自己身上的許多肌肉,而在這種極度傷痛時要連睫毛都不動一下。誰忍受的時間長,誰就勝利。荒野居民們把不能忍受疼痛看作是一種恥辱。
哈桑相當緩慢地裸露出了他的小腿肚並把刀尖放到了皮膚上,然而就在嘗試著把刀刃輕微地刺入時,傑薩-貝這個殺手已經覺察到這裡很痛的。他擺出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慄的面孔,而且正要把刀子再插下去,這時卻發生了一件他最毫無準備的意外事件。約瑟夫-科恩德費爾也同樣下了駱駝,為了能舒舒服服地觀看決鬥。他是堅決支持卡巴希人的,而當這位打算放棄戰鬥之時,他彎身向前,隨著瞬間產生的惡意,用拳頭用力地打還在腿上搖動的刀子的把手上,致使尖刀從小腿肚的一邊刺了進去並從另一邊露了出來。
隨著一聲令人害怕的喊叫,哈桑跳了起來。
「真主的名義!小子,你瘋了嗎?你要把我的腿怎麼樣?這小腿肚是我的還是你的?你這虱子,你這跳蚤,你這刺蝟,你這刺蝟的父親,你這刺蝟父親的堂表兄弟和叔伯父!難道我把我的腿借給你了,讓你用我的小腿肚來顯示你是多麼勇敢?你這異教徒,你這女異教徒的兒子和孫子,你——你——你這個優塞夫-庫-埃爾-達爾卜-本-庫-埃爾-達爾卜-伊本-庫-埃爾-邊爾卜-阿布-庫-埃爾-達爾卜-埃爾-卡赫-埃爾-勃隆!」
這是一次使人恐怖的勃然大怒,但我真的毫無辦法。我對這一巨人一半可悲、一半有趣的表情感到好笑。刀還一直在小腿肚內;他在一條腿上炫耀著最奇特的力量,並且儘管憤怒卻沒有勇氣去動手打施塔弗爾施泰因人。
「天啊,你應從靈魂深處感到羞恥,傑薩-貝,你這個殺手,」那一個回答道。他原來肯定只想給他刺個小傷痕,但由於他身體強壯用力大了些。「來,這把刀應立即再拿出來!」
他按住了卡巴希人,並在「殺手」的新的嚎叫聲下從傷口把刀拔了出來。當哈桑察覺到緩緩流著的血時,高大的身體就暈倒在沙中,而且在已被包紮好后才蘇醒過來。
施塔弗爾施泰因人自然受到了責備,而他當然也不會十分後悔地接受了。然後,這一特殊中斷的路程繼續進行。
傍晚,我們在沙丘間停了下來,支開了帳篷,鋪上了席子,牲口已經喂好,然後我們在一頓簡單的,由一把麵粉、幾顆摩納希爾椰棗和一杯水組成的晚餐之後休息了。
我總是為謹慎起見安排了崗哨。哈桑像平常一樣要求站最後一崗。現在很快就能會見埃默利的希望使我比平日醒來得早了一些。我起來並走出了帳篷,想從水囊倒出一把水來洗臉。
這時在我面前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景象。在卸下的行李旁,背對著我坐著高個兒卡巴希人,拿著我的裝酒精小桶放在口中。我隨身帶著這隻小心地包在初皮纖維織的席子中的小桶,為的是保存在防腐液體中的我所收集的形形色色特殊小動物。裡面除多種多樣的昆蟲和蠕蟲外,還有形形色色的兩棲動物、毒蛇、蠍子、草原蠑螈、蟾蜍莽,而現在哈桑,這個真正的穆斯林,則坐在地上,而且愉快地發出響聲地啜飲著這種裡面有這些動物遊動著的污水,就像他在喝奧林匹斯山的仙酒。我同時還看到,他喝這種祭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因為他必須用力舉起小桶,才能從開著的桂孔得到幾滴酒。現在我一下子弄清了他最近表現出的神經錯亂的原因——他是個酒鬼。
我躡手躡腳走向他並把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由於驚恐而把小桶掉在地上,並且蹦起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喝酒,老爺!」他膽怯地回答。
「那麼你喝的是什麼?」
「馬扎特。」
那些偷偷地享用酒和含酒精飲料的穆斯林都用各種不同的名字來稱呼那些飲料,為的是使他們的道德心能得到安靜。按他們的思想方法,如果你用另一種名字稱呼酒,那酒就不是酒了。
「馬扎特——天意之水?誰告訴你放在這個小桶中的飲料叫這個名字?」
「我知道它,老爺,從前有一次人類感到苦悶,天意就讓一滴開心之水滴落到地上。它灌溉了大地,於是就長出了形形色色的植物,植物的汁液就含有那種開心之水。因此那種能使人類快樂的飲料就叫馬扎特,即天意之水。」
「那麼我要告訴你,這不是馬扎特,而是酒精,它的作用比酒還要糟糕得多,你不能再飲用它了。」
「我沒有飲酒也沒有飲用酒精;我喝的是卡特拉特-埃爾-扎特。」
「這些液體也禁止你享用!」
「你錯了,老爺,穆斯林是可以飲用它們的。」
「難道你不知道先知所說的:所有會使你醉的東西都是禁止的。」
「老爺,你比我聰明,你甚至知道一位神的教訓和虔誠薩非的準則。但我是可以喝馬扎特的,因為它不會使我喝醉。」
「它已有多日使你醉了,而且現在燒酒的幽靈仍拘留著你的靈魂呢。」
「我的靈魂是自由和歡樂的,就像我喝了塞姆塞米基。」
「那麼告訴我卡菲魯姆禱文!」
這是《古蘭經》的第109章,伊斯蘭教徒常會找到它的一種奇特的用途。也就是當一個穆斯林被認為是喝醉了時,他必須背誦這一節,個別詩行相互之間的區別僅僅在於,其中一些相同的字的位置是不同的,因而一個喝醉了的人很少能做到不把它混淆。這些禱文用德語說就是:「啊!你們這些不信真主的人,我崇敬的並非是你們崇敬的;而你們不崇敬我所崇敬的,可是我也不會崇敬你們所崇敬的,而你們也永遠不會崇敬我所崇敬的。你們有你們的信仰而我有我的。」用阿拉伯語來準確朗誦要比用德語困難得多。
「老爺,你沒有權利向我要求得到卡菲魯姆禱文,因為你不是穆斯林。」
「你會背誦這節待文,可是你願意那麼做。因為你相信,一個穆斯林是不應聽從一個基督教徒的話。那麼為什麼你成了我的僕人了呢?你並不把飲用馬扎特看作是罪行,但這是你從我這裡偷的,你不能否認吧?《古蘭經》懲罰小偷,因而你將得到對你的處罰!」
「老爺,你能處罰一個正統伊斯蘭教徒嗎?找審判官去!」
「我用不著你的審判官!」
哈桑只不過是我們的嚮導,而且因為看管行李是施塔弗爾施泰因人的事情,所以這個善良的卡巴希人並不知道,小桶內除了酒精還有哪些東西。我拿過刀子,過了一會兒,上面的桶箍已經打開了。
我翻開桶底,並把那些外觀難看的和味道還更惡劣的一堆爬蟲放在殺手的鼻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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